第93章 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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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其章入狱,靖安将军府查封◎

    一旁的谏官没听到方才两人交谈的内容, 只当是傅其章是盛怒下的推搡,便赶紧把杨逾拉了过来, 关心询问到:“二公子没事吧。”

    杨逾却一扬胳膊,将衣袖从那些人手中扯了出来,不想沾上污秽之气。

    闻令而来的禁城军明明已经到了近前,却谁也没人敢上手去动傅其章。一来是靖安将军过往威名赫赫,二来是真的动起手来,也知不是对手。

    皇帝微微扬了头睨着他,现在大势已定无外乎是送入大牢或者当场格杀两个下场, 翻不起什么大浪。

    傅其章的眼中第一次除了冰冷没其他的神采, 连怒意也不甚明显。

    “快, 带下去!”杨逾赶紧吩咐一旁的御前卫,生怕再拖下去他又要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现在傅其章连心里的怒火都熄了,还有什么支撑他去热血冲动。

    御前卫这才壮起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圈出一个圈来,轻推着人往殿门口走。

    傅其章把最后一个锋利的眼神留给了高位上的人,随后干脆地转身,大步往外走着,将那些带刀侍卫还落下老远。

    朝中风云,总是变换得突然。刚及弱冠的年轻将军, 一朝御前新贵, 九路大军军权在手;一朝众人参议, 革职入狱。

    这样一个在战场上长大的人,似乎早早的经历别人一生的荣辱起落。

    ……

    两路禁城军自城西奔出, 持枪戴甲穿过闹市, 一路引得人群侧视。

    “将府门守住!快!”为首的将领指挥人马破门而入, 将靖安将军府霎时为了个水泄不通。

    沈郁茹听到院中声音杂乱正疑惑, 便见兰芷带着哭腔进门, 险些绊了一跤:“夫人!不好了!官兵来封府了!”

    院中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能听到粗鲁的喊声:“别动!都放下手中东西!”

    “夫人寝处,不可擅入!”一片慌乱中,景舟的声音已然在门口响起,拦住了逼近房门口的身影。

    沈郁茹觉着大事不好,起身时已经能听到门外有刀剑的碰撞和呵斥声:“大胆,竟敢有碍公务!”

    门外为首的将官已经抽出了长剑,后边的士兵不分青红皂白就擒住了景舟,大有一剑下去要人命的架势。

    “住手!”房门开,沈郁茹从房里迈出身来。她量了院里似土匪洗劫似的一群士兵,神色依然镇静。

    那将领凶神恶煞地扬声道:“傅其章勾结乱匪、谋害朝官、毒害人证,奉陛下之命封府,一干人等一律就地待办!”

    这些罪名一出来,沈郁茹像一脚踩入了悬崖,身体猛地下坠片刻才又能感觉到地面。方才的镇定也被瞬间击退,宛若晴天霹雳般惊在原地。

    “休要胡言!”景舟已经虽被人钳制着些,却也心中一震开口反驳。

    沈郁茹紧紧握着拳,指甲快要嵌进肉里,整个人似乎被浸在了水里般,周围全是杂乱不清的声音,连呼吸也分外困难。

    景舟试图挣脱,却见那将领忍不得烦躁,抬剑就要刺去。

    “住手,陛下要你封府,也要杀人了么?”剑光晃过,沈郁茹霎时回过神来,呵斥了一声。

    圣旨却只是封府,但那将领却没成想现在还有人如此硬气,不由得缓缓放了剑。

    “放人!”正这时,门外传来韩兴良的声音。

    众士兵这才诺诺松了手:“将军…”

    “陛下要你们封府,怎么还动起手来了?”韩兴良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果然是权势造人,如今大权在手多日,连话走路都挺胸抬头了几分。

    他一摆手:“你们把外边守好就行,都出去。”

    未有任何消息,禁城军便如土匪一般来封府,沈郁茹尚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却知道傅其章怕是已经身陷囹圄。

    韩兴良拿出一副同情的神色来。毕竟当时沈郁茹还拿他当个朋友,令景舟给传过话,现在也不算做那落井下石的事情。

    “发生…发生了什么?”沈郁茹声音哽咽地问道,再难以冷静掩盖自己的慌张。她向韩兴良投去了目光,还存留着最后的侥幸。

    总归是一时风光无两的人沦为阶下囚。韩兴良叹了口气:“周穹死在了牢中,投毒的是个狱卒,是傅将军指使的。”

    本来已经不应该再喊将军,可他一时间又难以放下昔日对傅其章的畏惧,叫不出口全名。

    “陛下信了?”沈郁茹觉着荒唐,却没有太多惊讶,毕竟这朝廷里荒唐的事情太多了。

    韩兴良踱了两步负手而立:“架不住那些谏官翻旧账,条条罪状摞在一起。陛下不信也得信了。”

    “那现在…”沈郁茹心口提着一口气,话到一半不敢再问。

    “自然是革职下了大狱。”韩兴良知她是听傅其章的下落,也就自然地接过了话。

    一直紧绷着的弦突然断裂,沈郁茹一股剧痛自心头蔓延到指尖,倏地落下一行泪,双腿的力似被抽走了一般,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夫人!”兰芷已然泪流满面,赶紧上前扶住。

    确实没有什么万古长夜,但总有人等不到天光大亮。

    “不可能…我要见陛下!”她先是低声自言自语,脑中一片混乱,此刻除了去见皇帝,再没有旁的办法。

    往前成王的所作所为,苦于没有切实的证据,所以不敢贸然揭发。可现在还有什么不敢的,无非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韩兴良见人要往外挣,不疾不徐地阻拦道:“夫人莫在白费力了,陛下若有心听辩解,怎么会直接封了府?”

    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沈郁茹,若是皇帝想保下人,又怎会做的这样不留后路。加上之前殷老将军来府里特意提过功高震主一事,在那时傅其章便已身陷麻烦。

    走此一看,傅其章被这样利落地查办,绝不只是成王在背后陷害,恐怕因为功高震主,皇帝早起杀心。

    可事情没到最后一刻,远不知这绝路尽头是不是峰回路转,沈郁茹转身往韩兴良看去,左右都已经这样,她也无惧无畏起来:“韩将军若继续追随成王,恐怕来日也是这个下场。”

    自从在军务处里听景舟完那番话,韩兴良心里已然起了芥蒂,生怕来日成王为了抢他手里的兵权,也做个什么局来害他。

    沈郁茹现在唯一能期待的,就是跟了成王许久的韩兴良,能够因为忌惮成王而提供些证据,才有翻盘的机会。

    “韩将军也看见了,用过即弃,成王便是这样的人。”她将自己最冷静的一面拿出来,在这样千钧一发的关头,尚可与人周旋。

    韩兴良听着不禁四下环顾,确认没有旁人在:“夫人什么意思?”

    沈郁茹见他肯发问,便知有机会,于是道:“成王所做之事若能被公之于众,韩将军头上便少了把刀。”

    以前韩兴良依附成王,不过是想途个更好的前程。可现在大权在手,又怎甘心再俯首帖耳地听呼来喝去,还要时时担心被设局陷害。

    成王所能倒台,他才算是真正的挺起了腰杆儿,不受制于人。

    韩兴良吸了一口气,在舌尖咂了咂,考虑其中利害。

    “那你们…”可话又回来,若傅其章得了生还的机会,自己手里的军权不还是要还回去,他心里拿不定主意。

    “到了这会儿,韩将军觉着牢狱里的人,还肯再涉足朝堂么?”沈郁茹知傅其章心系国土,却也更清楚他性情,想来应当是已经失望至极了。

    韩兴良一挑眉在话里听出了几分道理,眼下首要的便是摆脱成王的控制,得个长久的安宁,傅其章怎样已不甚重要。

    “好。”他答了一个字,就当应了这样的合作。

    ……

    皇帝尚没下达如何处置,朝中人人便都以死罪来揣测了。想来也是,这许多的罪名堆在身上,岂有生还的道理。

    散了朝,张瑞书往一叶书斋快马飞驰,想着朝中能的上话的,无非是便是太子和樊相。

    一叶书斋地处清净的地方,马蹄声响起来甚至能四处回声。大门木匾上刻着一叶二字,两旁守着文雅的厮。

    他们从来没见过樊相的得意门生如此急头白脸地闯进门,这样有失风度。

    张瑞书绕过层层的山石树丛,往常最爱漫步静心的水池,如今也成了阻碍,他恨不得想有一条笔直的路直通书房。

    好不容易看到了樊北书房的门,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阶,一把推开了门,迈进一步扑通便跪在了门口:“樊相!求樊相救救靖安将军!”

    长途快马又院中大步疾行,他满头大汗官服不整,眉眼间全是悲切焦急,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傅其章在正临司的事情,樊北是知道的,本想着应该不会如此快结案。但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学生这般莽撞,想来是出了意外。

    他不禁放了手里的书,问道:“傅军如何?”

    “他被陛下革了官职,入大狱了!”张瑞书着已觉声音不受控制地哽咽起来。

    殷渌离京之时尚嘱托要照顾好这个学生,现在一个早朝的时间已然入狱,樊北蹙起了眉。

    眼下边疆战事刚起,往后时局怎样还未可知,怎就这么潦草地处置了一员大将。

    “替我更衣!”樊北起身,准备即刻去面见皇帝。

    ……

    城内清冷街道的一条巷外,停了辆马车,一身斗篷的昭宁郡主由马车上跳下来,回身看向车窗口。

    “你不一起去?”她发觉没人跟下来,存了些疑虑地问。

    车窗帘慢慢掀开,成王徐值只露了半张脸出来:“人交到郡主手上了,剩下的也不需要本王再做什么。”

    姜斓得意一笑:“好,多谢殿下!”她罢干脆地转身往巷里唯一一扇门走去。

    待人转身,成王露出个阴冷的笑容,随即放了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