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临危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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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其章重掌兵权◎

    屋里众将面面相觑, 他们之前从未收到过靖安将军官复原职的旨意,多少还有些迟疑。

    不过若是傅其章能接手军务, 那绝对是救星从天而降,一改混乱的局面。这么一想,有没有职位也就不太重要了,人人回过神来俯首答是。

    景舟已经从混乱的桌案上翻找出了北境来的军报递过去:“将军。”

    傅其章虽然这么长时间没碰军务,但是丝毫不显生疏。他在众人的期盼的注视下匆匆浏览过,大致看了情况。

    这会儿屋内才有了些战前紧张的气氛,他往身后背板上挂着的地图看去, 抬臂并指将路线指出来:“传令, 命冀北杨迟率一路人马北上五十里, 不许昭宁侯部再退。晋北军调出三支轻骑,由西部迂回前压至敌军侧翼蛰伏,余部正面驰援。”

    这样干脆利落的军令才是各个将领常听得,传令将官下意识答了是便要转身,可刚迈出一步却不由得又回头来。

    “传…传谁的令?”他犹豫着,忽然意识到傅其章尚没有职位,不出个名头来,但是又绝不能着韩兴良的旗号。

    傅其章心里也怔了一瞬, 本是拒了官复原职的圣旨的, 可现在又不得不给自己找个身份。

    可这样的时候, 他早不想再去跟那些是是非非纠缠,便坚定道:“传靖安将军令。”

    “是!”许久没听过这道令的传令官忽然热血起来, 心里反而多了底气。

    “禁城军副将陈归何在?”傅其章往下边的人扫视, 发觉都不是十分认得。

    “末将在!”从右侧抱拳站出来一身形颀长的人, 看着年轻稳重。

    傅其章记得当时杨逾给他过一份名单, 上边都是太子信得过的人, 禁城军副将陈归便在其中。眼下韩兴良病着,不如趁机做些调换。

    “你暂代韩兴良一职,全权负责禁城军事务。”他道。

    陈归俯首道:“是!”

    “太子到!”门外一士兵匆匆跑进来,待他让身的时候,太子徐佑已然迈进门来。

    军务处里从来没有过这样大的阵仗,在场的将官即刻下拜:“见过太子殿下!”

    往常与太子多为私下相见,行个常礼倒也没什么,可现在诸多人在场,傅其章也不想做那个破例的,便也要撩袍行跪礼。

    “不必多礼!”太子急跨一步将人扶着,又看向身后的人:“都起来吧!”

    徐佑上下量,不由得轻叹一声,觉着傅其章确实变了许多,不再是落梅园前那个借他手收剑入鞘的神。

    今日这么看着,确实是有了重器藏锋之感,可偏又没少敢立天地的气魄。

    “不知殿下来此所为何事?”傅其章看着他也没带什么人手,又行色匆匆。

    徐佑定了神色,认真道:“本宫来问你,是否还愿意掌兵出战?”

    这一问题近几日多次被提及,傅其章终究没有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来,或者是没能捅破心里的那层窗户纸。

    若单论驰骋疆场,他自然是千百般都愿意。可一想到朝廷里那潭污水,恨不得便又被呛得喉肺具痛。

    “你若只当临时相救,不做长远算,那这道圣旨本宫原封带回。”徐佑从袖中扯出半截圣旨来,止可他二人看见。

    傅其章没成想太子竟然持着圣旨来商议,连后路都给备好了。

    太子一直都很平和,既未逼迫也为催促他下决断:“本宫欲托边疆之靖、内土之安,愿将军以利刃,护我大楚手无寸铁之百姓。”

    这番话在豫中他便过,可眼下却更是心中所想。前线将士经不起再拖,北边百姓也已岌岌可危。

    傅其章忽然觉着心停跳了一刻,在这一瞬他想了许多。是前线拼杀的将士,是北境铁蹄踏过后的民不聊生,或者是三年前自己在南疆苦守无援的绝望。

    恍然间,他还记起了数月前雨夜而归,沈郁茹的话“他们确实是错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都是大楚强将。”

    一团火焰慢慢由心口蔓开,竟油然生出一身破天立命之感。

    有人明枪暗箭,那便大刀阔斧;朝廷里的一潭浑水,踏碎又何妨。

    傅其章抬了目光,似乎已经做好了下一刻便迎面千军万马的准备,道:“理应如此。”

    同样的对话,同样一句“理应如此”,只不过一次他更笃定,更无所惧。

    太子得了这样的回复,一时神色欣喜,深吸了一口气保持正色,将袖中圣旨拿出:“傅其章听旨!”

    圣旨在手,屋里的人哗啦啦跪下,不敢做声。傅其章缓缓俯身,单膝轻触地面,静待旨意。

    “皇帝诏曰,奸佞无节,嫉功妒绩,枉加罪名。今诸事得昭,傅其章无端受累,着复其靖安将军一职,掌嘉宁九路。命其点兵三万,即赴北境。钦此!”太子读完,将圣旨一合往身前递去。

    傅其章神色未改道:“臣,接旨。”虽只有三字,他却的字字掷地有声。

    之前百般拒绝的事情,终究还是要落到自己手里,于是天意如此,更或者…是心意如此。

    ……

    一道道军令由军务处里出去,信马奔向京郊、冀北和冀南等各处。

    屋内众人都得了吩咐退去后,傅其章才坐了案后去着手那乱作一团的军务。

    他随手抽出一本来,竟然还是七日前未批阅的,还有些已然分不出是看过还是没看过。

    来军务处前尚是无职白身,这会儿便已经事待出征的将军。傅其章虽不觉着有多大变化,反而有些熟悉,但终归还是来得突然。

    桌上东西太过繁杂,景舟正在一一清理着,他便拿了近前还整齐摞着的几本来看。

    这本正是嘉宁南路送来的,他看过后不禁蹙眉:“南族消息倒是灵通,净想着做趁虚而入的事情。”

    北边战事一起,大楚周边谁人不虎视眈眈,都想着趁火劫好分一杯羹。

    “可要有所调动?”景舟问道。

    傅其章合了折子:“不必,股袭扰尚可应对。”他思索片刻又道:“我一去北边,南路的事情恐怕便无暇顾及,你待会儿去传令,命南路将军将一切军务送与荀将军即可。”

    南疆到京城距离过院,一来一回恐怕多有贻误,不如直接送去身处淮北的荀业之处置,他的能力傅其章是信得过的。

    “是!”景舟答道。

    ……

    傅其章离开府里之后,沈郁茹守了承诺没有离开,一直在等他回来。

    可是直到天色渐暗也终不见人影,她甚至已经习惯地想叫人备下饭来。

    沈子耀与殷老将军一起去了北境,眼下定然也是身处险境。沈郁茹心里越发的不安生起来,害怕出些意外。

    “姐,昭宁郡主到了!”兰芷已经不似初次见面时那样慌张,只是略显急切地通禀。

    厮正在院里点起灯笼,沈郁茹出门时见着了立在四周不甚光亮处的姜斓。

    “你知道吗,傅其章可是要去北境了!”姜斓迫不及待地炫耀,仿佛得了别人没有的东西。

    白日只到军务处去去就回,怎么到了晚间就要去北境了。沈郁茹整日都在府里并未听到消息,现下不禁疑惑问道:“什么?”

    姜斓往前走了两步:“傅将军官复原职、临危受命,正在点兵,准备即刻出征北境!”

    沈郁茹浅吸了一口气,顿感紧张。她早该想到的,韩兴良惊厥不省人事,抛下许多军务,现下北境又危急,这样关键的时刻,傅其章怎么会“去去就回”。

    “你想怎么样?”沈郁茹觉出她绝不是只来告知这件事,定然另有图谋。

    “你可以话不算话,但要想好北境是谁的地盘。”姜斓踱着步子,骄傲地昂着头。

    这话也敢随意出口,沈郁茹沉静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郡主,北境是谁的地盘?”

    忽然被反问,姜斓正要拿出自己父亲的名号,可却品出了之前那几句话的意思,不由得霎时住了口。只怕再下去,便是自立为王了。

    她自知言语辩驳不过沈郁茹,索性便蛮不讲理起来:“你不许再见傅其章,不然他有去无回。”

    如今大楚境内谁人不忧心北境战事,连皇帝也不得不让步官复原职,郡主竟然如此狂妄。沈郁茹投过去眼神,平静的神色下露出几分难以理解。

    自从沈郁茹知晓姜斓可能与成王有勾结后,她便不放心再把傅其章推出去,毕竟这个郡主一心只像争夺个物件儿似的,全然没有半分真情。

    “可是傅将军的意思…是我在府里,他才能安心出战。若我现在走了,他一气之下随我而去可如何是好?”沈郁茹虽然周身从容,却丝毫不惧眼前人的嚣张跋扈。

    “那在他回来之前,你再离开。”姜斓得不以为意,想着定然是沈郁茹一直缠着傅其章,这才让自己的将军对她念念不忘。

    院里的灯一盏一盏点起来,在沈郁茹身后错落有致的亮起,她慢慢往前近了几步,带着些压迫感:“我问郡主,郡主是真心喜欢傅将军,还是只想跟我挣个高下?”

    她已经看透昭宁郡主的性子,想必是自没受过什么拒绝,现在不甘落后,要用得到傅其章来证明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郡主。

    被戳破了心思,姜斓忍气扭头闭口不言。

    若是这么追问下去,沈郁茹定能将她得恼羞成怒,可转念一想傅其章尚要出征北境,不可避免的与昭宁侯见面,眼下还是不能把昭宁郡主惹恼。

    “好,我答应郡主,傅将军平安回京之日,我便离开。”她一转话锋,暂且按下姜斓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