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周穹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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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穹见沈郁茹◎

    傅其章去北境, 带走了成王在军中的不少人手,还将禁城军交到了陈归的手上。可是点兵出征合乎情理, 成王也只能憋着一口气不出什么。

    一夜之间靖安将军再次掌兵,朝中的官员也不知是喜是忧。喜在勇将出战,国土安定有望,忧在害怕他一得势便会蓄意报复。

    有此顾虑,即便是傅其章出征远离京城,也没人再敢开口他一句不好,之前理直气壮的人都灰溜溜地藏了起来。

    静安将军得了安生, 可府里空空荡荡, 连个高声话的人都没了, 实在是安静得令人不知能做些什么。

    后院的桂树已然到了满树金黄的时候,细的金桂铺在地上,钻进石砖的缝隙里,在秋阳下生出些金色的光来。

    沈郁茹在屋里呆得不知时辰,就愿意到桂树下看看。树干没再遭受刀剑之苦,现在已经长得差不多了。

    她上次这样仰望叶间的阳光,还是在七月。

    “一叶相思,聊慰秋风。”现在秋风与桂树重逢, 相思已然绽了满树。

    看着这一树金桂, 随着微风还在飘落着细碎的花。沈郁茹神思又被牵扯, 想起当时在豫中,与傅其章好要看一年四季之景。可不知他这一去, 会不会就错过今年的秋色了。

    天清云淡、秋高气爽, 沈郁茹深吸了一口气, 以淡淡的桂香来平复自己多日都不得安定的心。

    她想查清昭宁郡主与成王到底做了什么, 可却无处下手。于信被直接送去了正临司, 便再没有消息,也不知审出来什么没有。

    而且本以为是成王与昭宁郡主联手,相互遮掩互为庇护。可之前成王约见,却分明把矛头指向了姜斓,好似特意给了线索,很愿意她去调查。

    竟然如此明显地将自己的合作伙伴推向风口浪尖,沈郁茹实在猜不透这个王爷想做什么,难不成是要演一出李代桃僵。

    最令她不解的是,这样一桩构陷重臣的大案,竟然没了下文,连一点儿消息都没再传出来,看着倒像由上及下地隐瞒。

    天空几声嘶哑的鸟鸣唤回了她的神思,顺着浅蓝的天色看去,几只浑身乌黑的鸟扑棱棱地飞过,留下一阵不甚清晰的啼叫。

    “姐。”兰芷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许久,被阳光晃得眯起了眼睛:“姐,沈府来人请您回去一趟。”

    “知道了。”沈郁茹应了一声,当时匆匆出门便没有回去,这会儿想必是父亲等急了。

    时进深秋,再加上北边越演愈烈的战事,城中街市已经不如夏日时热闹。只在邀月楼这样繁华的地方还能见些人来人往,一往别处走就冷清了下来。

    不过沈府里倒是不分时节的冷清,尤其进门后听不见了于氏的尖嗓门,更显得几间大房空空荡荡。

    沈郁茹沿着铺满落叶的石路,向已经挂起厚帘子的房间走去。

    她一推门,屋里暖洋洋的气息扑面而来,倒比初夏还热了几分。暖意全由榻边的火炉散出,沈置正靠坐软椅上,面目惆怅地盯着窗外的光亮。

    “父亲。”她唤了一声,这才引得人回了神看过来。

    沈置深呼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抬手去挪了挪炉上已经冒热气的茶壶,给一支空杯里添了些水。

    “就父亲一个人?”沈郁茹没见于氏,却又不好直接问,只能如此委婉。

    这许多时间的吵吵闹闹,沈置也知道问的是谁,便道:“她回于家了,左右我也不愿意见她,回去也好。”

    许久未这样面对面地话,沈郁茹今日才发觉,自己父亲竟然多了许多白发皱纹,连一直以来的令人生畏的严肃也被掩去了。

    可一旦生出些动容来,心里的伤疤也会跟着隐隐作痛,她始终没办法直面这份不敢爱又不敢恨的亲情。

    “父亲叫我来什么事?”她从混乱中抽离,开口掩饰了自己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沈置听得发问,眼神里也才有了些精神,坐起身来:“陛下已经命我拟了传位诏书。”

    近些时日,朝中对于皇位之事一直风平浪静,却没成想皇帝已经瞒着众人提前拟诏了。

    自己父亲是书文院掌院,按理来确实应该经手这件事情,沈郁茹疑惑问道:“有何蹊跷么?”

    “内容倒是没什么蹊跷,只是今日刚拟了诏书,成王便约我明日去城东酒楼见他。”沈置叹了口气,也不知如何是好。

    书文院一举一动都在成王监视下,沈郁茹琢磨应该是这次自己父亲进宫,惹了注意。

    传位诏书定然是传位给太子,如果被成王提前得知了消息,想必之后不会毫无动作。

    她觉着既然此事皇帝没算张扬,想必太子是不知道的,总要给些消息才好。

    “到时候可要如实?”沈置拿不定主意,询问道。

    瞒肯定是瞒不住的,成王既然单独把人叫去城东酒楼,一定是对书文院里的事情了如指掌,沈郁茹无奈道:“如实吧。”

    这件事情完之后,仿佛再没有什么话题可以,屋内安静着。

    “子耀...可有消息。”沈置不时抬眼看看,揉搓了杯子许久才问出这句话来。

    之前沈子耀在晋北许久,也没见他过问一句。如今突然关心起来,沈郁茹还不大适应,道:“没有,不过靖安将军已经去了,想必不多时就能安稳的。”

    沈置缓缓蹙起了眉,看过去:“你与靖安将军到底怎么了?”

    之前不声不响地和离,现在又忽然回了将军府,到头来也没出个所以然来,让人看着云里雾里,跟着提心吊胆。

    “没事。”来龙去脉太过繁杂,沈郁茹无心解释,也不想解释过后再遭教训斥,徒增烦恼。

    眼见着沈置还要追问,她索性便起身:“父亲若没有旁的事情,我便先回去了。”

    沈置一口气卡在喉间,却看人已经转身。不过将这口气吐出来后,他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想的了,竟然对自己的女儿一无所知。

    在暖热的房间里呆久了,沈郁茹一出门拂过来一阵清凉,才让她觉着能畅快呼吸,浑身舒展了些。

    若想把消息递给太子,想必直接见面是不行的,不过赵记糕点就在城西,倒是能送个信。想到这,沈郁茹思索片刻,转向一旁的房间里,算先去写封信。

    ......

    之前一直要排队很久的赵记糕点,如今门前稀稀落落地来往着三五个人,沈郁茹命兰芷拿了信去送,自己便坐在马车中等着。

    忽然,马车的车窗被当当敲了两声,她以为是兰芷还有什么事,便掀开车帘去看。

    可是窗外赫然立着名浑身过着粗布衣,带着斗笠的人,这人身形强壮高大,并不是熟悉的人。还没等她发问,这人已经微微抬了头,露出眼睛和半张脸来。

    满脸粗糙的胡茬,加上那双冰冷很辣的眼睛,沈郁茹险些惊呼出来,这不正是周穹么!

    周穹看她认出了自己也不做声,以手指又把斗笠压下去,转身往旁边的巷里走去。

    正临司在城外苦苦寻找的周穹,竟然已经到了城里,还如此明目张胆地走在街头,沈郁茹大为惊讶,可看这样子,分明是故意要引自己前去。

    既然人冒险找来,倒不如趁此机会将猎场刺杀背后之事探个清楚。她即刻由马车探出身去,吩咐赶车的厮:“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那条巷清冷,等沈郁茹跟上前时已然没了人影,便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左右量。

    忽然一阵风袭来,霎时颈间便贴上了一丝冰凉。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过她,耳侧响起一句嘶哑的警告:“别出声!”

    周穹正以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恶狠狠地看过来。

    面对这样的凶狠匪首,若心里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沈郁茹尽力压制着自己紧张的呼吸,冰凉的匕首贴在肌肤上,寒意蔓延至全身。

    “正临司正在找你,你竟还敢进城来。”她并未太过慌张,反而先开口,

    周穹神色依旧警惕:“他们在城外找,城内自然安全。”罢他忽得冷笑:“夫人好胆量,竟然敢跟来。”

    “你又不会杀我,为何不敢?”沈郁茹并不在一起利刃,慢慢转身面向他,得笃定。

    亡命之徒若想动手,方才根本不会敲马车车窗,也不会容得自己再走这许多的路。也正是盘算到了这点,她才敢跟来。

    明明想先发制人,现在却被一语戳破,周穹不由得又将眼前的女子量一边,索性挪开了故作声势的匕首,觉着有阴沟里翻船的意味。

    “我要见成王。”他语气冰冷,只了这么一句。

    按理来这样见惯生杀的匪首,应当不是金钱就能收买的,况且这人太过耿直,沈郁茹猜着应该还是给熊江报仇的事情。

    她从容道:“杀你大哥的人已不在京城,现在去找成王也无济于事。”

    “你认得那个子?”周穹震惊,之前虽与沈子耀在济宁、豫中都了照面,可到底不知道他的详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