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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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郁茹着手◎

    至此, 沈郁茹也大抵能知道徐值的心思了。与姜斓合谋陷害傅其章,他却一直躲在幕后, 以至于于信直指姜斓。

    想必那会儿徐值给她提供线索,也是也是想让她查到姜斓头上,借她的手给姜斓定个罪名。

    如此一想,沈郁茹才反应过来,她把姜斓截回京城,又在大殿里当庭问罪,其实都在徐值的算计里, 为的就是能让姜斓在京中出事。

    周穹想保自己的弟兄没错, 可却拿大楚安稳为筹码, 她神色略带怨恨:“那你就为虎作伥?”

    “我没办法!”周穹反驳,情绪也激动起来:“我刺杀过太子,已不可能投于他麾下。我要借成王的势力召集旧部,才能让那些弟兄有活下去的机会。”

    因为他杀过太子,所以在太子这里的路已经堵死了,也就迫使他要依靠成王。

    沈郁茹一丝丝恨意又在这份无奈中消解,她深呼吸平复了情绪,尽量镇静下来:“那你之后怎么办?”

    问到此处, 周穹偏头倔强不答, 只敷衍道:“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送你出去。”

    “跟着成王,你那些兄弟只能一条路到黑。”沈郁茹看着他仍不为所动, 又道:“你既然知是我不想逃, 就应该信之后在我算计之中。”

    原本生硬的目光忽然一闪, 周穹不自觉地眨了下眼, 神色中可见犹豫。成王败逃京城已失庇护之力, 现在对于他来,可谓是孤注一掷。

    可这场赌赢得机会太了,前路可遇见的全军覆没,周穹其实也心有担忧。

    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沈郁茹的观察中,她看着人已经多半泄力,随即又道:“帮我个忙,也给你那些兄弟谋一个出路。”

    她罢便这么等着,知道人神情闪烁地看过来。她第一次在这个恶匪眼中看见了迷茫和不自信。

    到底,周穹为他大哥报仇,明知成王不安好心,却依旧假意依附,给那些余部寻个安身之所,为的还是一个义字。

    既然义字当头,沈郁茹便觉着他不会一意孤行。

    昭宁侯占了一处豪华的院落,虽只是行军暂驻,那陈设却可媲美皇帝的行宫别院,分外豪华。

    徐值穿过几道回廊,还没看见门口,竟然隐约听见了弦乐歌声。待转过一面影壁,歌舞莺燕之声扑面而来,似佳节欢庆。

    殿内有数名乐师奏乐,穿红着粉的舞姬踩着轻快的步子而舞,桌上金盘金碗四周侍从无数。

    虽然四周歌舞,但是姜绰面色低沉,目光也未在那些舞姬身上,只让这样的热闹围在周围,做个背景。

    他余光已经瞥到了进门的人,却不甚理睬这个落魄的王爷,只似没瞧见般又饮了一口。

    即便是现在身价不如以往,徐值又哪肯向人低头,看见人不搭不理的,他就摆出架子立在门口望着。

    如此僵持了良久,姜绰才摆了摆手命乐师和舞姬退下,大殿里霎时安静下来,两个人也在退去的人群中逐渐清晰明显。

    “侯爷好兴致。”徐值这才迈开步子往里走,四下量后觉着,这里比皇宫还要奢华。

    姜绰向他睨了一眼,眼睛通红:“你来做什么?”

    “侯爷想做什么,我便想做什么?”徐值答的巧妙,将自己与他放在了一条绳上。

    朝中发生的事情姜绰知晓,徐值是走投无路才来这里,他再清楚不过:“你能帮本侯什么?”

    果然是以利相交,徐值轻笑:“我在京城还有暗线无数,晋北匪首周穹也有余部可用。”

    不过条件显然没有将人动,他复又轻声道:“靖安将军夫人沈郁茹,我也带来了。”

    “什么?”姜绰拍案而起,原本低沉地面色突然骇人可怕:“在哪!我要她偿命!”

    “侯爷莫急。”徐值不露旁的神色,依旧如闲聊般从容:“傅其章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了,现在掌兵来攻,她可是咱们的法宝。”

    姜绰铁青的面色没有和缓,神色中仇恨更深:“本侯要她偿命!”

    徐值负手而立:“截郡主回去的是她,动手的是太子,到时侯爷杀进皇宫一并解决了,以慰郡主在天之灵,不是更好。”

    看着人依旧愤愤不语,他又道:“现在她活着,傅其章便不敢强攻,侯爷要想好利害。”

    现在姜绰不敢贸然进攻,正是因为不明城中情况,嘉宁军又人数众多。如此一来,徐值暗线可在城中提供情报,以沈郁茹要挟傅其章退兵,一举两得。

    他虽知徐值目的不纯,可现在人在自己的地盘上,终归也是翻不起什么大浪。

    两个人都以为对方在自己算计之中,却不知谁都暗藏鬼胎。

    ……

    随着马车的行迹,傅其章将大军迁营至冀北,与昭宁大军军阵相对。

    方才落脚的大军这会儿还四处忙着,景舟一边铺着地图在桌上,一边量安坐在椅子上看军报的傅其章,数次欲言又止。

    他觉着自己将军实在不一样了,以前若遇见着急的事情,那急切地神色一眼便能看出来。现在再怎么看,最多也只是微微蹙眉,全然不见心急如焚。

    “将军…”憋了半晌,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夫人可被带进了昭宁大军…你不急?”

    他吞吞吐吐地罢,便瞧着人的面色,等着回复。

    傅其章合了军报抬眼,眼神不如之前轻松:“自然着急,可她有想做的事情。”

    也不知何时开始,他能了然沈郁茹的心思,甚至信她独有一番智勇。

    “近日在周围多安排暗哨,如果发现可疑人,要留活口带回来。”如此赴龙潭虎穴,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可相信更为重要。

    景舟思索道:“将军是觉着,夫人会派人传消息回来?”

    于傅其章来不是觉着,而是肯定,沈郁茹一定是定了里应外合的计策。

    ……

    十二月,周穹以成王之名召集原先晋北旧部,停驻昭宁大军城外。姜绰更是大肆招揽兵马,想截住成王的眼线与沈郁茹这个人质一举夺下京城。

    虽然现在沈郁茹不得外出的机会,但周穹时常能借着巡视的名头来看看。

    她摸准了时间,这会儿特意等着周穹来,好问问外边的情况。

    “今日怎么样?”她看人走进来,警惕地看了眼外边,确认没跟着人。

    周穹摇头看着情况不甚理想:“这里布防严密,徐值没有动手的机会。而且那个侯爷不许我的部下进城,更难得手。”

    城中都是昭宁侯的人,徐值一直没有得到动手的契机,沈郁茹总要帮些忙,给他们一个交锋的机会。他的部下因为是山匪,姜绰只许他们住在城外。

    如此虽是有了困难,却正好给了能传递消息机会。沈郁茹垂目思索,心生一计:“你去给靖安将军送个消息?”

    之前周穹答应沈郁茹替她除去徐值和姜绰,条件是保他各弟兄日子安稳。既然做了承诺,他也答应得痛快:“好。”

    当时傅其章在北境,因为昭宁侯临阵倒戈身陷险境,沈郁茹今日便让他感同身受,也尝一尝这个滋味。

    二人刚交代过,徐值忽然出现在门外不远处,正大步走来。沈郁茹怕他见着这场面起疑,即刻抓了手边的被子,往门边砸了个粉碎。

    “滚开!你们总看着我做甚!”她扬了声音骂道,使周穹一愣。

    徐值刚抬腿进门,却险些被那被子砸了脚,随即骂声就进了耳朵,他心生疑惑快走了两步去看。

    “这是怎么了?”他见着周穹立在一旁,沈郁茹正怒还砸了杯子,话也心起来。

    沈郁茹明眸含怒:“我就想出去走走,他便拦着!我是犯人吗?”

    解了惑的徐值忽得一笑,摆手命周穹下去:“是我命他看着的,外边不安全,你出去不好。”

    周穹退了几步,又向沈郁茹投去一个眼神,也明白了这是特意演给徐值看的。

    沈郁茹察觉到了这个目光,不做回应,只怒意未消地落座,正想与他比一比这逢场作戏的本事。

    “你还会这样生气啊?”徐值上下量她觉着有趣。

    “何止如此?提剑大闹沈府、把姜斓半路截回京城,我可都干过。”沈郁茹刻意针锋对麦芒,此刻绝不能刻意避开,不然就显得心虚。

    徐值长笑了两声,回身坐在她身边:“等咱们得手了,这城里随你逛。”

    虽之前有诸多假话,可是姜绰有杀心,他怕沈郁茹在城里走动糟了毒手是真的。不过姜绰为何想杀她,却还不可明。

    看着人没有起疑心,沈郁茹也放下心来,眼下只等着消息送到傅其章处,二人里应外合,先借成王的手除去姜绰。

    她早已看清,成王与昭宁侯都是分外自大的人,这两人若遇在一起定然都自以为是对方在自己掌控中,反而会更好下手。

    是夜,周穹与他晋北余部驻余城外,趁着夜色派出人手往冀北去。

    ……

    嘉宁大营中已火把林立,傅其章将地图勾画的清晰,其中一条行军路线由晋北直接拉了过来。

    着信沈郁茹另有安排,可那是龙潭虎穴,仿佛有人把他的心掏了出来,悬在冰天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