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公路旅行
我们租了一辆自动挡的白色本田CR-V,SUV空间大,后排座位宽敞舒适,我们两人换着开,沿途歇息还能补一觉。
乌鲁木齐到喀纳斯,走连霍高速和奎阿高速,840公里,开车至少九个时,我和宁泓出来旅游,不是专程开车的,所以我在克拉玛依订下酒店中转休息。七天假期,去喀纳斯两天,回乌鲁木齐两天,中间三天在景区住下,时间松快,我们也能玩得开心。
租车的时候,我声在宁泓耳边:“我有驾照,但基本没怎么摸过车。”
宁泓瞪大眼睛:“啊?”
“啊什么啊。”我尴尬地捻捻指尖,色厉内茬地辩解,“我高三毕业考的驾照,大学读了九年,一直在天津待着,我又没有车,哪有机会练习?”
“好吧。”宁泓闷闷地笑,“我教你开车。”
“用不着你教。”我不服气地拒绝,“这戈壁滩大沙漠宽敞极了,我闭着眼睛都能开。”
“那肯定,邹老师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宁泓奉承我。
我听到他的话,尴尬地闭嘴,看他拿上车钥匙。我俩一同走进停车场,站在白色本田旁左右检查车身的痕迹。
租车前的检查是一项细活,宁泓:“这儿有一处刮痕,这里钣金过,雨刮器没有玻璃水了。”
站在一旁的师傅把车体的毛病一一记录,宁泓掏出手机一处一处录像作为证据:“好了,满油借满油还,我们开走了。”
“好嘞,有问题随时给我电话。”师傅给雨刷器加满玻璃水,“我们全疆遍地是连锁店,保证给您解决问题。”
“嗯,谢谢。”宁泓把旅行箱和背包放在后备箱,坐进驾驶室,系上安全带,笑盈盈地看我,“上来啊邹老师,出发啦。”
我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宁泓兴致勃勃地摁两下喇叭,发动汽车踩油门起步。
乌鲁木齐沿山坡而建,道路歪七扭八,颇不好走。
宁泓:“这路,让我有种回到天津的感觉。”
我笑起来,天津沿海河修建,同样乱七八糟,T字路、X字路还有更夸张的米字路,红路灯左一个右一个东一个西一个,开导航和不开导航没什么区别。我记得有一次我去河西,站在天津日报大厦底下的米字路口,看着六边形的红绿灯一脸茫然,压根搞不懂哪个灯对哪个路口,只能盲目的跟着人群走。
宁泓开车绕过一个中心岛,声音飘忽地问我:“我们是不是绕过一遍了,一个路口不应该有两个万达广场的立牌吧。”
“……是的。”我,“我不太记路,你呢?”
“跟着导航走没问题。”宁泓纠结地问,“问题是,这里网不好,导航断断续续的,报的速度还没我车跑得快。”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我可不想一整天在乌鲁木齐绕圈圈:“我们先出城。”
手机导航指不上,我们只能纯靠立在马路旁的指示牌走,几次调头、占错道和拐错弯后,我们终于到了出城的收费站口。
排队的间隙,宁泓看看我,噗嗤一声笑开:“咱俩不像出来旅游,像出来考察地形。”
乌鲁木齐的路又斜又陡,停车不拉手刹肯定溜车,有次下车问路宁泓忘拉起手刹,我俩追着车跑了几十米,吓得满头大汗。
我摇下车窗,手肘搭在窗边悠闲地晃一晃:“好歹走出来了,这城市,修得跟迷宫似的。”
“得,天津和乌鲁木齐,谁都别嫌弃谁。”宁泓。
过收费站,上了高速,宁泓一脚油门速度飚起来,前方视野骤然开阔,大片的玉米地、棉花地、西红柿田和葡萄藤庄园,还有一排排高瘦的白杨树。我憋闷一上午被乱糟糟的城市规划弄得烦躁的心,像喝下一桶清醇馥郁的葡萄酒,轻飘飘的快乐起来。
极高极阔的蔚蓝天空,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一簇一簇繁盛的防风树林带,宁泓适时地拧开车载音响——
【Just a young gun with a quick fuse
如一把容易走火的气盛的枪
I tight, wan loose
我过度紧张 需要给自己松绑
……】
-《Thunder》Imagine Dragons
强劲的节奏伴随汽车的引擎声,瞬间将车内的气氛炒到沸点,我个响指,与宁泓相视一笑。闷在城市里近三十年,我一直以为谨慎拘束是我的本性,汽车路过葡萄园,穿过戈壁滩,像头一往无前的野兽,气势汹汹地冲下天山北坡,一路向西。
宁泓手指跟着节奏的律动敲方向盘,在音乐的下一个段落跟着唱:“Thunder, feel the thunder/雷电 就感受那雷电,Lightning and the thunder/雷声轰鸣 闪电耀眼……”
我呼出一口气,是自由的感觉,仿若从胸腔钻出一只雄鹰,啸叫着飞向天际。自由是草原、是戈壁、是沙漠、是雪山,我们开着一辆的SUV,行驶在广阔的天地间,摆脱了城市的钢铁森林,工作的重复枯燥,情感的辗转纠缠,只剩下纯粹的快乐,让我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笔直的公路仿佛没有尽头,我把车窗降下一条缝隙,风钻进来,呜呜的响。
宁泓转头对我了一句话,我没听清,玻璃上移关紧车窗,我问:“什么?”
“听不见就算了。”宁泓。
-
汽车驶出乌鲁木齐的地界,视野骤然宽阔,宁泓偏头无意的扫过邹澜生的面庞,停顿片刻,悄然无息地转头目视前方。他头一回看见邹澜生全然放松的样子,眉眼舒展,唇角轻轻向上勾起,眼中沉静空旷,像只初醒的猫儿伸了个舒适的懒腰。
宁泓拧开音响,车内音乐回荡,他看向悬挂车顶的后视镜,邹澜生抬起右手推了下眼镜,启唇跟着旋律哼唱,长而宽阔的漂亮眼睛仿若藏了一整条河流。宁泓的心尖被挠了一下,痒而难耐,他舌尖顶了顶上颚,忍住胸腔中横冲直撞的躁动。
天高路远,他们有着长长的日子相处,不急一时。
邹澜生降下车窗,风迫不及待地挤进来,吹起他额角的碎发,阳光斜照,将毛绒绒的碎发照成金褐色。宁泓扭过头,色迷心窍地:“你真好看。”
邹澜生迷茫地睁大眼睛,顺手关上窗户:“什么?”
宁泓不好意思地转过头,耳尖热烫:“听不见就算了。”
-
宁泓将车停在路边的服务区,我上完厕所敞着车门点燃一根烟,宁泓拿着一袋零食走出超市:“你饿不饿?”
“还行。”我低头抽一口烟,“你买的什么?”
“锅巴、薯片和虾条。”宁泓,他伸手过来,试图抢我的烟。
我没躲,松手给他,宁泓叼着烟,嬉皮笑脸地塞给我一包咪咪虾条:“我和你换。”
伸手不笑脸人,我暼他一眼,撕开虾条包装,往嘴里扔一根虾条咀嚼。
宁泓抽了两口烟,吐出烟雾,凑过来下巴搭在我肩头:“啊——”
“干嘛?”我问。
宁泓指指自己的嘴巴:“我要吃。”
“你没长手啊。”我。
“嗯。”宁泓认真地应和,“手里拿着烟呢。”
他还有理了,我手指捏着一根虾条放进他嘴里,他咬住虾条,柔软的嘴唇蹭过我的指尖,触感如过电,我头皮一阵发麻。
这家伙故意的,我收回手,什么也不愿意再给他喂虾条。
宁泓闷闷地笑起来,喉咙的震动和吐气的温度令我半边身子酥麻,我实在受不了他贴着我,抬腿下车倚着车门站立,仰头把袋子里剩下的虾条倒进嘴巴。
“气。”宁泓。
出门旅游我心情好,不想跟他多计较,找个垃圾桶扔掉虾条袋子,我坐回车里,宁泓:“该你开车了。”
“……”我默默坐着不动弹,假装没听到。
我高考后的暑假学的驾照,到今年为止十年没怎么摸车,如果直接开车上高速,实话我心里怵得慌。
宁泓幸灾乐祸地笑起来:“邹老师,别怂啊。”
“我没有。”我,慢吞吞地推开车门,“你保险买全了吗?”
“保额五百万,放心吧。”宁泓。
我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室门口,宁泓左腿撑地,开出条件:“你亲我一下,我就帮你开。”
“不要。”我抓住他的胳膊拽出驾驶室,自己坐上去,系好安全带,“我的人身保险额度挺高的。”
“咱们没必要非得奔着出事去吧。”宁泓坐进副驾驶,无奈地。
“我尽量不往沟里开。”我,拧钥匙发动汽车,挂挡踩油门起步,我紧张地盯着前方,生怕车前有什么风吹草动。
宁泓安抚我:“没事,我看着呢。”
我一把方向,车头偏移,驶上高速路岔口。路程没有我想象中的意外频出,车辆平稳前进,宁泓也没有动手动脚,老实规矩地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地出声提醒我,换挡、加速、转向灯、超车和换道,以及几句短的鼓励,你做得很好、可以就这样、保持这个速度。
自从做老师以来,都是我夸别人,极少出现别人夸我的情况,宁泓的指导夸奖,竟让我感到舒适妥帖。
车辆安然无恙地驶下高速停靠在第二个服务区,宁泓左手撑着下巴问我:“感觉怎么样?”
“挺有趣的。”我,“宁老师,你教的很好。”
宁泓欢畅地笑起来,见牙不见眼。
“我请你吃糖。”我。
“好啊,我要旺旺奶糖。”宁泓。
倒是好发,我下车朝超市走去,拉开玻璃门,匆匆回头瞟一眼。宁泓趴在车窗上朝我笑,洁白齐整的牙齿反射的阳光刺得我心中一悸,忙松手一头扎进昏暗的超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