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尽千难万险得来的胜利可能会更加传奇。

    这个假设显然并不适用于今年的XXL战队。

    不十年磨一剑，毕竟十年对于电竞选手来太长了，两年磨一剑没有白费全体成员的心血，让这支战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好状态，常规赛积分冲到了第一名。

    倒是老对手HKH内部矛盾丛生，名次很一般，好在尚能进入季后赛。

    望舟跑来问李育谦：“我跟你吐槽是不是不合适？”

    不合适你就不了？李育谦反问：“谁给你我电话的？”

    “我用别人——给我留点面子好吧？我有你电话不敢，主动加你怕不加，排队双排排不上，行了吧？”

    “你别发微博上就行。”李育谦无奈地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核心，真的就那么重要？”望舟很暴躁，“那劳资辛辛苦苦那么多年算什么，我们从来就不是个下路核心的队伍！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要疑神疑鬼了，为什么，就因为思林他们俩年轻吗？实话我理解不了这种人啊，年轻选手难道不是——”

    李育谦断他的话，不然感觉要提自己那段往事了：“你你们中路啊？”

    “啊。”望舟安静了一会，又开始暴躁，“劳资从来没有想到，大家兄弟这么多年，他以为我要撺掇经理卖掉他？什么鬼，我有毛病啊！我有这想法干吗不培养一个人把他顶掉啊！”

    “你就爆料爆这么痛快？”这是别的战队的人能听的吗？李育谦赶快注意了下环境。

    “伤心了，我不干了，我从未想到能发生如此智障之事。”望舟接着，“我都不知道这两年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李育谦：“他们听话啊，没让我多操心。”

    “什么凡言凡语，反正我受不了了，不干了，我要去当主播，你不知道人家什么合同请我去当主播，要么当解，当解专门喷这个猪脑——艹了你干什……”

    电话断了，李育谦疑惑地看了看屏幕，该不会是被中路听到恼羞成怒把他鲨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

    还是得像自己一样，电话的时候多注意周围有没有人。

    等了一会，没谁赶来告诉他HKH现任教练被人怎么样了的八卦，李育谦放心了，给吴泽发消息：“刚才接了个电话。”

    吴泽：“哦。”

    吴泽：“我后天回去。”

    李育谦盯着吴泽的回复，字：“这么快就回来了？”

    会不会话！会不会话！

    脑内的疾呼追不上发消息的速度，发出去了，硬着头皮等回复。

    “是啊，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拍完的，回去整理一下。”

    事实是吴泽冷静下来了，找灵感拍素材本身就是借口，算拍的这组照片不能急于一时，还是要靠积累和筛选，主要李育谦那边季后赛要开始了，他感觉自己应该去看看。

    这段时间吴泽抽空又看了一些李育谦过去的比赛，看着视频里的年轻一点点成熟起来，已经成熟的那个好久没见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李育谦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吴泽回复：“不用，我知道怎么买票，你专心比赛吧。”

    李育谦问的是吴泽过的拍照的事，本想和他解释下要季后赛结束后正式退役了才有空，没想到话题跳跃了。

    李灿突然凑过来问：“你要票吗哥？统计一下。”

    李育谦没话。

    李灿疑惑：“哥？”

    他很想要但是他不能！他想带的家属还不是家属！李育谦惆怅了，问：“有多的吗？”

    “这不是正统计嘛，我看是够呛。”李灿。

    “哦。”那算了。

    .

    “灿灿同学，请问你，有没有脑子。”朝用的是陈述句，显然不想知道答案，“像队长这样为了咱们这个家呕心沥血付出了太多的人，怎么会主动要票呢！”

    李灿迷惑道：“我家里人就不要啊，太吵了，队长对象不想来很正常吧。”

    “那年龄层能一样吗！你让我怎么你，你……”

    李育谦看了眼又开始喳喳的俩鹦鹉：“你俩离远点去。”

    李灿声问：“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失落呀？”

    朝的声音没多：“大家都发现了，不过还是别问了，感情这回事……”

    “有完没完了？”吵得他都忘记想和吴泽什么了！

    .

    比赛紧张，年轻人吵吵闹闹是一种调剂，顺便发泄一下兴奋的心情，把该做的准备做做好，战队众人出发前往了举办地。

    到了以后崽子们照例是要浮夸一番的，抒发下激动的心情，和每个崽都有好友的李育谦开朋友圈就被刷了屏。

    朋友圈这个东西李育谦每天总会看看，主要为了给他妈妈和堂姐点赞，崽子们发的内容溜了一眼，是商量好了吗不同角度不同文案的浮夸，有个定位还不太一样……哦，是吴泽。

    吴泽发的是一个敲了下桌子然后桌面上的雕塑人就开始摇的视频，定位的酒店好像在对街，李育谦赶快点了个赞，给他发消息：“你也到了啊？”

    吴泽回复得很快：“嗯，你们安顿好了？”

    李育谦：“对，等下要去训练。”

    吴泽出差回来时他在基地，吴泽到这边看比赛了他在酒店，总之到现在他俩也没见到面。

    李育谦开始找话题：“你发的是什么？”

    “是酒店的吉祥物，一条鱼，这家在不同的地方我住过几次，每一家的泳池都特别好，不知道和这个鱼有没有关系。”

    “比之前那家还好？”李育谦开始好奇了。

    两人又就泳池的话题聊了会，和上次那家相比各有各的特色，李育谦羡慕了一下，和队友出发去训练了，比赛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尽管知道有他希冀的目光在台下注视着比赛现场，谁来上场比赛还是得根据战术需要。

    半决赛李育谦并没有上场，崽子们得很好。另一场半决赛的结果却有些令人唏嘘，HKH以2:3落败，最终无缘决赛。

    望舟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来跟李育谦吐槽，只是“决赛完你的退役仪式我岂不是只能在台下看了，这就是你我本无缘的现实吧”。

    现实吗？

    退役的时间点越近，李育谦越觉得有些魔幻，不真实感日益强烈，退役一事一改往日的清晰明确，似乎变得模糊了起来，包括战队有没有官宣他都看了两次来确认。

    像时候在泳池里训练久了，总感觉周围的水比平时力道更大，人却比平时更轻，不用力挣扎一下很难触到岸边。

    难以形容的复杂感觉在身周漂浮，人也是漂浮着的，声音明明传进了耳朵，却又都显得都还在远处。

    李育谦借着弯身坐下的动作用力闭了下眼睛，把那些似乎不受控制的、从决赛开始就围绕着他的情绪压了下去。

    搞笑呢，他第一次比赛的时候都没有胡思乱想过。

    ……

    “妈呀天呐我真的好紧张！”

    吴泽看着XXL战队要求更换替补上场后走上比赛席的李育谦，冷不防胳膊被身边声鬼哭狼嚎的发一把抓住了。

    “还好有你陪我来不然我真是受不了这个——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平常心平常心。”

    发开始念叨赛前发在朋友圈的平常心语录，配图是一张荷花图片，上书“我想开了”。

    之前也有一些分析既然已确定李育谦在赛后退役，XXL可能会安排其首发上场；首发名单出来后又开始分析是不是要防止对手在战术上针对。

    XXL的决赛对手是一支平均年龄相当年轻的战队，非常擅长后期，曾在春季赛半决赛上击败过XXL，决赛负于了HKH。这支战队夏季赛常规赛排名第二，是季后赛剑指冠军的大势新王。

    开始比赛后XXL先下一城，第二局和第三局得一局比一局长，XXL一胜一败，目前2：1领先对手。

    任何战术选择都能让热心观众讨论到决出比赛结果，不过可以想象，XXL在赛后采访时一定会被提问：为什么会选择在领先对手的情况下换上替补选手？

    “替补选手”正出现在大屏幕上，表情不上凝重，眯了眯眼睛，心平气和地看着前方，和解带着激动的声音十分不搭。

    他在想什么？吴泽想。

    只是在想着尽全力地一场比赛吗？有没有失败会导致比赛进入决胜局的压力，有没有季后赛上唯一也是最后一场比赛的激动？

    或许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想着场上的局势、和队友的配合、放技能的时机等等等等，只想如何好这场比赛，如何抓住时机夺取胜利。

    吴泽有点能体会战队支持者的心情了，李育谦未能上场时就悬着心，上场之后仍被牵动着不能放下。

    胳膊也一直被发牵着，被抓着又松开，被微微摇晃或猛地按住——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总能第一时间准确地断吴泽的情绪酝酿。

    幸亏以前对比赛没兴趣没和发一起看过，不然肯定早早绝交了。

    ……

    很快的，李育谦也被队友抓着肩膀摇晃了，第一次拿冠军的崽子们很激动，七手八脚地以他为中心抱成了一团。

    3：1，当得上一句“得漂亮”。李育谦倒不是多淡定，实在是被红着眼睛的崽们衬托着，成了整个战队唯一镇定自若的人，还得挨个拍拍他们。

    或许这场比赛在很多人心里有更多的意义。

    崽子们有在比赛里证明了自己的意义，观众们有看着他最后上一次赛场的意义，他自己到了最后可能也产生了点“此处应有爆发”的意识，出了久违了的最拼的状态，怎么呢，还好成功了，没有变成毫无意义的努力。

    总之，这一场也得不错。

    没有后悔。

    呼啸而来的欢呼和掌声由震撼渐渐转至暗涌。

    台上开始走流程，台下则不断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传来，压抑不住的低呼和大胆的叫喊尤为清晰。

    热烈的，闪光的，五光十色的，令人眼花缭乱，如水般从四面八方齐齐涌来，让他想沉浸其中，快乐地吐出一串气泡。

    李育谦时候刚学会在水里吐气时太兴奋，不心呛了下，鼻子很酸，酸了多久记不清楚了。

    好似一直酸到了现在，酸得人都傻住了，开始胡言乱语，感谢了一堆，还有不知道了些什么。

    好像有“未来想做什么还没有决定，但我现在很好，这不是都胖了吗，谢谢大家的关心”。

    还有“被官方选中的幸运选手今天有什么愿望？就是希望今天没有赛后采访，太久了大家都饿了”。

    反正，退役仪式的视频他是绝对不会回看的，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