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泽的父母没有把家庭相册带走，而是由他转制成了更方便的电子相册，实体相册都收在防潮箱里了，轻易不会拿出来。

    李育谦没问过，吴泽就没想到，听对方“真羡慕你能看男朋友时候的照片”，十分心虚，暗暗决定回去立即拿给他看。

    “这是刚刚满月……这是周岁照的，你看他时候，白白胖胖的，肉嘟嘟的，像块糯米糍一样的。”

    “是很像。”

    “这是两岁照的，不知道他爸爸哪里惹到他了，平时都不哭不闹的，那天哭得震天响，他爸爸还要给他拍下来，你看看，哭得脸都全红了。”

    “像个西红柿。”

    “你看这张，才三岁的时候自己吃饭吃得多好，现在快三十了天天要人追着赶着才吃，吴你平时肯定替他操心不少，辛苦你了哦。”

    “没有，他平时也经常做饭的，我工作忙他也很照顾我。”

    “烧完饭自己不好好吃是吧？”

    ……

    李育谦：笑容逐渐消失。

    亲爱的妈妈，就不能和我的男朋友聊聊我时候的光辉时刻吗？

    “这是他学游泳之后照的，这张也是，这些也是——”

    “他就喜欢看我游泳。”李育谦制止了妈妈越翻越快的动作，“给他看看吧。”

    除了开头的单人照，其他照片总是一群朋友在一起，找不到和单人照上一样的泳镜泳帽，吴泽实在分辨不出来，就问李育谦：“这里面哪个是你？”

    李育谦：你这可就问倒我了。

    李育谦妈妈笑道：“可别提了，这些照片里面都不知道有没有他，之前给他做相册他一定要放进来，这是他的光辉时刻。”

    李育谦努力地观察了一会：“这是我们第一次组织比赛……我后面拿奖了，拿奖的照片总有吧。”

    “有啊。”李育谦妈妈继续快速往后翻，“看这个，领奖了，好神气哦，那时候也是胖乎乎的。”

    李育谦：“……”

    行吧，光辉时刻就是这么的短暂。

    吴泽看了很多花式浮水鲤鱼，间或夹着几张和长辈、堂姐等亲属的合影，还有部分学校的照片，全家的合影应该是另外做成了相册，没放在一起。

    “后面他去电竞游戏了，也变得不爱照相了，而且现在都是电脑上的照片，也就只有时候有这样一本相册。”李育谦妈妈翻看完，有些感慨，“素素的孩都那么大了，阿轩还没有谈过恋爱，我以前有点担心，又总觉得良缘不怕迟，这不就等到了？他啊，经常和我你平时很照顾他的，我就担心他学到了多为你着想没有啊？阿轩的脾气好是好，话做事总有点慢悠悠的，吴你有什么不如意的千万别忍着，两个人多交流，多沟通。”

    “我们会的，您放心。”吴泽郑重其事地答应了，又问，“上次传给您旅游的照片您看了吗？”

    “看了看了，他真的那么憨啊。”李育谦妈妈看了李育谦一眼，乐不可支，“像个傻子——你们以后有时间多出去玩一玩，免得阿轩总是傻乎乎的。”

    李育谦：“？！”

    ……

    “我哪里傻乎乎的了。”看完照片吴泽要回二楼收拾下，准备去姨婆那，李育谦自己没什么可收拾的，在沙发上耍赖，“你，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没有啊。”吴泽熟门熟路地哄骗他，“阿姨就是觉得可爱吧，可爱与憨憨只有一线之隔。”

    李育谦对他的回答略有不满：“我觉得你在糊弄我。”

    “有吗？”吴泽笑道，“全看你怎么想了。”

    李育谦把人拉到自己怀里：“我怎么想都觉得你是在哄我开心……”

    “哄你开心不可以吗？”吴泽很无赖地问，“你不愿意？”

    李育谦一怔，笑道：“你这话应该在宴席上问。”

    吴泽瞥他一眼：“怎么讲？”

    李育谦郑重起来：“我、愿、意啊。”

    “你哪里傻了。”吴泽边笑边揪他的脸，“净会占便宜！”

    .

    按照习俗探望老人一般是在上午，不过客随主便，李育谦的姨婆习惯午后在花园会客，他俩自然也就选这个时间过去看望。

    临出门前李育谦拿了另一件上衣穿，吴泽其实也换了件衣服，可他没见过对方换衣服这么频繁，就问了一句：“怎么换衣服了？”

    “我要是不换衣服就会在客厅被我姐姐拦住，问我怎么不换是对她选的衣服不满意吗，为什么不都穿一遍？”李育谦早已习惯回到家要面对什么，此刻灵光一闪，“对啊你可以帮我穿一穿……”

    “帮不了你，这家的版型我和你穿不了一个码。”吴泽看李育谦愁眉苦脸的，善良地伸手给他理了理领子，“挺适合你的，真帅！”

    李育谦高兴了：“真的？”

    “这种时候又不怀疑在糊弄你了。”吴泽给他一个趣的眼神，“捡着爱听的听啊。”

    李育谦立刻想明白了，不能和男朋友较真：“你糊弄我吧，我愿意的，难得糊涂。”

    为了让自己他帅走火入魔了要，吴泽笑着摇摇头，拉着他出门了。

    李育谦推了辆有前挡风和顶棚的电动车，冲吴泽：“上来啊。”

    吴泽知道他对骑雪地摩托一事怨念颇深，很想成为载着男朋友在雪原驰骋的帅气青年，原以为他想用电动车找补一下，上去之后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后座是个椅子，位置宽敞，不容易抱驾驶人的腰。

    “夏姐这个车也挺好的，待会下点雨也不怕了。”李育谦赞许道，“开车麻烦，骑电动车正合适，前面这个筐刚好放下我妈妈让带的豆腐，我是不是很机智？”

    吴泽发现自己又想复杂了，这人就是简单快乐，没有太多想法：“是的，我都想不到。”

    李育谦乐了，又回味了一下，这就是不去深想安心被夸的感觉吗？真幸福，简直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了——是初恋的感觉。

    吴泽愣了一下，怎么还唱起来了？骑电动车这么高兴的？

    .

    李育谦的姨婆是他外婆家这边唯一在世的老人了，她早年随父亲学习厨艺，虽不如胞妹登峰造极但也身怀绝技，和同门一起经营酒楼，炮凤烹龙名扬四海，后来在婚姻与亲子关系上受了颇沉重的击，休养期间又经历了些事情，身体一直不太好，现如今同辈仅剩她孤单流落人间，近两年脾气越发不定了。

    今天姨婆的状态和心情看着都是好的，李育谦引导着她和吴泽聊了聊，在大家都挺开心的时间点提出要回家去吃晚饭，姨婆没有留他们，简单又了几句就道别了。

    走出去十来米，还没摸到电动车，吴泽听到李育谦了句“你等我一会”，转头就见他飞快地跑回了姨婆身边，两个人都笑眯眯地讲了几句话，李育谦又跑了回来。

    吴泽等电动车开出了大门才问：“你是忘了问了，还是特地没当着我问？”

    “保险起见吗，万一她生气不愿意呢，我可不想当着你被骂一顿。”李育谦确实是特意没当着吴泽问，没理由非要他去包容自己的家里人，可能的尴尬能免则免，“姨婆还挺高兴，选好衣服首饰就喊咱们。”

    “好。”吴泽明白是怎么个意思，听他不想表功就没继续，换了个话题，“我感觉中午的饭还没消化，就吃晚饭了？”

    “没那么早啦，我是找了个借口。”李育谦想了想，稍微解释了句，“我姨婆没留饭是因为她习惯一个人吃……”

    吴泽坐在后座盯着他的背，失笑：“我没在意。”

    “我知道的，你最好，不会在意有的没的。”李育谦只怕万一，又想了想，，“我们家用公筷是因为禾禾刚来的时候身体比较弱，我们家大人都经常外食，单独给她做饭怕孩敏感，后来就习惯用公筷了。”

    “咱俩现在吃饭不也经常用分餐勺舀菜。”吴泽也是无奈了，“你是不是找不出委屈我的地方在硬找啊，是有什么找茬指标？”

    “你不在意就最好了。”李育谦听他起勺子，有话了，“那个勺，你是在针对我吧，给我舀菜平勺就用成了汤勺，你自己用就是正常的。”

    吴泽忍着笑告诉他：“我手抖啊，给你弄完了累到了给自己弄不好，下次你帮我？”

    李育谦差点真的手抖把不住方向：“你别动不动就开车！”

    吴泽继续逗他：“明明是你在开车。”

    李育谦提高了声量：“你现在不怕车里也有监控了！行车记录仪！”

    吴泽看他话也在稳稳地骑车没有分散注意力，知道他是在装生气：“谁在电动车上装行车记录仪？”

    李育谦据理力争：“怎么不可能，万一这个电动车很贵，那不是要装一下，防止碰瓷。”

    吴泽开始扣锅：“那你还开着人家的爱车出来淋雨。”

    “我——”李育谦急中生智，“我帮她测试一下顶棚的防水性能！可惜没有下雨，我对这个车还挺有信心呢。”

    “你怎么跟我就话贼溜，被姐姐一怼立刻哑火。”吴泽一如往常忍不住笑了出来，“下次别喊我帮你话，我看你自己得挺顺的。”

    “那怎么一样。”李育谦理直气壮地，“咱们是心有灵犀，有的时候你以为自己是听见了我在流畅地话，其实是用心感受到的。”

    吴泽笑得扶住了扶手：“啊……宝贝你好肉麻。”

    “没有你肉麻！”人之前先回放一下自己啊！

    .

    吴泽的新年拜访之行整体挺愉快的，就是有的时候会找不到李育谦在哪层楼只能电话，还有就是经常在非加餐时间看到李育谦在吃吃喝喝。

    李育谦看到他就会立刻跟他分享，类似年糕的东西、像是汤圆的东西、馅料各异的澄粉皮点心、配料不同的糯米圆子、鱼饺虾饺、各类汤品、白切合集、综合卤味、南瓜相关食品、芋头相关食品、冰激凌……冰激凌？

    “山药做的。”李育谦声，“阿姨给禾禾做的也给我了一个，你不要穿哦，她还没吃过真的冰激凌哈哈哈。”

    跟孩子抢吃的还挺骄傲，还对人家产生了优越感，好有出息。

    李育谦盛情难却，吴泽成为共犯尝了一口。

    “是不是还挺好吃的？”李育谦笑问，“喜欢吗，我学会了，回去我也给你做。”

    “嗯。”吴泽没告诉他自己也学会了他爱吃的几道菜，他俩宛如不是回来过新年的是到厨艺世家进修的。

    没过两天，姨婆选好了衣服和最爱的首饰，喊李育谦和吴泽过去拍照。

    镜头里她的耳畔、颈间和腕上皆有绿影摇曳，映着和煦面容上饱含怅惘与欣喜的眼神，照她自己的话就是“拍得像个姑娘”。

    竟如桃李年华那般憧憬起了未知的将来。

    吴泽庆幸自己带了电脑，认真修好照片交给了李育谦妈妈，她比起儿子似乎不是那么善感的性格，没有流露出需要人劝慰的神色，只是感慨地看了又看，：“辛苦你了。”

    吴泽是第一次经历类似的情景，干巴巴地回答：“没有，应该的。”

    “你们有心了。”李育谦妈妈微笑着拍了拍吴泽的手，“阿轩是不是想想又难受起来了？”

    “对。”吴泽刚才抱着他哄了好一会，看人情绪稳定了才上楼和他妈妈话，“您太知道他了。”

    “这孩子有时候做事只凭头脑一热。”李育谦妈妈沉吟了一下，又，“你们这次回来，家里人刚开始可能不算特别热情，也是有个相互了解的过程，你别往心里去。”

    明白了，双方对“热情”的理解也不太一样。吴泽忙道：“没有没有，我感觉就跟在家里一样，挺自在的。”

    “那我……还有些事想和你，阿轩不会等一下突然跑过来吧？”

    吴泽听见这话立刻挺直了腰板，回答：“不会，他想睡一会，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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