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就得偶尔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吴泽的老客户闵佳佳放松地躺在沙滩椅上，“来度蜜月之前啊，我每天都难免看到什么下嫁、形婚、炒作，来了之后就对着大海哇啦哇啦骂了一顿，爽了。”

    吴泽没有话，静静地看着平静的海岸，沙滩上铺着薄薄的冰翠，越往深处越发幽蓝，薄冰，薄脆，卷煎饼？

    “我都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假装关心我找了个什么样的老公，上来就是我被骗了，为什么要找一个程序员……”闵佳佳是时尚达人、品牌主理人，外形上和新婚丈夫不算搭调，“幸亏我们老刘这是收拾过了，不然还不卑微到尘埃里。”

    “你不要和粉丝吵架。”老刘在旁边，“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的，除非你找一个一米九高学历混血男模身价和你差不多，不然总有槽点。”

    “对，身价还得差不多。”闵佳佳翻白眼，“不然就是我高攀了，‘姐姐的人生好是强强文，还是比男主角弱’，我这不是看上去女强男弱了吗，还要叭叭我。”

    老刘脾气很好地：“莫生气，生气伤身体。”

    吴泽听到这句话看向了老刘，对方憨厚冲他一笑：“佳佳今天下午估计就是摊在这里了，也没什么可拍的，要不你就去看看鱼神？”

    “吴泽吴泽，看到没，要拍出老刘这个脾气好的一面！”闵佳佳举起双手喊了句，颓然放下，“明天，明天一定，今天我先躺会。”

    吴泽摇摇头：“不了，他今天就考完了。”

    李育谦自从产生学潜水的想法就经常抽空研究，可能比一般人提前准备的时间都长，按他自己的理论是他学东西比较慢，研究了好久终于有机会实地学习了很高兴，给吴泽表演了一个清空购物软件收藏夹，当然买的依然都是必需品。

    对于李育谦来给吴泽买墨镜也是买必需品，趁着来海边又给他买了副新的，现在就架在他鼻梁上。

    一会他眼睛好漂亮，一会又给他买墨镜，矛盾的男人。

    像吴泽自己这三天就没那么多矛盾，只有担心，担心李育谦吃不好，担心他晕船，担心他学习不顺利，担心他住得不习惯，担心他遇不到靠谱的同伴，担心他对身体疲惫的信号反应不过来，担心他被教练凶，担心这担心那，担心地寄情于跟拍工作，获得了两位客户的一致好评。

    吴泽连视频都没敢给李育谦，担心的各种问题也不敢多问，就怕自己问多了对答案不满意开口阻止他继续学。

    李育谦自己的很轻松，没有什么问题，各个项目都完成得很顺利，还挺有意思的应该等他一起来，除了通不了视频有点不开心别的事起来都高高兴兴的。

    有点不开心就不开心吧，不哄，就让他不开心着，让他体会体会什么叫三天过得像三年。

    .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学成归来的李育谦围着吴泽转圈看了又看，“不和我视频。”

    “想我点好吧。”吴泽逮住他看了看，“不错，物理防晒做得很到位。”

    “那当然了我可仔细了，他们问我怎么这么精细我晒伤了回去我男朋友会把皮给我搓掉，恐怖！”李育谦夸张地讲了下自己妖魔化吴泽的过程，“怎么看着没精神？水土不服？”

    吴泽没有回答：“你呢？这么精神，看来是海水比雪景更下饭了？”

    “还行吧，一般，能吃饱就行，忍了，yue。”李育谦给他演示了一下，“就这个过程，不过有家冰激凌还算好吃，我一边吃一边想你一边吃一边想你，回去给你视频你也不接，你晚上还跟拍啊？”

    吴泽避而不答，继续问：“住的怎么样？”

    “也还可以。”李育谦想了想，靠近他，“就是孤枕难眠。”

    “没晕船吧？”

    “没有，我本身不晕船啊，见过挺多晕船的，就在那劝人吃晕船药，太累了，希望他们珍惜。”

    “那你——”

    吴泽问题没有问出口，被李育谦压住很不温柔地亲了三遍，一手捏着他的肩一手扶着他后脑的那种。

    “你不想我啊。”李育谦扶在吴泽脑后的手往下顺了顺，揉过后背，环在了他腰上，“我还憧憬着你扑过来然后抱着你转两圈呢。”

    “你对自己要求还挺高，转体三百六变七百二了。”吴泽动了动，让李育谦贴得更紧，也把手抚在他背上滑动直至探入衣摆，指尖划过微带细汗的皮肤，笑道，“谁我不想你了，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不想，就差影响工作了。”

    “哪种想。”李育谦把吴泽抱得更近，双臂都攀着他，摆腰摩擦着两簇炙热的火焰，物极必反般渗出湿润的滑意，“这种？”

    吴泽没有话，只温柔地主动回吻了上去，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又微微睁开，就见李育谦笑得眯起了眼睛，同样温柔地凝望着他。

    唯独动作一点都不温柔。

    .

    老刘比闵佳佳六岁，比吴泽三岁，还是个十足的年轻人，偏偏稳重得谁也不出闵佳佳喊他老刘不对。

    老刘刚大学毕业没两年，自称是个游戏玩家，在吴泽给闵佳佳拍社交平台专用的单人照片时会和李育谦聊一聊。

    聊游戏技术和角色技能聊完了，难免聊起了一些闲事。

    “佳佳出海了就忘记烦恼了，其实昨天晚上还在嘀咕数据的事。”老刘平和地笑着，“我只能又老一套，网上的事情不要太过在意啊，她就会她是靠网络活着。”

    李育谦已经习惯随便谁都会和自己谈心了，淡定地回答：“关键还是心态问题吧，要自己调整，太在意是容易心态爆炸。”

    老刘很感兴趣地问：“大伙都以为你不会有这个烦恼呢？”

    “谁都有啊，这叫……社交网络焦虑？”李育谦，“我感觉也不是单纯看那些东西产生的，是会放大自己不自信的地方，自己觉得没好，看别人也那么，就会想‘啊是真的’，‘问题比我想得还严重’，就焦虑了。”

    “对，让人产生共鸣的评价，好像很有道理的评价，无缘无故的差评——我一般都回复‘你行你上’，然后他就上了。”老刘笑道，“我的一个网友，去职业战队试训了。”

    这下轮到李育谦感兴趣了：“是吗，哪个战队？”

    “还是不了，等他成功了再分享吧。”老刘看着对自己摆的造型总是不满意的闵佳佳和很有耐心的吴泽，“我这个朋友其实得不错，就是没有自信，我就不停地给他‘你行你上’，着着终于逆反了，上就上。”

    “所以你看啊，有些东西看多了总会对人产生影响的，哪怕当时没觉得。”老刘认真地，“我以前去看比赛的时候就在想，就算本人不在乎，我也得和你一句：鱼神，挺牛的。”

    李育谦没想到对方会忽然这个，怔了一下才回答：“谢谢。”

    老刘摇摇头，用拳头撑着脸看着远处，嘀咕了一句：“也谢谢你。”

    .

    既然来到了拥有上佳潜水条件的旅行地，蜜月中的夫妻自然也要体验一下。

    水下摄影有专人负责，不需要吴泽陪同，闵佳佳便催促他也和男朋友去玩一玩。

    吴泽有了自由活动时间，决定休息半天。

    李育谦在教练陪同下潜了一会，始终觉得哪里不对，收拾一下赶回了酒店。

    轻手轻脚地进门，李育谦略带意外地发现吴泽竟然真的在躺着，实话他心里觉得对方累了有一大半是借口，没想到……

    吴泽本来在躺着听音乐助眠，实在念头杂乱睡不着，给发起了视频，那边刚好在休息日休息了，有时间，俩人漫无目的地聊了一会，他正在听发讲前两天遇到的奇葩事，身边的床就陷了下去。

    没想到会看见吴泽在专注地和别的男人视频？发现他来了还匆匆忙忙关了——李育谦的记忆力还算好，认出是房屋中介，问：“是你的发？”

    “呃，对。”吴泽有些匆忙地从床上起来，感觉心跳有点快，他刚才跟发吐槽自己控制欲太强，发正讲奇葩故事安慰他这才哪到哪，李育谦就忽然出现了。“一直介绍你们认识……”

    李育谦等了等没等到下文，想接句话又不知道接什么，不话断在这倒是不尴尬，只是他自己很在意，只好沉默着思考该怎么切入话题。

    吴泽心里有点乱，没察觉自己留了个意犹未尽的尾巴，转而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今天不想继续了啊，就回来看看你。”自己从早上听到吴泽不想出门就开始安不下心有点太黏乎了，李育谦模糊了一下主次，“反正利用这几天都可以练一练，路纳回去也有场地能练，我可以和他一起去，他还和俱乐部的教练帮我修改一下锻炼的计划……吴泽？”

    吴泽本来在看着李育谦听他话，听着听着就像窗外有不明飞行物一般回头看了过去，听他喊自己了也没理会，而是顺势转身下了床：“嗯，路纳也和我了——玩得开心吗？”

    “还好，我倒是挺喜欢潜水的。”李育谦顿了顿，没有自己其实有点怕海水，“就是有点累。”

    李育谦是看了网络上的泳池动态训练视频对自由潜产生兴趣的，就是现在也不确定自己对出海下深度有没有兴趣。

    学得太专注是一方面，大部分还是没有享受潜水的心情，大海和泳池太不一样了，他很难平静，尤其在听了很多危险的事例之后——不是泳池就没有危险了，都必须量力而行，可能他有“一眼望不到边”恐惧症吧。

    真是太不帅了，明明学到的东西都能熟练掌握，却不能在安全范围内尽情运用。

    不过路纳的有道理，如果他觉得能力和身体允许是应该继续学一下，而且X市就有专业的教练组织和泳池训练场地，以前他还真的不知道。

    李育谦觉得自己可能是职业病了，听到训练就大感兴趣，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通过规律的训练感受自己的提高了，离开游泳队是在刚出成绩的时候，离开战队时却已经摸到自己的极限太久了，现在迫切地需要某些方面的提高让自己兴奋起来。

    不确定能达到什么程度，自然不想和吴泽夸下海口，李育谦还没放弃让对方觉得自己好帅的想法，在那之前先好好努力吧！

    “累就、你得心里有数。”吴泽边穿衣服边轻轻吐气让自己情绪别那么紧绷，“注意休息。”

    李育谦一回到他身边，把他也带得矛盾了，吴泽听对方玩得开心时有点安心，不安也跟着变得更重。两种情绪的高度同时增加，区别在于不安的初始值是100，安心感是0，共同增加5点，不安就远远超过了极限。

    溢出的5点像个连他自己都深深厌恶的钩子，总想探过去把原本就属于他的那条鱼钩回安全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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