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蒋玉兰前三十年都是顺风顺水的,她家庭美满,老公体贴,儿女可爱,一直充当着别人眼中羡慕的对象。
她人生的转折突如其来,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就忽然从一个处处受庇护的女人变成家庭的支撑者,她还有一个儿子要养,她的大家散了,她的家不能散。
她坚定地拒绝了父母的帮助,拒绝了上门领养的人家,她的儿子她自己养。
有事故赔偿撑着她最开始的日子并不算难,她尝试开了店做生意,起早贪黑的忙碌让她忘记了痛苦,她只想努力给儿子最好的。
她从不轻易显露痛苦,她想告诉儿子,只有他们两人,只有妈妈自己,也可以把他照顾的很好。
她用忙碌麻痹着自己,她一直做得很好,直到有一天她半夜回家,看到坐在餐桌前等着自己的儿子,即使困得脑袋一点一点,还在用手捂着怀里的饭菜,那是蒋玉兰第一次吃到儿子做的饭。
那天她把睡着的儿子抱回房间,一边哭着一边吃完了桌上的饭菜,第二天便把店关了,领着儿子回了老家。
老家的生活安逸许多,她又开了一家店,放慢了生活的步调,尝试给自己儿子多一点关心。
可短短两年时间她儿子却像是经历了暴风般的成长,他在蒋玉兰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学会了怎么把自己照顾好,甚至还能顺带帮他妈洗衣服叠被、刷碗做饭。
这孩子哪哪儿都已经是一个大人的模样,只是有一点,就是学习不太好。
这点蒋玉兰是无能为力,她自己文化水平就不高,地方也找不到好家教,这孩子对学习也没个定性,三天鱼两天晒网,这样长久以来,孩子的学习就被耽误了。
蒋玉兰一直为自己当初的疏忽和自私而愧疚,可她也不想给他太大压力,她现在只希望他能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好好长大,就这样就够了。
现在看到旬松还没放弃自己,甚至还有了巨大的进步,她是欣慰且满足的,人生的路很多,他有在努力往前走,就是她的好儿子。
这次的蒋玉兰挺大方,订了当地最好的一家餐厅,路上遇到李强,索性把他们几个都叫上了,好在订的包间挺大,人多一点还挺热闹。
“阿姨,阔气呀!”李强看着桌上的海鲜流口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蒋玉兰端上桌一盘烤鱼,笑着回:“看你们最近学习挺辛苦,给你们补补。”
“把那边挪一下,还有个烤肉,知道你们爱吃这专门要的。”
“哇,阿姨太好了吧。”
旬松捏了块西瓜吃着:“是你爱吃吧妈?”
蒋女士瞪他一眼:“我看你不补也行。”
眼镜殷勤着给大家倒上可乐,蒋玉兰举着杯子道:“来咱先干一个,先预祝考生们都金榜题名,考上心仪大学!”
“好!干杯!”
“谢谢阿姨。”
“干杯。”
“然后呢,第二个敬鱼一个怎么样,谢谢喻老师的辛苦栽培。”蒋玉兰又端起一杯。
“对对,这个是必须的。”
“敬喻老师。”
旬松笑着用力跟喻帆碰了杯:“辛苦了,喻老师。”
这下把喻帆杯子里的果汁碰洒了半杯,他不动声色抬着沾了果汁的手背要往旬松裤子上擦,被旬松一把抓住。
“来,第三杯......”蒋玉兰又举杯。
一只手不方便的旬松嫌弃:“妈,饮料都快喝饱了,快吃吧。”
“高兴吗,这才哪跟哪儿,”蒋玉兰着指指他,“不别的你肯定要单独敬鱼一个谢谢人家,是不是?”
旬松:“......”他妈最近肯定没少跟她那帮姐妹组局。
他想着看一眼旁边的人:“等我考上了再专门谢他也不迟。”
“你算怎么谢?”
握着的手不老实的捏了捏旬松的手心。
旬松从喻帆眼神里瞬间接收到了某项隐晦的信息,他皮笑肉不笑拿起一边2升装的整瓶饮料热情道:“你喜欢喝这个是吧,那这一瓶都给你了,一定要喝完,不要浪费。”
“不喝也行。”喻帆拦住他给自己倒饮料的手。
“喝吧,别客气!”两人桌上你来我往,桌下的手也暗自较力,甚至下面的腿也没有歇着。
李强几个在一边哈哈哈看戏,第一次见两人闹的蒋玉兰还没习惯。
“旬松,哪有你这样对老师的,”她看不下去了,在一边劝架,“对人家鱼尊重点。”
喻帆:“就是,尊重点。”
旬松:“哎呀,烤肉来了!”
服务员直接端了个型烤炉上来,吃什么都要现烤。
烤肉的力量终止了这场战斗,“敬酒”环节结束,吃肉环节开始。
“唉,给我转个虾过来。”旬松伸着筷子指。
喻帆已经给他夹了一大筷子土豆丝:“你最爱的土豆。”
旬松:“我什么时候最爱这个了?”
“你自己的。”喻帆一副我肯定没有错的样子。
旬松想到了那天的火锅......
“你故意的是不是?”旬松咬牙切齿。
“没有白菜,油菜你要吗?”喻帆还在继续。
烤肉好了,而实在的两筷子下来旬松的碗被填满了大半,他愤然敲碗:“肉,我要吃肉,你别捣乱,肉都被他们抢完了!”
喻帆仗着手长不等烤炉转过来便伸筷子:“等着。”
一旁一筷子夹了好几块肉的蒋女士碰自己儿子一下:“你自己没筷子吗?别欺负人家鱼。”
成功抢到两块肉的喻帆把肉放进了自己面前的碗里,然后把自己的碗和旬松的碗交换,对着蒋女士开口:“没关系阿姨,我喜欢吃素的。”
蒋玉兰笑着道:“爱吃那你多吃点,要不要再加点菜。”
“不用阿姨,已经很多了。”
成功吃到肉的旬松无比满足,且在接下来,他碗里的烤肉一直没断过。
习惯了自给自足的他,久违的体验到了被照顾的感觉。
好像今天的烤肉格外的香。
为了避免几个半大子吃不饱,蒋女士要的菜挺多,吃完还剩了不少,旬松包了鱼干拎着,跟着喻帆回了他家。
刚进门旬松就喵喵叫着唤猫,似乎是闻到了鱼干的味道,那条身影出现的挺快,不过第一个窜上的还是喻帆怀里。
旬松举着鱼干逗它:“它能吃吗?”
“没给他吃过,你试试。”
煤球眯着眼睛屈尊降贵闻了一下旬松手里的鱼干,然后睁大了眼,用两手前爪抱住鱼干带劲儿地啃了起来。
“吃了!”
喻帆嗯一声把煤球塞进了旬松怀里:“不要给他吃太多,我去洗澡。”
“哎呦。”终于抱上了猫,旬松有点怕它挠自己,仰着脖子浑身僵硬,等了片刻,发现猫还在专心手里的鱼干,便放下了心,抱着它坐到了沙发上专心喂它。
连着吃了三条,似乎是吃饱了,黑猫立马翻脸不认人,冲着旬松尖声凶狠的“喵”了一声后脚蹬着从他怀里窜了出去。
“啧,你个没良心的,喊得跟我怎么了你一样。”旬松有点伤心,看了一眼有点刺痛的手,发现留下了两道血印子,便指着角落里的黑球指责,“出血了,快给我道歉。”
仿佛听懂了旬松不善的语气,煤球弓起身子,又是几声惨烈的尖叫,仿佛旬松真的把它怎么了。
浴室响起开门的声音,只套了一条裤子的人浑身水淋淋地出来,声音有点焦急喊:“旬松?”
“啊?”旬松跟着有点紧张,他指指角落的黑影,“我可没怎么它啊,是它翻脸不认人......”
他回头便对上了对方□□的上身,眼睛一时不知该往哪儿看。
“你没怎么吧?”浴室门口的人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还冲着旬松走近,“我看看。”
“没,我能怎么。”旬松眼神躲闪,对方身上还带着湿气,他闻到了沐浴露的清香,是喻帆身上一直有的那种香气,幽雅又清冽,他不禁多吸了两口,手忽然被人握住,他差点被口水呛到。
“咳咳,你干什么?”
喻帆看着他这副模样轻笑出声:“你以为我要干什么?”他着翻转了一下旬松的手,看到了手背上的两道血印子,脸上的笑立马没了。
再出口的声音带着愧疚:“忘记跟你,他脾气很不好,刚捡回来的时候挠的我满手都是印子。”
“害,”旬松把手缩回来,“没什么,一点都不疼,它能有多大力气。”
喻帆转身又进了浴室,几分钟后已经穿好衣服擦着头发走出来:“走,去医院。”
还在给煤球做思想工作的旬松:“.....不用吧?”
“今年太忙还没给他疫苗,”他已经穿好了鞋,“走吧。”
旬松不想去。
喻帆直接上手拉:“这种事马虎不得。”
“没必要啊。”
“走。”
最后旬松还是被拖着到了医院,大晚上的附近没车,还是他拖着“受伤”的身子领着喻帆走了好久才到车。
踏进医院门口的一瞬间,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旬松转头就走,然后被人又拉住,拖着去挂号。
在走廊排号的时候旬松一直走来走去,满脸的难受。
“你不会怕针吧?”坐着的喻帆抬头问。
“屁话,你不怕吗?”
“倒也不至于像你这样。”
“我是讨厌,是不喜欢针。”旬松继续左右转圈。
喻帆拉住他手腕拉着他坐在自己旁边:“乖乖等着,一会给你买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