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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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假结束,陈循拖着他那只黑色行李箱返回学校。

    周博文最先到的宿舍,正忙忙碌碌地整理东西,陈循跟他了声招呼,便坐到椅子上歇口气。

    已经过了五点半,暮色渐浓,陈循歇了片刻钟,也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收拾到最后,他发现了夹层里有一张彩色卡片。

    卡片上是一家三口的人像,笔法稚嫩笨拙,但色彩鲜艳,七七八八用了十来支水彩笔。

    人旁还有代表各自性别的标注,A,O,B,陈循捏着卡片,想象妞妞那副正儿八经又抓耳挠腮的模样,不禁失笑。

    “还知道自己是个O。”陈循嘀咕,“看来不笨啊。”

    “看什么呢?”邢渐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陈循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去时,那卡片就被邢渐责抽到了自己手上。

    他只看了一眼,随即就塞还给了陈循,也不话,只从随身带来的行李里头拿出了笔记本,开了机,进入游戏加载中。

    陈循:“吃饭了没?要不一块去食堂吧。”

    邢渐责没搭腔,反而扣上了游戏耳麦。

    陈循没自讨没趣,把拉杆箱贴墙放置好,拿了饭卡一个人走出了寝室。

    邢渐责烦躁地扯开耳麦,“嘭”地往桌上一扔,动静不,惹得周博文偷偷瞅了一眼。

    笼罩在陈循和邢渐责之间的八卦迷云越来越像恰有其事,不光周博文这么觉得,同一个寝室的袁朗也这么认为,他俩甚至私底下猜测陈和邢是不是已经处上了。

    同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整得还挺神秘。

    这算搞情-趣吗。周博文摇头一笑。

    其实陈循在他们系算得上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除了年纪大,再有就是他的家庭资料婚姻状况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填着“丧偶”二字,想他女儿都有五六岁了,这人结婚肯定很早。

    结婚生娃以后又跑出来读书,不知该惋惜他浪费了大好青春,还是夸他一句毅力坚定。

    好在,俗语里有“大器晚成”这一法,以后的造化也未尝可知。

    邢渐责郁闷至极,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沉思,他还是头一次遭受感情上的挫折,从前都是别人追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上次在雅舍吃完饭回去,第二天他就被他爸妈教了一通,那些古板严肃的废话他是左耳进右耳出,但唯独记着他妈妈那几句柔声细语的话。

    “听你叔叔,那是个男Alpha,渐责,你有想过没有,他的易感期是怎么过来的,你能保证那两人不存在那种关系?”

    “妈妈不想左右你的交友,但也不希望你被人骗了,他比你足足大七岁,这是什么概念啊,就是你还在上学,他都已经高中毕业踏入社会了。他还结过婚生过孩子,现在又跟孩子的亲爸不清不楚的,怎么看也不像个老实本分的人。”

    “何况那个男Alpha还有那样的背景……”

    “靠。”邢渐责咒骂一声,烦躁地走到阳台上抽烟。

    周博文看乐子似的朝阳台探去几眼,正愁没人分享八卦,好巧不巧袁朗回来了,还给他们带了些特产。

    “咱们的皇亲国戚在阳台呢。”周博文压低了声音。

    因为是校长的侄子,他们私下里都这么称呼邢渐责。

    袁朗就瞅见了背影,抻着脖子靠近周博文,“他又咋啦?”

    周博文讳莫如深道:“谁知道呢,大概是为情所困吧。”

    完,两人会心一笑。

    六点半不到,陈循吃完饭回来,一进屋就闻见了老坛酸菜牛肉面的味道,袁朗边游戏边吃着泡面,周博文躺在自己床上刷着抖音,欢快的背景音乐掩盖住了游戏的斗音效。

    陈循没看见邢渐责,以为他是去哪儿吃饭了。

    突然,阳台门被腾地拉开,陈循循着声音望去,邢渐责板着张冷脸走进来,一凑近,陈循闻见了很浓的烟草味。

    “我有话跟你。”男孩身材高大,比他高出半个头,低头看着他时,莫名给人一种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陈循抬起头,“哦,你啊。”

    “跟我过来。”

    两人走出寝室,走到六楼与七楼连接的楼梯处,现在那里黑黢黢的,他俩走了过去,感应灯应声而亮。

    “什么事儿啊,不能在寝室里嘛。”

    邢渐责低头瞧着他,“他易感期有没有……”

    这些话实在不出口,但他脑子里却控制不住地想。

    陈循没琢磨出什么意思,皱眉问道:“你的是谁?谁易感期?”

    邢渐责舌尖抵了下腮帮子,默了几秒后,破罐破摔道:“我是你女儿他亲爹易感期压不住兽-欲的时候,有没有找你帮忙?”

    陈循骤然就变了脸色,“找我帮什么忙?我难道是鸭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邢渐责无意扫向陈循颈后的腺体,那里得根本盛不下一个顶级Alpha的欲望,可越是,视觉上的反差刺激才越是叫人血脉贲张,估计那男的也是这么想的,“对不起。”

    陈循翻了个白眼,“想一出是一出。”完就想回去。

    刚要转身,就被邢渐责拽住了胳膊,陈循一顿,利落地抽出了自己胳膊。

    “你怎么想我的?”邢渐责声问道。

    陈循懂他的意思,直白坦荡地:“实话,我觉得你有点幼稚,可能跟你年纪有关系。”

    邢渐责问:“哪方面幼稚?”

    陈循没给他留余地:“都挺幼稚的。”

    “……”邢渐责摸了摸鼻子,“我还以为我是个成熟男人。”

    陈循噗嗤笑出了声,“顶多是个男孩,跟男人不搭边。”

    “你一直把我当男孩啊?”

    “不然咧。”陈循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回寝弄个表,你还有其他事儿吗?”

    “没、没了。”另类表白被拒,邢渐责还是有些尴尬的。

    回到寝室,开电脑,陈循登录微信,通过文件传输助手,将孙思远朋友圈分享的报名链接发送到了电脑上。

    那是北市电视台联合木雕协会举办的一个青年木雕师比赛,他刚才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仔细看了看报名条件,自己都符合。

    陈循最近老想起一句词儿,“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话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搁在好几年前,他哪儿敢想象现在这样的生活,他那时整个人都是阴郁的,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嗖嗖的霉味儿。

    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可以供他自由幻想的大好前程,未来的一切,都是光明正向的。

    陈循仔仔细细地填写完报名表,没留意插着兜站他旁边的邢渐责。

    “弄完了吗?”邢渐责问。

    陈循看了他一眼,:“弄完了。”

    “这什么?”

    “一个木雕大赛的报名表。”陈循扭过身,右臂搭在椅背上,“你记不记得上回我们在医院碰见的那个家属,就那个叫孙思远的?”

    邢渐责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不记得了,这人谁啊?”

    “什么破记性。”陈循笑笑,“就那个戴眼镜长得挺斯文的Omega,你知道他是谁吗?”

    邢渐责压根没什么兴趣,但他瞧陈循一脸神秘,也就顺着陈循的话,问道:“谁啊?”

    “一位大师。”

    “他是寺庙里的主持啊,那怎么还有头发呢。”

    陈循感叹于他这神奇的脑回路,都快哑然无言了,“是艺术大师,搞艺术的。”

    “我呢,看着也不像和尚。”

    陈循听乐了,扒拉出手机相册里的两张照片给他看,“这两张哪张好看?”

    前一张是黛玉葬花,后一张是湘云醉卧,都是他自己画的,还没上色。

    邢渐责瞧着都差不多,“都挺好看的。”

    陈循换了个角度问:“我想选一张当参照,做个木雕,你觉得哪一张合适?”

    邢渐责想了想,指着湘云醉卧,:“这张吧,这张仪态更风情,发挥空间大。”

    陈循笑了笑,“我也这么想的。”

    “什么时候比赛?”

    “五月份。”陈循,“我明天得去咱们学校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我短租几个月,不上课我就去房子里钻研木头,三个月差不多能搞定。”

    “哦,你要搬出去住啊。”邢渐责声音闷闷的,“晚上还回寝吗?”

    陈循:“不回了。”

    邢渐责咳了一声,然后声试探着:“要不我跟你合租吧,还能分担下房租。”

    “不合适,咱们寝有大嘴巴。”陈循声音比他还要低。

    邢渐责撇了撇嘴,恨不得把那老坛酸菜的泡面盒子连汤带面地扣那俩脑袋顶上。

    临睡前,陈循还在想木雕比赛的事,脑子里一笔一划地描摹着史湘云的裙摆褶皱,还有她醉酒时的神态,这些都是最难处理的细节,他也没有百分百的信心能将自己期待的完全展现出来。

    【妞妞问你,这周还过来吗?】

    微信提示声一响,陈循划拉手机看了看,回复道:【嗯,周天过去看她。】

    陆时骞联系他的频率并不高,只要联系,必定是因为孩子。

    奇怪的是。

    那人明明游离在他的生活之外,但是每次信息一来,陈循又觉得其实他俩挨得很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