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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赵柔的高跟鞋仍然高调地踩在地板上，她风风火火地捏着手里的文件，穿过一个又一个工作人员，丝毫没有顾及后面的谢尧能否跟得上。

    “不是边走边聊吗？到底发生了什么？”谢尧的脚步和心情一样焦急错乱。

    赵柔这一身漂亮的衣服明显是外出了，能让她冲回训练营询问齐康下落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我很讨厌你。”

    “你叫我过来只为了这件事？”

    谢尧跟赵柔走进一间狭的剪辑室里，女性衣物层层堆叠在角落，烟灰缸上落满灰烬，烟头像乱葬岗的坟墓一般扭曲，伫立，纪念着某些逝去的时光。

    他疑惑地看向这位光鲜亮丽的制作人，“你吸烟？”

    “是啊，怎么了？”

    “压力大的时候会吸，你等我十五分钟。”

    赵柔在手机上调出定时界面，敲定好时间之后，她的注意力逐渐放在助理递上来的流程文件上。

    谢尧深呼一口气，强忍着情绪在一旁观察制作人的工作。

    如果赵柔不是齐康的朋友，他还真想断这个人手头上的工作，让她快点把事情交代清楚。

    赵柔工作起来倒是很有条理，每一份文件的阅读间隔几乎都差不多，她在白纸按照时间轴把事项排列，然后用荧光笔标注出需要特别修改的环节。

    但与外表不同的是，这位金牌制作人心中充满怒火，手劲不自觉地加大，都快把手里的笔活生生掰断了。

    “啪嗒。”自动笔收回笔芯。

    赵柔转动椅子，直面谢尧，“我讨厌你。”

    “......”

    谢尧梗住，“这句话你过了。”

    “你听我完。我讨厌你，是因为你是齐康的男朋友，而我也喜欢齐康，所以我不会祝福你们。”

    谢尧身体后仰，重新量眼前的赵柔。

    都是狐狸系的长相啊。

    赵柔面无表情地继续批判，“和齐康不一样，你是一名正经的偶像练习生，在选秀节目里谈恋爱，没出道你就先让粉丝塌房，你心不痛吗？”

    “额......”

    谢尧没想到他和赵柔对话的走向居然是这样的。

    老实，上辈子和齐康谈恋爱的时候，他都会避开访谈节目或者是粉丝问的恋爱问题。

    但一个人的喜欢是藏不住的，无论是在镜头前还是在镜头后，他和齐康表现出来的亲密程度都会让粉丝大吃一惊。

    甚至有一次他在签售会上声地念过两人CP同人里的一句话。

    “舞台属于谢尧，而谢尧属于齐康。”

    上哪找那么诚实的偶像？

    谢尧厚脸皮地想到。

    上辈子原本他算和齐康悄悄保持恋爱关系到三四十岁，等到粉丝们都开始催婚的时候再一点一点往外爆消息，但某一天他看着齐康坐在窗前看剧本，阳光落在头发上，像是天使的光环一样。

    那一刻，他想和这个人结婚。

    年少时候的梦想在限定团Tower的行程里得到满足，他在二十年代中半的年纪有了另个一个梦想。

    他想要一场和齐康的婚礼。

    于是谢尧的重心慢慢放在影视方面，连带着齐康一起磨练演技，向真正的演员进发。只有靠作品话的时候，公布恋情的底气才会大一点。

    可谁知道拿到影帝的那天会和齐康分手呢......

    赵柔手指合拢，在桌面上敲了敲把谢尧的思绪吸引回来，“我不管你那么多，你知道我的态度就行，你们两个给我心一点，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

    “现在正事。我需要一个同盟。”

    “同盟？”

    “节目组里面有一个人盯上了齐康，三番四次地挑事，我自顾不暇，需要一个人看着齐康不要往陷阱上面凑。”

    “你的那个人是庄天明吗？”

    “你怎么知道是他？”

    谢尧思忖了一下，决定把和当年事件相关的部分隐瞒，和赵柔点了几句庄天明曾经提出过包养齐康的事。

    “这个王八蛋。”赵柔一拳砸在桌子上，疼得自己呲牙咧嘴。

    她内心的后悔达到极致。

    早知道换一个方法帮齐康树立自信了。把人送哪不好，偏偏送到偶像训练营里，这下齐康不仅多出个男朋友，还多了个禽兽在暗处虎视眈眈。

    “叮咚。”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

    赵柔滑动翻出信息内容，图片一点一点展示在她的眼前：一片宽阔的场地上，青年斗牛服上面的饰品金光闪闪，整个人挺拔帅气，但他手里的道具可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红布鲜艳，利剑折射出冷光。

    “斗牛，斗牛......”赵柔喃喃自语。

    在谢尧还没看清楚照片里的齐康在做什么的时候，赵柔脸色阴沉地破口大骂，“我迟早要杀了庄天明这个混蛋。”

    “怎，怎么了？”

    “你知道齐康特别表演舞台的名字叫什么吗？”

    “斗牛啊。”

    谢尧在话语念出那一个瞬间，惊恐地抬起头对上赵柔眼睛。

    是真的斗牛表演。

    他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

    02

    谢尧恍惚地走回415套间，满脑子想的都是齐康在黄沙场上和公牛搏斗的场景。

    怎么办啊？会受伤的吧？

    当他还在学校里学文化课的时候，他就听过有人在斗牛这项竞技表演里被公牛顶到重伤，最后不治身亡的故事。

    重生之前齐康出车祸的噩梦再一次笼罩心头，不详的感觉越来越重，它仿佛快要化成实质的荆棘，用尖刺扎得谢尧心口鲜血淋漓。

    “谢尧？”

    旁边一道微弱的声音让谢尧微微转头，他看见一个圆脸男生红着眼眶蹲在角落里，一副刚哭过的样子。

    是明焕。

    谢尧捏了捏拳头。

    就是因为明焕，大狗狗才会和阿拉丁许愿做交换，最后让酷哥去面临这么危险的事情。

    “唉。”

    他眉头蹙起，叹了口气，一步一步走向明焕，“你怎么了？”

    明焕咬着嘴唇，想自己没事，但闻到谢尧身上一丝残留的水泽木兰香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好害怕啊”他崩溃地哭道。

    时间回溯到十分钟以前。

    选管匆忙地提着一罐油漆桶向训练营门口走去，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墙上“杀人偿命”的四个大字，在这显眼的字体旁边还写着很多污言秽语。

    人们的恶意怎么能这么大，都闹到训练营里面来了，墙里墙外都是这些东西。

    选管越看越生气，恨不得立马把手里的油漆泼上墙，不让别人看见这些糟心的话语，还训练营一片干净的地方。

    “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选管听见熟悉的声音，身体抖了抖，僵硬地转过身，看见明焕眨巴眼睛，手上一大包零食。

    “你怎么到门口来了？”他走上前，挡住圆脸练习生的视线。

    “哦，陶然在练习室里玩，叫我一起过去，顺便给他带点零食，哥你要吗？”

    “不，不用了，你快走吧。”选管想要把人推离这个地方，不料正好让出身位，导致一句“明焕滚出娱乐圈”出现在明焕眼前。

    “这是什么？”明焕声音颤抖。

    “......”

    选管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最后还是把人拉到稍微看不到那些话的地方，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明焕你的叔叔开车撞死了人，死者家属闹得厉害，网络上都是抵触你的情绪。不过你不要太担心，过一阵子就好了。”

    “......我知道了。”

    明焕没管选管的劝阻，执意要把墙上的话看完。

    这几天在训练营生存下来的感激和喜悦被他人的恶意冲刷地一干二净。

    他先是想到自己那憨厚老实的叔叔躺在病床上，生死未明，又想到死在货车车轮下的生命该有多可怜。

    直到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出现在脑海里。

    青年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点数换他能够在训练营继续逐梦的机会。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你唱歌那么厉害，早就该出道了。”大狗狗扬起笑脸，浑身向外散发着暖意。

    不行啊，我好像做不到了。

    现如今层出不穷的恶意像一座山压在明焕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眼泪糊在脸上，狼狈地缩在宿舍的一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断断续续地道：“谢尧，我，我好害怕对不起齐康，他那么信任我，但是我，呃，还不起啊。”

    赤诚的人总是会害怕回报不了别人的善意和信任。

    谢尧手指发冷，慢慢蹲在明焕的旁边，抚摸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他没有办法对明焕生气，这个人也是受害者。

    上辈子他当限定团Tower的队长，最让他省心的就是明焕。

    这个圆脸男生十分安分，每次出新歌，对于表演的部分不争也不抢，给他什么他就把什么做到最好。而且他跟行程之余还会跑到练习室里自己练习跳舞，坚决不拖队伍的后腿。

    团队解散之后，明焕的圆脸熬成了精致的模样，他成为了业内有名的SOLO歌手。他帮齐康的新剧唱主题曲，自告奋勇地上赵柔新做的综艺。

    谢尧看得出来，明焕很珍惜舞台。

    很善良。

    远处一个红点正在闪烁。《CHAOS》为了尊重选手隐私，只在走廊拐角几个隐秘的地方放了摄像机，这很少有人知道。

    谢尧俯身凑到明焕耳边，轻轻地安慰道，“别哭了，有摄像头呢。”

    他把人从地上扶起来，用宽大的背影挡住镜头。

    “睡吧，睡一觉心情会好一点，下午还有拍摄呢。”

    明焕开门，盯着脚下的影子发怔，突然间道：“谢尧，你齐康现在在干什么呢？”

    谢尧闻言，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概，准备特别舞台的表演吧。”

    代表不详的荆棘在心脏扎出一滴鲜血，滴落在谢尧的心底。

    “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