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小丑水族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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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戒指,给我。”齐康推开谢尧,摊开手掌向谢尧要求道。
“不给,你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要回去?”谢尧揣紧了兜里的银色戒指。
虽然之前对这枚戒指各种嫌弃,但谢尧不敢真的把它丢掉。先不提是这枚戒指把他带到了这个时空,能够让他重新来过,更重要的是,齐康送的东西,不能随便乱扔。
齐康上辈子送自己这枚银戒,好歹都是一番心意,当谢尧知道戒指是他父亲的婚戒时,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关键的事情。
啊,原来那天晚上真的是求婚,自己没有会错意,只不过是齐康害羞罢了。
齐康冷笑,“第一,这个东西是你主动还给我的。”
他把手伸进谢尧的口袋,握住谢尧紧攥手,“第二,你之前不是丢了吗?怎么又捡回来了?”
“嗯?”
谢尧心虚地松开手,任由齐康从手心里取走戒指,他有些嘴硬地道:“给你又怎么样,迟早你还得再送给我。”
话声音很,简直是又怂又爱嘴的典范。
齐康内心想笑,但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他生硬地对谢尧道:“现在麻烦你滚出我的视野一会。”
“干什么?”谢尧疑惑。
“啪。”齐康解开病服的第一颗口子,挑眉,“换衣服,出院。”
谢尧眼神撇到齐康胸口一片白皙的皮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你,你乖乖待着,修养一两天再出院。”
齐康干脆利落地把整个病服上衣解开,衣服垂下,他结实有力的背部展露无遗,吓得谢尧落荒而逃。
实在太过分了。
谢尧在短短一天之内不知抱怨多少次齐康恃宠行凶的举动。
他的脑袋重重地磕在病房的门板上,心中默念:尧儿啊,别急,等把齐康彻底追到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个人不会拒绝的。
谢尧越想,升起的意欲就越强烈,他不自觉地靠近门缝,却在把眼睛凑到门缝时刹住了车,拼命唾弃自己。
“砰。”又是一声脑袋撞门的声音。
病房里,齐康把衣服扒了个干净,在走进洗手间的时候,他无意间看了一眼镜子。
“什么玩意?”
他惊奇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腹,上面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它像蛇一样盘踞在齐康的身体上,尾部没入三角地带,而头部则像捕猎一般,向心脏探去。
“......”
这没躺到半天,身体上就莫名奇妙多了道口子。
你干的吗?
齐康举起手中的戒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戒指好像在发烫。他端详了会戒指,又瞅了眼伤疤,无奈地叹了口气。
估计是谢尧那个时空里自己弄出来的伤口,戒指诡异地把它转嫁到了现在这副身体上面。它和谢尧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能弄出这样的伤势呢?
齐康摸了摸下巴。
这种伤口之下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啊。
02
幽暗的水族管内,弗朗西斯柯一步一步踏过水箱,步伐声惊动了在水中浮动的生物,它们悄悄贴近玻璃壁,窥视着面无表情的男人走进馆长室。
“海洋馆存在,且不服务于任何组织。”弗朗西斯柯站在挂在墙壁的白板面前,轻声念到《动物园规则怪谈》里的规则。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弱的街道、绝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悲哀。”
弗朗西斯柯又吟唱起博尔赫斯的《英文诗两首》,他眼神一洌,拉开了白板,各种各样的照片被钉在了墙上。
他取下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他面容妖冶,领口下是暧昧的痕迹,香烟缠绵在他沾染鲜血的手上。
“我找到了你的继承人。”弗朗西斯柯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
“他有好好的长大,越来越像你放在心上的那个人,看节目的时候,我差点错认,以为那个人复活了。”
“直到那个孩子戴上你的面具的那一刻,我才能肯定他是你教养出来的继承人。琥珀色的眼眸太漂亮了,什么样的情绪都适合放在这样一双眼睛里。”
“仇恨的,冷漠的,狂热的。”
弗朗西斯柯手指抚摸照片里人的脸,拇指放在点燃的香烟上,像是切实地被烫到一般,他改成双手捧住照片,一点一点低头。
他吻上了一张照片。
他在吻照片里的人。
“我会把他带进只属于他的世界,曾经这个世界只为了你而存在,既然你走得那么匆忙,那这个世界交给他也无妨。”
弗朗西斯柯站在馆长室唯一的光明里,周遭漆黑的阴影仿佛在蠢蠢欲动,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扫视墙上的照片,最后定格在一张失焦的照片上面。
黑影模糊。
他闭上眼,做出虔诚的遐想。
当时他还在一个隐晦的场子里做服务员,他服务于狩猎场上的权贵,也精心照料着被送到场上的猎物。
那个男人是全场最具有吸引力,最致命的猎物。他就简单地站在香槟塔旁,一身黑色礼服拉扯出挺拔的身躯,洁白的颈脖若有若无地散发出让人眼红的香味。
只要把眼神放在他的身上,就不可能再看上场上其他的猎物。
群狼环伺,有一头勇敢的狼走上前,是在圈里混迹多年的女权贵。她一身摇曳的红裙,拉起人往外跑,珠宝玲玲地晃动。
众人可惜,他们只是看见了温驯的猎物跟着猎人离开,但弗朗西斯柯看得很清楚,猎物对着地上光洁的地板露出了笑容。
一种猎物进套的笑容。
他跪在地上,摁耐住心中的好奇,转头专心服侍白发苍苍的老人。
“分心了,嗯?”
他对上老人精悍的目光,含糊地回答道:“没,没有。”
掌控后脑勺的手用力,进他带到无法喘息的境地,有什么腥涩的东西在喉咙里迸发,冲撞进胸腔,想要埋住他对那个猎物的好奇。
“咳咳。”
弗朗西斯柯松开领结,顺着光晕走到那位女权贵的房间门口,他沉默,盯着密码锁几秒钟,垂下头。
“啪嗒。”
门缓慢开,弗朗西斯柯眼瞳一缩,他看见了自己从来不敢想象的场景:床上的女人脖子血肉模糊,黑红的鲜血挣扎着往外流动,染红床单。而原本该是猎物的男人此刻正叼着女士香烟,慵懒地量自己。
“你,杀了她?”弗朗西斯柯不敢相信。这个名利场的猎物和服务员都是被家族卖到这里来的,没有任何自主和反抗的余地。
但男人杀了猎人,用极其残忍的方式。
“嗯,味道不太好。”
男人嘴上的烟渗着血,不知道是谁的血液,血丝包裹在纤细的烟柱上,指引燃烧的光芒。
弗朗西斯柯结巴地问道:“你,你叫什么?”
“庄响。”
“心心念念,必有回响。”
“那你叫什么?”男人的烟悄然勾缠到了弗朗西斯柯的脖子上。
“弗朗西斯柯。”
“啊,你的表情看起来真像个丑,怪可怜的。”
庄响黑色礼服外套搭在肩上,像一阵风潇洒地离开离开,等到弗朗西斯柯回神的时候,他只来得及用手机记录下一道模糊的身影。
“我跟随这道光芒,第一次真正产生了想要下跪的冲动。”弗朗西斯柯声音很轻,害怕扰到一片模糊中的人。
“你吻了我,嫌弃我嘴里的味道,但又笑了起来。”
“笑得很漂亮。”
“自那以后,你又杀了几个权贵,然后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弗朗西斯柯絮絮叨叨地着过去的故事,“你那个地方的水箱很美,透亮的水母无忧无虑地游动,不在乎任何肮胀的事情,所以我很早之前就想着建一座水族馆。”
“我看见你见到那个人,眼睛里装满了自卑的情绪,我很心疼。”
他颤抖地将照片拿到手中,贴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你如果得到了幸福,那也好,可是你居然还是死在了那帮人的手里,连完整的身体都没有留下。”
“我恨呐。”
“我们恨呐!”
庄响是脆弱猎物们在漆黑夜晚里的一道光,点亮了希望。在狩猎场的几位猎人死后,警察顺藤摸瓜查上门,彻底封了这个地方,他们得以解放离开。
可是命运并没有放过他们。
他们暴露在天化日之下,一身裹着红尘的黑暗无处隐藏,所以他们又聚在一起缩在了阴影里,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主动选择成为了庄响的信徒。
如果是这样的他们,在死之前,杀一个人渣会怎么样?
如果是这样的他们,在见到光之前,多消灭一片黑暗会怎样?
但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光了。
弗朗西斯柯在庄家有一个老客人,他以自身为诱饵,绑了这位白发苍苍的人,最后问出了令所有人都心碎的消息。
“庄响死了,庄家少爷心脏不太好,适配的器官在庄响身上,所以只能......”
弗朗西斯柯留下眼泪。
我拿什么都留不住你。
现在我终于有了一个补救的机会,我会带着你忠实的信徒,迎接你的继承人回归属于他的地方。
他会有一个漂亮的王冠。
他想让哪个人消失,就让哪个人消失。
“这一座丑的水族管,它不隶属于任何组织。”
“它是你的,从今往后专属于你的继承人。”
弗朗西斯柯默念,“齐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