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狐族女子的钱财很快便被身边人骗走抢光，最后那女子只能回到部落，生下夜凝。”

    韫玲珑不敢去想那狐族女子遭遇了什么，但对书中「燕国明君」的印象却越来越糟。

    韫玲珑声音冰冷了几分，“既然抛弃了母女，为何夜凝又出现在宛国？完成那种以身伺人的任务？”

    苍迟修面色一僵，声音尴尬，“也许只是……没有其他人选……”

    韫玲珑冷冷道，“也就是，你父皇先是抛弃有孕的狐族女子，后来听女子生下夜凝，为了诱惑韫游，便又去找狐族女子和夜凝？”

    “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母子俩怎么会同意？夜凝的母亲在哪？”

    实际上苍迟修也不赞同父皇所为，所以越发尴尬，“夜凝的母亲好像是去世了，只留夜凝在族中受人欺凌，所以父皇派人寻他回来，他便跟着回来了。”

    “寻他的时候，知道你父皇要他做什么吗？”

    “好像……不知道……”

    韫玲珑的火气蹭的一下就冒出来，“岂有此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渣男？”

    有人这般骂自己父皇，苍迟修本应该生气，但一想到父皇的所作所为，又觉得没脸生气。

    韫玲珑深吸一口气，压抑了愤怒，“如果我没猜错，你父皇先是把夜凝骗回来，然后煽动他为国效力，还承诺只要为国效力成功，就恢复他的皇子身份、给他一个家？”

    苍迟修哑然，惊讶韫玲珑猜得很准。

    不完全准确，却也八九不离十。

    韫玲珑为什么会这猜？因为她想起了从前的一幕。

    那时夜凝恳求她，让他做什么都好，只要她对他好，对他一个人好。

    当时觉得这个人很古怪，如今知晓夜凝的身世才恍然大悟。

    夜凝的母亲回到狐族后会如何被嫌弃和排挤，内心会多恨，会不会把仇恨转移到夜凝身上，还有夜凝母亲死后，夜凝留在狐族过的是什么生活？

    原来如此……

    夜凝宁愿自己被利用，宁愿完成最屈辱、危险的任务，也只求家人的关爱。

    韫玲珑强忍着内心的愤怒，“你父皇有什么决定？”

    如果燕国皇帝愿意承认夜凝的身份，给夜凝一个家，也算是将功补过。

    “这件事还没定下来。”

    “你有什么看法？”

    苍迟修无奈，“我能有什么办法？如果父皇为夜凝恢复身份，我定会对这个皇弟照顾。”

    韫玲珑这才心情好了一些，“所以，皇上到底想履行承诺，帮他恢复身份吗？”

    苍迟修叹了口气，隐晦道，“玲珑，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皇族父子，绝非普通父子那般亲近，虽然我们是父子，但从某种意义上来，也是敌人。”

    “呃……”韫玲珑当然知道。

    燕国皇帝今年才四十出头，正是壮年，但儿子们却开始争夺权势，他如何不提防？

    如果这些太子皇子争权争红了眼，极有可能提前结束了皇上的统治，提前登基。

    苍迟修见韫玲珑沉默，拉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我知道你想帮夜凝伸张正义，我答应你，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一定会帮他。”

    韫玲珑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这么有正义感不太对，为人还是要利己一些。但……我一想到我身边的人命运悲惨，我便难以平静。”

    苍迟笑道，“笨蛋，谁利己就好？利己只能占一时的便宜，却不能占一世的便宜，人生到最后，拼的都是人品。

    而且，如我、如锦岚，或者比我们更工于心计之人，会看不出一个人纯善还是利己？难道我们会喜欢刻薄自私的女子？那种女人哪怕再美艳，我也是提不起兴趣。”

    韫玲珑被男人夸得羞涩，嘟囔道，“其实我也没那么善良，更没什么大公无私之心，只是身边之人……到底还是有些同情罢了。”

    苍迟修笑着，拍了拍韫玲珑的头。

    “放心，既然夜凝是苍家人，更何况与你也有渊源，我会帮他。”

    韫玲珑挑眉，“人家还帮你报过仇。”

    “蛤？？”

    “还记得我把你弄到了宫里当马骑吗？之后没几天，夜凝就陷害我被板子，不是给你报仇是什么？”

    苍迟修顿时就火了，“是那个臭子，竟然让我的玲珑板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韫玲珑冷冷提醒，“拜托，夜凝只是工具人，下命令的是心疼你的幕后黑手。”

    “呃……”苍迟修内疚，“抱歉，是我的错。”

    韫玲珑莞尔一笑，像摸狗头一样摸了摸男人的头顶，“笨蛋……”

    ……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

    宫内一座偏僻的宫殿，虽不算简陋，但与主要的几座宫殿无法相提并论。

    伺候的下人见太阳落山，便回了去，整个宫殿空荡荡的，一阵风吹来，串门过堂，竟吹出了一阵鬼魅的怪声。

    夜凝静静坐在正堂。

    光线昏暗……

    他穿得不多、身形瘦，每一次风刮过，他都下意识抖了两抖，但眼睛却是垂着，一动不动。

    少顷，有一中年男子入内，脸上满是青紫狼狈。

    “人见过夜凝大人。”

    夜凝听见中年男子声音，这才缓缓抬起眼，“陇大人，你醒了？”

    陇海跪地，连连磕头，“人多谢夜凝大人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夜凝大人，人早就被白昭奕五马分尸了！”

    是的，陇海和林贤逃走后，本以为可以携带巨款逍遥法外，却发现有追兵一路追杀。

    他带的侍卫根本不是追兵的对手，因为领兵追杀的不是别人，正是堂堂宛国战神白昭奕。

    夜凝也是使了许多手段，才将陇海勉强救下，甚至于除了陇海本人，其家人无法多救一人。

    夜凝淡淡看着窗外，“我将你救到这里，你应该能猜到我的身份了吧？”

    陇海抖了抖，眼底闪过精明，“人隐约能猜到。”

    夜凝冷笑，“你不知道。”

    陇海一愣，“愿闻其详。”

    夜凝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脚，一边走，一边慢慢地了起来。

    他了当年母亲被谗言，又了母亲被骗了钱财回到部落后备受欺凌，了母亲忍受不了最后跳井自杀只留他自己在狐族村子里备受欺辱，更了燕国皇帝答应他，只要帮他蛊惑韫游便恢复他身份。

    夜凝的脚步突然顿住，冷冷道，“但现在，他竟然要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