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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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赢了?◎

    智济已经活了八百岁,自认也是看透人世间悲欢离合、佛心坚定的大能。但自从收了这位佛子徒弟后,他还是觉得自己太年轻,没见识——竟然不知道佛修的底线还能低成这个样子!

    苦口婆心地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智济忍不住又叮嘱一遍:“泽之,你要记住,女修是老虎,合欢宗的女修更是惹不得的虎中虎……”

    虽然弟子给他惹了许多麻烦,让他几乎几次濒临晚节不保的窘境,但智济大师还是心中偏爱,只数落了几句,甚至都没有唤弟子法号,而是直呼其名,亲切教导。

    顾泽之乖巧地点了点头,频率均匀。

    智济心中宽慰几分,他这弟子,虽然顽劣,但也不是不可雕的朽木,看来还是听得进去——等等,“频率均匀”。

    智济真人:“泽之。”

    顾泽之乖巧点头,频率分毫不差。

    “听懂了吗?”

    点头,频率分毫不差。

    “喝水了吗?”

    点头,频率一模一样。

    “饮酒了吗?”

    颔首,如出一辙。

    很好——要么是诚实,要么就是又创造了什么法术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懒溜号!

    智济深吸一口气,出致命的问题:“为师英俊吗?”

    顾泽之点了点头,频率仍是未变。

    智济:“那为师跟你比起来,是不是为师更俊美些?”

    菩提宗属于佛门修士,照理人人都不在乎皮囊表象,毕竟修为达到一定地步,若是本人想,容貌都可以达到骨相所能达到的完美的程度。

    智济自然也不在乎,但他知道,自己这顽劣的徒弟还是在乎的。

    果不其然,顾泽之照旧点了点头,忽然脊背一挺,摇摇头,黑曜石般的眼眸之中神色认真:“师尊,出家人不诳语,弟子以为还是弟子的容貌更英俊些。”

    毕竟他师尊不太在乎容貌,现在的容貌仍停留在中年人的状态,威严有余,潇洒不足。

    智济真人拿着犍稚,敲了一下顾泽之的脑袋:“臭子,你这时候知道出家人不诳语了?!刚才用法术糊弄我的时候呢?就忘了?”

    顾泽之迎了一下,之后飞速从蒲团上起来,笑道:“师尊还是试探弟子才试探出来的吧?看来弟子这个法术还算成功……”

    智济咬牙切齿:“孽徒!为师是在教导你!”

    “师尊,‘女人猛于虎’的道理师尊已经了万遍有余,饶是弟子驽钝,也能记下了。”

    “记下了还去招惹合欢宗的人?!”

    顾泽之想了想记忆之中犹如夜昙一般清冽却妍丽的姑娘,实在与合欢宗的人对不上。但他师尊正在气头上,他也不好解释。更重要的是:“师尊,您不是时常教导弟子要以普度天下为己任,弟子不过是从魔修手中救人,救人而已,何论出身?”

    智济一顿,又道:“救人归救人,需要把罩衫给人?”

    “那姑娘就要冻死在雪中,弟子想我佛慈悲,便给她遮蔽风雪。”

    “你难道不知道那罩衫的意义?就不能给她一件别的法衣?”

    “弟子以为,皮囊外物,皆为过眼烟云,本着佛陀那般救人度人之心,给出何种衣物又有什么分别?”

    道理都让这弟子了去,智济无奈:“那难道还是佛祖让你不听为师训诫,以障眼法偷懒?”

    顾泽之:“……”

    这一点,他确实理亏。

    智济见弟子低眉顺眼,这下倒是有了认错的意思,语气缓和了些:“马上去后山释迦大佛像处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是,师尊。”

    到底,他还是糊弄过师尊这一关。

    跪在阴冷的后山石窟内,顾泽之双手合十,黑珍珠一般的眼眸毫不客气地对上那面容慈悲、耳垂宽长的石塑。

    所有人都称他为佛子,天生佛骨佛根,可他觉得他跟这端庄肃穆、俯视众生的佛陀无一处肖似。

    反而是跟睡倒在他跪着的蒲团前沿,叼着一朵夜昙的猫儿更为接近。

    顾泽之没有叩首,双手抚摸上睡得起仰八叉的猫儿,低语:“这偌大的菩提寺,就只有我们两个有毛的啊。”

    ***

    温莎揣着销金窟给的乾坤袋,回到自己的外门弟子房。

    有了足够的灵石就是不一样。昨日温莎实际上是在一个容纳六名弟子的院落内凑合了一晚,晚上也没有睡好——合欢宗的弟子作风开放,精力更是饱满,一晚上那种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就没有断绝过,还有几个自来熟的,深夜敲响她的房门,垂涎三尺地问她是否加入。

    是以刚刚拿到这笔拍卖款,温莎便毫不迟疑地请云书师兄斡旋帮忙,自己重金租下一整间院落,落得清静。

    因为这已经超越了外门弟子的用度,所以价格昂贵了些,一个月足足一枚上品灵石。

    好在温莎现在不缺钱,倒是问题不大。

    销金窟抽走拍卖款的四成,作为外门弟子的温莎留下六成,扣除她一年的租金,还剩下三百六十枚上品灵石以及三瓶上品丹药,足够她暂时需用。

    温莎清点了一番,列下还需要购买的东西,在屋内,冲着太阳升起的东方,虔诚地膜拜。

    【光明神大人,很抱歉我暂时没有办法维护您的荣耀并让您蒙羞,但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回去,解决那些渣滓!】

    一夜好梦。

    次日,温莎起了个大早,前往销金窟。抵达的时候,却已经接近晌午。

    倒不是练气中期的身体素质太差,这一段路程耗时太长,而是在路上,“路障”太多。

    刚离开自己居住的院落,温莎便遇到了一位平地摔倒在她面前的师兄。

    灰紫色的外门弟子服被他加以剪裁改造,这位师兄仰面倒下的时候,刚好露出肌肉饱满却不突兀的臂,结实的胸肌,以及瘦长精干的腿,还有一大团无法描写的部位在衣衫下,鼓囊囊地,好不惹眼。

    “师兄摔倒了,要师妹亲亲才能起来~”

    温莎看着这略施薄粉的师兄,目瞪口呆:这,这不是明晃晃的敲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温莎本着不听不看的原则,索性掉头,准备绕个远路,岂料才走了三步,眼前又多了几具白花花的身体。

    有男有女,有丰盈的,也有瘦削的,有浓妆艳抹的,也有淡妆相宜的,有的羞赧地看着她,有的弱不禁风地跌坐在地上,也有的邪魅笑着……就好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在她的家门口“长”了出来。

    藕臂令人眼花,含笑的粉腮让人应接不暇,精壮的躯体数不胜数。

    “温师妹,来快活呀~”

    “温师妹,天寒地冻,不如去师兄那里坐坐?”

    “温师妹,师姐炖了凤凰羹,来尝尝?”

    “温师妹,师兄这里可是有祖传的……”

    低着头的温莎:麻了。明明都是外门弟子,为什么所有人的衣服看上去都有那么点不太一样?为什么都来她门口碰瓷?这样,她怎么正常地出去?

    而且……她身怀巨款,如果这次不解决这些人,恐怕后患无穷。

    光明圣女,她怎么可以被这点困难倒?

    温莎揉了揉泛疼的眼尾:“……停,别吵了。”

    菜市场一般喧嚣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众人直勾勾地盯着面色有些疲惫,脸颊绯红的美人。

    “人这么多,我又不了解各位师兄师姐,不如这样,我们玩个游戏,能赢我的人,我会考虑多了解她/他几分;如果师兄师姐输了,烦请离开师妹的居所,无事不得再来随意扰,如何?”

    这话属实有点嚣张,大有凡间帝国皇帝选妃的架势。

    但奈何这温师妹容貌出挑,现在又富得让人眼红,一时间谁也不好先选择退出,白白把机会让给他人。

    “那师妹就默认各位师兄、师姐同意了?——这个游戏很简单,划拳。一局定胜负。谁先来?”

    温莎并不精通这个游戏,但原身的脑海里有相关记载,她了解了规则就足够了。这种划拳的游戏,实际上是要求两人同时出拳,谁喊的数为双方出拳数相加的数一致即为胜者。

    时间有限,这个游戏,再适合不过了。

    “我来,”人群中,一男子昂首挺立,走上前去,“温师妹,实不相瞒,在下划拳可以在外门没有敌手,今日,就请温师妹赐教了~”

    温莎微笑:“师兄,请。乱劈柴呀,……五魁首!”

    师兄:“六六六!”

    温莎比了个二,对方出了一个三。

    在对方略微有些诧异的目光下,温莎拱手:“师兄,承让。”

    “李师兄,你今天运气不好呀!”一旁围观的外门弟子嬉笑。

    接着,又上去了几位,无一例外,全输给了温莎。

    这位师妹,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点?

    直到温莎赢了第二十位师兄后,唯一一位剩下的,也就是一开始碰瓷的那位终于坐不住:“温师妹,你莫不是出了老千?”

    “是啊,温师妹莫不是赌不起?不然这运气也太逆天了些,能一连赢了二十人啊。”

    温莎目光如清澈的溪水,里面盛着这名男子的影子,却不带多少温度,道:“这样划拳的游戏,又在诸位师兄师姐的见证下,师妹如何弄虚作假?”

    她这话得理直气壮,脊背绷直,凛然不可犯,仿佛高山上的雪莲,面对不识货的凡人,留下冷傲的影子。

    众人禁声。唯有那男子上前一步,手中用力,从袖口扯下一段布条,递给温莎:“温师妹,在下外门傅元,也想挑战一番,不过,在挑战前,可否请温师妹以布条蒙住双眼,以示公平?”

    温莎眉峰微挑,她是没有想到,此人观察如此细致,竟能发现她一直盯着对手双眼的事实。

    不过——

    温莎如法炮制,拿外门弟子的佩剑从自己的衣袖上也裁出一段布条:“多谢这位师兄美意,师妹答应了,不过这遮眼之物,就不劳烦师兄了。”

    她拿着裁剪下来的布条,向在场的其他人展示了一番,示意没有作假,又道:“请各位师兄师姐如实监督、见证这一场比赛,师兄,请。”

    两人蒙上眼。

    “乱劈柴呀——”

    温莎:“七巧。”

    傅元:“四喜!”

    两人:“我们谁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