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鹬蚌相争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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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合欢宗可见不得流血事件”◎

    “我们今天就要在这里等着!就等那佛子过来, 剥皮剜骨!”

    “我等今日要找害我亲儿和弟弟魔尊,让他血债血偿!”

    庆濂真人得了弟子的传信,还没走到山门,就听见两拨人大吵大闹,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让合欢宗内的花花草草都跟着瑟缩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近日跟菩提宗交道比较多, 庆濂真人脱口而出:“阿弥陀佛,我们合欢宗可见不得那流血冲突的场面。”

    温莎:……?

    庆濂真人颇为夸张地抚了抚胸口, 当即从乾坤袋中抽出纸笔,修书一封,给师妹庆辉, 领着温莎就往正殿折返:“为师可不擅长处理这样的情况, 还是得请你庆辉师叔过来。你庆辉师叔是个有法子的——”

    正着,庆辉真人已经如风一般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直直冲着山门而去。

    温莎既不想见到西索尔和顾怀清,但也不愿意合欢宗这一方净土被这些人破坏,忙问:“庆辉师叔擅会怎么做?”

    庆濂真人:“你庆辉师叔会抓紧这个机会赚他们一笔‘茶水费’, 毕竟送上门的肥羊,我们不宰白不宰。”

    果不其然,很快, 温莎隐隐约约听见青莲峰的弟子们的声音:

    “果汁、茶、花生米——”

    “马扎、摇椅、长板凳——”

    “丹药,上好的补血补灵力的丹药——”

    “上等法器, 童叟无欺, 一击必中, 有没有要的啊?现在九五折!”

    ……

    温莎:……可以, 这很庆辉师叔, 很合欢宗。

    先前的紧张可算是消弭了一点, 但温莎还是有些担忧:“师尊,他们想要阻截佛子和魔尊,那合欢宗会不会成为他们迁怒的对象?”

    庆濂真人引徒儿在正殿坐下,悠悠品茶:“不会——会咬人的狗不叫,而会叫的狗子啊,他们往往不咬人。哦,还有第三种狗子。”

    温莎:“嗯?请师尊赐教。”

    “就是人面狗心的狗子——喏,来了。”

    不多时,其他弟子引着西索尔和顾怀清两人进入合欢宗的正殿。

    两人的视线依然没有交汇,看着就像是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们都没有像上次那样,炫富一般地将聘礼堆出来,反而都十分低调,看着两手空空走了进来。

    向庆濂真人行了礼以后,都目光炽热地看向温莎。

    温莎觉得师尊当真眼光毒辣——人面狗心这四个字,形容这两人确有恰切之处。

    她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移开,看向两人的身后,道:“两位,两日已经过去,可是已经查出我温家灭门的真相?”

    西索尔拿权杖在地面一点,一摞箱子层层垒起来,看着十分壮观:“莎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这温家的事情,我已经查清。”

    顶着顾泽之那张脸的顾怀清亦开乾坤袋,从中抖落出几个类似的更大的箱子,笑得有些不自然:“阿、阿温……”

    西索尔听到这个称呼,轻轻笑起来,眉眼如同春水一般柔和动人,可这笑声讽刺性极大,侮辱性也直接拉满:“我听修真界的佛子顾泽之能言善辩,难道传闻有假——佛子其实是个结巴?”

    顾怀清警告性地瞪了西索尔一眼,到底是自己心虚,索性略过称呼:“唔……我也查明。”

    温莎端正坐好:“那两位谁先讲起?”

    西索尔和顾怀清对视一眼,西索尔道:“我先。”

    他用权杖一点,第一个箱子自己开,一颗人头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温莎认识此人,正是苏纯谨提过的苏好问。

    西索尔:“在与温家商议亲事时,苏好问偶然得知温家家中有能帮助人飞升的登天梯。他便起了歹念。为了自己的修炼,他开口向温家求借这登天梯,却被温家家主拒绝。”

    温家家主,应该就是原身的父亲。提到这个人的时候,温莎的灵魂深处还有几不可查的异动。

    西索尔继续:“他不肯罢休,便几次找借口进入温家领地,试图查找登天梯的位置,但一无所获。恼羞成怒的苏好问又想出了另一个阴损的办法,将苏家有登天梯一事大肆宣扬,企图联合其他修士一起向温家施压……”

    结果,不言而喻,温家选择闭门谢客——这一节,温莎是知道的。

    西索尔见温莎眼睑微微下垂,知道她不太想听这一部分,便几句话略了过去,贴心地直接切入主题:“然而,苏好问把温家逼到这样的田地,更把所有人的胃口都吊了起来,更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就想出一个歹毒的计划——抢。”

    温莎果然又明显起精神来。

    西索尔笑着,又挥着权杖开另外一个箱箧。

    又是一颗人头滚了出来。

    温莎的指甲在座椅的扶手上留下深深的印子——这又是一个熟人,李扶莺的母亲,害她碎丹剜骨的罪魁祸首之一,顾沐芳。

    看见顾家的亲戚惨死,一旁占据顾泽之躯体的顾怀清低下头。

    他是怕吓着温莎:他没有一点愤怒,半垂的睫毛掩盖住他眼眸之中毫不掩饰的憎恶与怨恨。

    而作为温莎的“信仰”,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流露出这样的感情。

    但温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兀自给自己加戏的顾怀清。

    她死死盯着顾沐芳那因为惊恐甚至没有来得及闭上的眼。

    西索尔贴心地补充:“苏好问不好自己明抢,便算借刀杀人,几经辗转,他又与这个叫顾沐芳的女人展开合作。这个女人是青玄宗李洪珍的妻子,而李洪珍年少时曾经与一位女魔修关系匪浅,据两人还育有一子……而顾沐芳便伪造李洪珍的笔记,引出那对李洪珍一往情深的女魔修,并且窃取了这女魔修的蔽日令,与苏好问伪装潜入魔界,与蔽日城的魔修密谋。”

    当时魔界分裂割据,想要进入不同魔君的领地,需要这魔君所在城池的令牌。

    蔽日令则是魔界当时蔽日城的魔君颁发的通行令,里面多得是亡命之徒——能被魔修成为亡命之徒的,当真各个都是不要命的家伙,据他们个个手中的人命都能堆积成山。

    西索尔贴心地补充:“顾沐芳此人当真心狠手辣,连我这个魔尊也看不下去……”

    他这话的时候语调拉长,像是咏叹调一般,但比咏叹调还要夸张。

    温莎不自觉地皱眉,西索尔每次这样话,都会有人要倒霉。

    果不其然。

    西索尔:“于是,我也本着救人的心态,希望这李洪珍能够看清枕边人的真面目,更能认清现实,将她的身体关进特质的铁 处女之中,对她稍加拷问,让她吐露所有实情。”

    温莎倒吸一口气,又咬住下唇,生生憋住想要脱口而出的劝诫。

    这种做法,非常西索尔。

    在当上主教后,西索尔做事越来越偏激,她身为圣女,不得不时常提醒。

    但现在——西索尔如何,与她这个被西索尔亲手杀了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西索尔目光灼灼地看着温莎,似乎也正期盼着她像过去一样对他温柔地劝诫,但温莎什么也没。

    西索尔的目光骤然暗淡,又开了几个箱箧,陌生的人头滚了出来。

    “他们,都是当时为魔修引路的正道人士。”

    温莎煞白着脸点了点头,又问:“那,残杀温家人的那些魔修呢?”

    顾怀清上前一步,手腕一翻,几个硕大的箱子一字排开,依次开,每一个里面都蜷缩着一个脖颈动脉处伤口深可见骨,浑身几乎被血染透了的尸体。

    “他们在这里。”

    顾怀清一个个介绍:“这是当时用招魂幡的阴山老怪,这是当时用千斤坠的吴大蛮……”

    这些名字,温莎都不陌生——那天晚上,在识海的水镜之中,她亲眼所见,正是西索尔亲手把这个名单给了顾怀清。

    那她合理怀疑,西索尔杀的人,名单也正是顾怀清提供。

    两人一唱一和,似乎将她带上一个巨大的国际象棋的棋盘。

    他们现在带过来的每一具尸体,都是他们精心安排好的棋子。

    明面上,两人各执黑白,你来我往,在观众席上的温莎看得应该十分满足。

    但实际上,这一场状似酣畅淋漓的厮杀,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表演。

    演到这个程度,温莎是没想到的。

    但以西索尔的严谨和议顾怀清的实力,两人应该不会刻意造一个虚假的真相来骗她——大概率,他们的是真的。

    不过,他们又是如何在两天之内迅速知晓一切,而且还能彼此交换杀人名单的?

    温莎揉着太阳穴,可怕的猜想在心中渐渐成型。

    而占据顾泽之身体的顾怀清本就不善言辞,很快,就已经把想的交代完。

    只痴痴地看着温莎。

    温莎被两人的目光盯得不寒而栗,却还是起精神来,道:“两位都帮温家报了大仇,此次,算是平局吧。”

    西索尔和顾怀清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互相扯掉遮羞布的算。

    他们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同谋,谁都不比谁干净,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公平。

    温莎声音有些虚:“好三局两胜,不知两位是否敢接下我的第二题?”

    温莎清了清嗓子:“合欢宗的山门外,今日有不少人因你们聚集,我希望两位能在不影响合欢宗声誉与地位的前提下,解决此事。”

    她又补了一句:“我们合欢宗可见不得流血事件。”

    西索尔笑得轻松:“没问题。”

    顾怀清言简意赅:“可。”

    这一次,他们不需要顾忌,可以放手去做,一争高下。

    作者有话:

    庆濂真人:我们合欢宗见不得流血

    庆辉真人:只能见得赚钱

    庆盈真人:还有搞颜 色!

    洛婉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