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白家人

    正月初春，一些植物开始复苏，枯秃的树枝抽出了新芽，田地里开始冒出嫩嫩的草尖儿，麦穗地里之前种下的白菜和大蒜也一片生机盎然。

    但春寒料峭，天气还是冷的，起和夜晚，手脚都会发僵，只有到了太阳高挂的中午，那暖烘烘的阳光洒在脸上，才是一天中最惬意的。

    麦穗踏着霜，在地里割上一把白菜，用鹅蛋上一碗蛋花菜汤，蒸了米饭，把之前做成功的五个皮蛋切上两个，淋上酱油，撒上一点野葱花。

    又拿出剩得不多的冬菇酱，在三人的土瓷碗里放上一木勺。

    这就是她们三人的中饭。

    麦穗将矮的木桌搬到院子里，麦粒帮忙端菜，麦谷搬着板凳。

    三个人沐浴着阳光在院子里吃饭，大了一圈的兔子也蹲在麦谷的板凳边吃着草，大鹅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走来走去，偶尔扇扇翅膀叫唤一两声。

    三人一鹅一兔，在这冬末春初的光景里异常和谐。

    麦谷伸着筷子想夹一瓣皮蛋，“阿姐，这个鸭蛋吃起来怪怪的，但是又觉得好吃哎……”

    麦穗无情的用筷子抢走皮蛋，嘱咐：“这个东西碱性太大了，孩子不能多吃，你不能再吃了。”

    麦谷不服气，脸鼓成个包子，“我不了，四月我就五岁了！”

    麦穗淡笑：“等你像阿姐这么大了，才不是孩子。”

    “那我很快就能长到阿姐那么大……”

    “对了，粒儿，谷，等下阿姐把剩下的皮蛋切了，你们给汪大娘家送一盘，然后给村长爷爷家送一盘去，让他们也尝尝鲜。”

    麦粒疑惑，“阿姐，你怎么不去啊，你好像两天都没出院子了，去地里割菜也偷偷摸摸从院子后门走，你怕出去被舅母他们欺负吗？”

    她哪儿是怕白家人，她是不想撞见孙二牛。

    那愣头子，现在天天在麦穗院子外的路边转悠，麦穗开门的瞬间又缩了回来。

    她可没想过谈情爱，前世她就是个吸渣体质，被骗了伤了一次又一次，到后来她也就累了，不管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好男人，她也不在乎了。

    但是两家人关系很好，孙二牛也帮他很多，麦穗都是拿他们当哥哥看的，那些锥心之语，实在有些不出口。

    不过她是得想个办法，把这件事早点解决了才行。

    吃完饭，麦粒麦谷端着皮蛋走到院子门口，麦穗嘱咐他们：“如果害怕遇到舅母他们，你们就让汪大娘送你们去村长家。”

    麦穗教训了白飘后，这两天都没白家的动静，不知道他们是真安分了还是憋着什么坏。

    “阿姐，我不怕，我会保护好粒儿的！”麦谷男子汉，豪气的拍拍胸膛担保。

    “好，机灵点，送完就回来，大白天，他们应该不至于以大欺。”

    麦穗想得没错，白家人，安分的也有，憋坏的也有。

    那日麦穗教训白飘后，夜里白日孟夫妇回来，看看自己院儿门上几道斧痕，进院子里有看到自己女儿脸破了。

    急得连夜就找大夫看，虽不至于破相，但有段日子白飘脸上得带着血疤。

    胡可儿是第一个发作的，气势汹汹就要带着白飘来麦穗家闹，本就重病的白老爹发怒了。

    “你们一个个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你婆婆做那种歹事，兄弟还在村子里想奸污人，你这个当嫂子的不规劝就算了，现在还想去闹，还嫌我们白家的脸没丢干净吗！”

    胡可儿挂着眼泪，愤愤的：“公公，飘儿可是你的亲孙女啊，你就任那个丫头欺负飘儿？”

    白老爹骂道：“那麦粒麦谷也是我的亲外孙，就活该被飘丫头推？自己不教好孩子，现在人家上门教训，活该！”

    胡可儿不服气的闭了嘴，只一味的流眼泪。

    白老爹吼完这一嗓子，只觉得整个人发虚，眼前都白了起来，缓了好久，听见胡可儿一直在旁边哭哭啼啼，忍不住责骂。

    “我这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胡可儿只好又止住哭声，一肚子的怨愤委屈。

    白老爹语重心长的：“过几日，你从家里拿点银子，去把你婆婆赎回来，这半个月，她怕是也掉了层皮。另外，这事是飘丫头不对在先，也莫去寻人家的麻烦，安生过日子，不然那丫头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恩怨就没个头。”

    胡可儿不愿，但也不敢忤逆公公的话，只得点头先答应。

    至于白飘，她触发了麦穗的倒霉娃娃，这一连几日就霉运不断。

    走在路上平地就摔了，又把额头摔了个大包出来，喝水的时候，呛到差点喘不过气，晚上还连续做噩梦，大喊大叫，弄得一家人都睡不好。平日里健康的身子就在院子里吹了吹风，就感染风寒病倒了。

    胡可儿上县衙去，花了一百两才把奄奄一息的王氏提前赎了回来。

    接到人时，站都不能站了，找大夫来瞧过，才是得太狠，伤到了筋骨脉络，从此腰部以下就瘫了。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公公重病，婆婆瘫了，兄弟身上被的也没好全，自己的女儿也染了风寒，四个人，都要自己伺候，胡可儿累得不成人样，晚上还要陪自家男人睡觉，真是身心俱疲。

    她实在没有任何精力再去想其他事情了。

    所以一连许多日，村里人都没见着白家人在村子里活动过，只知道，那恶毒的王氏婆子被拿银子赎了回来。

    没人作乱，麦穗带着弟妹和出门溜达，不过不是往村子里去，而是往村外走，那条表面结冰的河，随着气温回升，冰面融化，河水也流动了起来。

    春江水暖鸭先知，河里已经游上了几只鸭子。

    大鹅见了，兴奋的一头扎进了河里，吓得那些鸭子「嘎嘎」的游走，一个多月了，它终于能游游泳洗洗澡了！

    大鹅欢快的滑动着脚丫子，对着天空「鹅鹅鹅」的叫。

    此情此景，麦穗不免想起一首诗，反正弟妹已经知道自己的秘密，麦穗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麦穗蹲在麦粒麦谷面前，指着在河里游的大鹅就：“阿姐教你们一首诗，跟着我念，好不好？”

    “好！”麦粒麦谷齐齐回答。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麦粒麦谷乖巧的跟着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白毛浮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