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兵前夜

    麦穗找到季青在永安镇的住处时，方叔也在一旁。

    麦穗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实情，但她需要求助一下季家的力量寻找接骨的好大夫。

    只是这个事是个把柄，一但被人拿捏，首先干娘一家完蛋，自己这个帮凶也跑不了，其次还有可能牵扯到村长。

    麦穗不由得多谨慎了些。

    季青见她眼神来来回回，欲言又止，直言道：“阿姐你有什么难处尽管。你救过我的命，我季青定不负你。方叔也是从看着我长大的，季家的老人，阿姐放心。”

    方叔点点头，郑重道：“姑娘于公子救命之恩，老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这一席话，麦穗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是这样的……”

    听完麦穗的来意，方叔惊慌道：“不可，前些日其他郡县征兵时，就已经发现有人自断手脚逃脱兵役，当场就处死了几个。千万不要做这等傻事！”

    麦穗脑袋一下子空白，那怎么办，真的没有出路了？

    方叔看着她这样子，叹了一口气，“这世道不太平，我们都是知道的。若兵行险招被识破，那是立马要被斩首，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上战场去，或黄沙埋骨，或取得军功。”

    季青表示这种事情他不好发表见解，只安安静静的喝茶。

    听完方叔这番话，麦穗却是捏紧了拳头，“方叔你被识破，如果那人在眼前出了意外，是不是就没事了？”

    方叔讶异的看着她，三秒后明白过来其中的深意，他发现这丫头身上是有一股当断则断的狠绝在身上的。

    “好，大夫我会差人给你请附近几个县最好的，明日之前把他送到馒头村。今日就只是姑娘过来与公子谈谈生意。”

    “谢谢方叔！”麦穗深深的鞠下躬，良久。

    麦穗回村，村长正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安抚着各位劝大家不要冲动，但在场的人已经没有一个能听得进去了。

    干娘一家也在，神情恍恍。

    “若真逃不过，我就是把手脚砍断，也比丢了命强！”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怒的大吼了一声，立刻得到众多附和。

    “哪有那么简单，这次征兵来势汹汹，要是咱们一个村都这样办，触怒了大人，恐会降罪的啊！”村长苦口婆心的劝着。

    “确实，我刚才上镇上，得到消息，其它郡县这样做的村子，已经斩首好几个人了。”

    麦穗沉重的话语像是投下的原子弹，把所有人的希望瞬间碾平。

    场面先是静了三秒，然后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所有人都围过来哭着确认麦穗是不是听错了。

    看着一张张绝望悲伤的脸庞，麦穗只能流着泪点头。

    第一次，她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人们对于战争的恐惧，她很庆幸当初自己是生于和平年代，有无数英雄英烈和强大的祖国保护着她这样的普通人。

    来到这里，她不似原来那么普通，但她也只有三颗伤筋动骨丸。

    麦穗很同情他们的命运，但她也会分清干娘家的恩情和与其他人同村之宜的主次。

    许是场面太过悲惨壮烈，雄大雄二兄弟忍不住站出来。

    “都是大老爷们就别哭哭啼啼的了，战场虽然残酷，但也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就算被征，咱们同村人在一起，互相照应，不见得就回不来了。”

    雄大完，雄二捶捶胸膛，豪情万丈：“俺馒头村的爷们不怂，世道不平，俺们就上战场，守护家园，守护家！”

    雄二的话极具煽动性，好几个锁眉忧思的男人都被点燃起来。

    反正横竖都逃不过，那还不如拼一拼！

    花他爹也跟着：“就是，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为了家，我们怎么也得拼一拼的。该来的总会来，这几顿大家都吃好点，平日舍不得杀的母鸡，舍不得蒸的白米，通通都拿出来吃！”

    完又看向花她娘春杏，“娘子，今晚我要吃五大碗！”

    原本是含着泪的春杏一下子被他逗笑了，红着眼眶深情的点头。

    周围人也跟着笑了两声，那种悲戚的气氛终于缓和不少，聚了了一阵话，互相鼓励气一番，人群才慢慢的散去。

    回去的路上，干爹和两个哥哥似乎豁达了一些，只是干娘反而更愁苦着脸。

    麦穗问：“干娘，还是不想哥哥们离开是不是？”

    干娘抬起头，看了一眼麦穗，又看着远方，露出个惨淡的浅笑，“干娘目光短，比较自私，只想守好家。他们……都是我的命啊，生大牛的时候，我差点难产没挺过来，生二牛的时候，又早了一个月，这孩子三岁差点夭折。

    还有你干爹，早年间上山猎遇到了熊，也是差点没命。我，我辛苦这半辈子……我怕了……”

    干娘着着又失声痛哭起来，几个男人跟在一旁也沉默着，眼泪憋在眼眶里。

    麦穗赶紧抱住她，哽咽道：“干娘，这是人之常情，大夫的事我已经办妥了，明天我们还是按原来商量的那样。”

    “穗丫头，你不是不能自断手脚吗……”

    麦穗看着孙大牛，目光坚毅，“我们不是自断，是被野兽伤的。”

    孙大牛和孙二牛都还有点迷惑。

    麦穗拉着几人进屋，关上门，“明日，干爹和哥哥们带好装备，我们去山上猎。然后会被野兽所伤，这一切都会以一种意外发生在众人面前。”

    “干娘，到时候你不要惊慌，大人问你，你就这样……”

    麦穗同几人计划好一切，才回到家，夜里一直没敢睡。

    直到大半夜的，有人敲门，麦穗开门一看，是个大夫，挂着一个药箱。

    “可是麦穗姑娘，季公子托我来……”

    “大夫进来话。”麦穗一把把他拉进院子，院门严严实实的合上。

    商量完，大夫连连点头，“姑娘放心，我是大夫，我有医德，我只治病救人，绝对不会多嘴害人，况且我一家受过季家恩惠，公子拜托的事我一定会做好。”

    “那如此，明日以防官兵搜院子，听到动静，就委屈大夫藏在在我家地窖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