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螃蟹村惨祸
又是一个半夜,这次发生的地点在螃蟹村。
螃蟹村剩余的村民在村长的带领下,也决定全村逃荒,今夜是他们在村子里的最后一天,家伙事儿都被收拾好放在一边,只待天擦亮就可以一起走。
但有人先快了他们一步。
一群流寇前日盯上了他们,作为附近三个村子中情况最好的村子,人是最多的,人多代表能抢的东西就多。
他们从同安镇一路过来,别沿途客栈关得个都不剩,半路连只大点的动物都没逮到。
一群全副武装的汉子已经饥了两天,盯着村子里的眼睛都冒着绿光。
为首的流寇见夜空中月亮高挂,表示时机已到,手一挥,一群人纷纷猫身从暗处里出来,闯进民宅。
下一秒就村子里就响起惊慌的吼声,“快逃啊!流寇来了!”
然而不到两秒钟,那声音就戛然而止,鲜热的血洒在糊纸的窗户上。
流寇舔了舔刀尖上的血,眼神更加兴奋,看着瑟缩在角落里的女孩儿,那印着伤疤的脸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崽子,怕不怕死?”
女孩呆呆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娘亲,又看着面前这个彪形大汉,已经被吓傻了。
流寇倒也不急着动手,蹲到她面前,用沾着她娘血的手抹了抹那白嫩的脸蛋儿,那粗糙的手仿佛要搓掉她的脸皮。
“把你家的粮食和钱都背上,跟我走,不听话,就让你去陪你娘。”
整个村子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被洗劫一空,流寇们大口喝着村民们辛苦存下的水,咬着为数不多的干饼子,然后一边驱赶着那些被他抓住的村民和孩,让她们驮着东西走。
至于那些跑掉的,也懒得去管,反正钱和吃的到手,他们得赶往下一个地方。
“老大,那边馒头村要去看看吗?”一个流寇。
为首的摆摆手,“村子早空了,就剩几个苟延残喘的,能有多少东西,咱们在这里补给一番,直接到镇上去抢官粮,那才是大头。”
“是,咱们兄弟定跟着大哥把那群不中用的兵崽子一锅端了!”
还在馒头村熟睡的中麦穗和干娘等人还不知道自己侥幸逃过一劫。
第二日天擦亮,麦穗就起来装东西,她用灵泉足足灌了十个水囊,然后带上一大包的肉干,装模作样的背点衣服。
干娘家的东西就比较多了,各种动物肚囊装着的水,做饭用的锅,剩下的没吃完的一袋子米,和制作的一些干菜和豆子,这些年来猎的一些皮毛以及棉被衣服,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也不少。
麦穗将自己之前在镇上买东西弄的一辆推车给他们装东西,然后把自己那十大壶水也装上去了。
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逃荒的,倒像是搬家。
麦穗咂舌……
汪大娘想的就是,反正以后应该也不会回来了,辛苦大半辈子,能带走的都带走,这么多人路上也要吃穿睡。到了镇上雇辆马车,也不是很麻烦。
孙大牛收拾着这些东西,忍不住叹气,对旁边的孙二牛:“你娘每次出门都要什么都带齐全,这今时不同往日,许多人连饭都吃不饱,咱们还带这么多,不得遭人眼红。”
孙二牛也一脸的苦笑:“哎,谁让她是咱娘呢,你还理论得过她么。”
这边正着话,只见白老爹浑身是泥的从村子里外进来,走路摇摇晃晃的,像是饿了一天的模样,他手里提着一条晒死的鱼,那鱼都已经有些发臭了,跟他身上河床淤泥的腥臭混着,简直令人反胃。
孙二牛和孙大牛赶紧用一只手提东西。
白老爹虽然很惊讶他们一只手也能装东西,但更羡慕他们那一车东西,虚着气问:“你们,也要走了么……”
孙大牛点点头,看向他手里那条从淤泥里扣出来已经发臭了的鱼,忍不住开口:“这,这鱼吃不得了。”
白老爹勉强笑了笑,没话,只是虚浮的步子和深陷的两颊明他已经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的。
家里的米前日就断了,这鱼也是他费了好大功夫才从一堆淤泥中找到的,还不是特别臭,还能吃,有吃的他就还能等女儿回来接他们走。
孙大牛摇摇头不再话,到底白家是亏欠麦家的,而他们如今跟穗丫头是一家人,自然明面上私下里都不会同白家过多来往。
麦穗牵着穿戴整齐的弟弟妹妹出门,就撞见白老爹站在一旁,看着孙大牛装东西,手提着一条臭鱼。
那味道让麦穗皱了皱眉头,两只却是怯怯的喊了一声“姥爷。”
白老爹转过身来,看着白白胖胖的两个娃娃,心中突然酸涩,混浊老眼也微微泛红。
白老爹看了看两只,又看向麦穗,最终是鼓起勇气问:“你们……走了还回来吗?”
麦穗微皱着眉没有回答,倒是两只老实的摇摇头,“咱们不回来了,姥爷你怎么不走?”
白老爹浑身一顿,呐呐的:“姥爷老了,走不动了,只能等莲华来接。”
麦谷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便抱着麦穗的大腿不再话。
麦粒儿看了看他手中的鱼,捏着鼻子:“这鱼臭了,不好吃不能吃。”
白老爹此刻却露出一个慈善的笑容,对着麦粒:“没事,能吃,姥爷肚子饿,就不在乎它好不好吃了。”
麦穗忍不住看向白老爹,确实很惨,两颊凹陷,话气都不稳,看来真是饿了两天。
在麦穗量白老爹的同时,白老爹也向她看过来,目光中带着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和一丝可怜。
那种风烛残年无依无靠,没有希望的可怜。
麦穗的眉头拧得更深了,咬着唇良久,最终进屋去,从空间拿了一截腊肉和一袋子米出来,放到白老爹面前。
一如那个下雪天,白老爹放在她院子门口的那袋米。
麦穗语调没什么起伏的:“白家跟我有仇,虽不是你亲手做的,但也是你管教无方,御内不严。看在你生了我阿娘和曾经也给我送过东西的份上,这袋子米你拿去。我跟你没有任何感情,所以这不是感恩,是我还你的。”
“我很早就过,咱们两家没有任何关系,但你到底还是给口饭养了我们三个的命,这最后,我还你这口饭,咱们以后也不会再碰见,是生是死,于我,谷,粒儿,都没有关系。”
麦穗完这最后一句,就拉着麦粒和麦谷独自走到村外去等。
至于白老爹是错愕是惊喜,她懒得去看。
干娘她们推着车从村子里出来,干爹和三个哥哥都背着弓箭和竹茅,以防路上碰到逃荒的人抢东西。
干娘家那条大黑狗老实的卧在板车的一角,吐着舌头。
“穗丫头,咱走吧。”干娘笑着。
麦粒抱着麦穗的腿,“阿姐,我也想坐车。”
“来,坐上来,大牛哥哥推着你走。”孙大牛着就过来,把麦粒和麦谷都抱上车,坐在那团毛皮子上。
干爹一出村就扔了拐杖,走在前面,大牛和二牛轮番推车,干娘和麦穗在旁边跟着,同坐在车上的两个娃娃笑笑。
远远的,麦穗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熟悉的村头,记忆在这一刻犹如走马灯一样在脑中浮现。
那些好的,不好的都将成为过去,停留在这个已经变得荒凉的村子。
麦穗垂眸,嘴角抿起一个风淡云清的浅笑。
再见了,馒头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