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依依

    “对，往左边！”船夫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给麦穗指着方向。

    起初这丫头她力气大他还不信，现在看来是比他这把老骨头有劲多了。

    江上的风雨大了起来，干爹和孙大牛他们也分别帮忙撑船，想尽快靠岸。

    耽搁久了，这雨水在舱里灌得多了，船容易沉。

    麦穗带着斗笠，里面帽檐压的额头上的伤口生疼，胳膊也因为用力伤口被扯开，纱布被染红了一片，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冰冷的雨水斗笠上「噼啪」做响。

    “前面，就在前面了！”船夫大喊，麦穗直起头望过去，只见远远的几条船泊在码头，沿岸是一些房屋和木桥，有几家还升着炊烟。

    船里积了一些雨水，两只站在水里，鞋袜全湿，麦谷紧紧的抱住麦粒的脑袋，“别怕别怕，马上就到了。”

    那边干爹干娘的船已经快靠岸，干爹纵身一跃从船上跳下去，溅起巨大的水花，他扑腾的游向码头，抓着木桩，从水里爬出来。

    然后抹了抹脸，“船家，把竹竿递过来。”

    船家连忙把竹竿一头递过去，干爹抓着，把船只拖过来，然后是麦穗他们的船，最后是孙大牛孙二牛所在的船。

    这时候雨已经噼里啪啦的砸在水面，溅起一朵朵水花，船家把船拴好，“走，先跟我来避避雨。”

    几人拿着被雨水湿的行李，跟着船夫去了一个破庙。

    破庙的正中间是一尊观音石像，手臂断了一截，上面蛛网缭绕，前面的案台放着两三个焉了吧唧的果子，落了一些香灰，看起来很破烂。但地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还铺着几张草席。

    船夫：“这躲雨的地方，正午热了就在那草席上睡一觉，躲躲日头再回镇上。”

    另一个船夫从一旁抱过来几根柴禾和干草，掏出怀里的火折子在那边生火。

    火生起来了，船夫对着几人：“湿了的衣服先脱下来烤烤，这雨应该下不了多久。”

    干爹是浑身上下都湿了，只得把上衣脱下来烤着，然后人坐在地上凑近火堆。

    麦穗把两只的鞋袜也脱下来送过去烤了，干娘拎着她的胳膊叹了口气。

    “你这丫头，总是磕磕碰碰这里伤了那里破了，这才包没多久的药恐怕都被雨淋湿了。”干娘转过头去问那几个船夫，“这渔村有没有大夫，我闺女身上还有伤。”

    其中一个人指了指坐在一旁的老蒋头，“他知道在哪儿，等雨停了，让他带着你们去。”

    干娘冲着两人点头，“麻烦你们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这雨渐渐的停下来，天空中的灰色云层都散了不少，几缕明媚的阳光从云层后面透出来。

    除开老蒋头，其他两人拿上斗笠蓑衣，朝几人声招呼，“我们去买鱼获了。”

    麦穗好奇的跟着出去，只见相隔十几米外有条不大宽的石头路，两旁是一排房子。

    这时候雨过天晴，一些人陆陆续续的把木盆水缸搬了出来，里面都是些新鲜的鱼，河虾，河蚌什么的。

    带着口音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干娘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要是有地方做饭，咱们也去买点鱼虾一锅炖了，那叫一个鲜。”

    干爹穿上半干的衣裳，“先去给穗丫头的伤口换药，这时辰也是中午了，我跟大牛在这附近找找有没有吃饭的地方。”

    老蒋头站起来，对干娘：“走吧，那草根大夫离我家不远，大病不会治，包伤风寒什么的还是在行。”

    麦穗点头，拿过烤得热乎乎的鞋袜给两只穿上，两家伙沾地一瞬间就往外跑，好奇的量着那边的鱼市。

    老蒋头在前面带路，他们也是要从鱼市穿过去，肥大的草鱼挤在木盆里吐着泡泡，活力十足的河虾在桶里上串下蹦着。

    麦谷好奇的凑过去，以前阿姐也抓过河虾，但是都很，这虾居然能有她巴掌大了，麦谷两个眼睛圆溜溜的看着，突然那桶里的虾一蹦，直接弹到了麦谷脸上。

    “啊！”

    麦谷吓得一个屁墩跌在地上，裤子上湿了一片。

    麦粒摇摇头，过来一把将麦谷扯起来，“快走，别看了，阿姐都走到前面了。”

    这一路走着，老蒋头一路给他们指着，“这边通常都是大家了鱼获来这里售卖，有船的也会装到邻水镇那边去卖，那边人多，吃鱼的人也多。

    在最边上那两间是个面摊儿和茶水摊儿，像张老头他们过来买鱼获碰上中午，就会在那边吃碗面喝喝茶。”

    麦穗关心着交通的问题，“老人家，这边有马车吗？咱们要赶去下一个镇子。”

    “那青山镇可远了，比去邻水镇远多了，马车倒是能弄到，但不是天天都有，碰巧车夫昨天装着一车货把马车赶去青山镇卖了，得有个三四天才能回来吧。”

    这么久！

    麦穗又问：“那你们这儿有客栈吗？”

    老蒋头笑了笑，日吹夜晒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排违和的白牙，“姑娘你笑了，咱渔村就这么大点地方，那面摊儿茶摊儿还是为了有人来买鱼才开的，哪里有客栈。”

    那咋住，难不成要住在那个门都没有的破庙里？还是又要去借宿。

    干娘拉开麦穗，换上温和的笑容，同老蒋头一齐走着。

    “老人家啊，你看我们这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你帮我们听听村里那家有多的屋子的，咱愿意使点借住钱，收留我们几天。”着干娘掏出五个铜板塞给老蒋头。

    “老人家，喝碗茶。”

    老蒋头长着粗茧的手指捻了捻那五文钱，有些不好意思收，但最终想到什么还是收下了。

    “行，我帮你们在村里问问。”

    几人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老蒋头对着几间木屋高喊：“依依啊——饭做了吗？”

    没多久，那几间木屋外冒出来一个头，悦耳动听的声音传过来，“爹，煮好了，给大哥和奶奶都喂过了，你快家来吃饭——”

    “知道了——”

    老蒋头应了一声冲众人笑笑，“我闺女……”

    “那大夫就是前面那三个茅草屋中间那间，我领你们过去。”

    麦穗拦下他，“算了老人家，我们自己过去，你赶紧回去吃饭吧，饭吃了再帮我们听一下借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