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长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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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玉黎陪着玉老夫人吃过斋饭回来,已是下午申时了。

    他问碧笙他们走后,玉玄去了哪里,碧笙便兴致勃勃地:

    “果然是偷偷摸摸去夏姨娘那里了,我亲眼看见他趁着没人偷偷摸摸进去的!”

    玉黎听罢便冷笑一声,道:“他也不怕父亲突然回府,真是色胆包天!”

    不过,他还正希望他色胆包天呢,毕竟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

    七月流火,骄阳终于慢慢减弱了它的威力,接着又迎来了几场雷阵雨,天气便终于凉爽了一些。

    到了七月初六的时候,祁六一和祁夫人终于避暑回来了,祁六一便遣人捎了口信来,让玉黎去青桐书院等他。

    祁六一与其它名人雅士一样,在青桐书院有自己的专属房间,除了用来招待慕他名而来的公子文人之外,也就成了他给玉黎授课的地方,毕竟祁六一家在城郊,玉黎来去不便,倒还是离青桐书院更近些。

    玉黎到了青桐书院的时候,发现今日的青桐书院尤其热闹,大厅中就聚满了人,一听才知道,原来明日便是七夕,青桐书院有七夕赛诗会,今日正在报名。他还看见了玉清和他的好友谢淮阳。

    玉清见他过来,不免问道:“黎儿,你怎么来了?也来报名诗会么?”

    “我那点墨水,还不够看呢。”玉黎对吟诗作赋没什么兴趣,故而笑着自谦,随即又问道,“清大哥和谢大哥报名了么?”

    “报了,我们也算不上什么行家,只是来凑个热闹。”玉清也笑了笑。

    谢淮阳自然也认识玉黎,他倒是很有自信,对玉黎:“明天你过来看吧,你哥哥和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玉黎亦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好啊,既然谢大哥这么诚心邀我来看,我自然要过来一睹两位哥哥的风采。”

    “你明天可一定要来。”谢淮阳强调道,俊脸上露出一丝神秘意味,“明天听有大人物要过来,你可以过来开个眼界。”

    “啊?”

    “你明天来了就知道了。”谢淮阳笑着朝他眨眨眼睛。

    玉清在一旁笑着轻拍了他一下:“你怎么一副要拐带我家黎儿的模样。”

    “什么拐带,我这是在隆重邀请好不好!”谢淮阳忍不住辩驳。

    玉黎也跟着笑了,道:“好了,不跟两位哥哥插科诨了,我师父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明日再见。”

    玉清跟谢淮阳便跟他挥了挥手。

    “明天会有什么大人物过来啊?”智雪还挺好奇。

    “想必是什么特别有名的大学士吧?否则一个诗会,能有什么大人物?”玉黎也不以为意。他虽对诗词歌赋并不感兴趣,但是听玉清和谢淮阳的邀请,又想着来凑凑热闹,哪怕是给玉清和谢淮阳鼓鼓劲也好,反正最近窝在家中也没什么事可做。

    到了祁六一的竹字房,祁六一已经在房里等他了。

    “师父!”玉黎多日不见这个怪老头子,还有点想他,见到他便疾步走到他面前去,“我写了好几百张字,挑了几张自己最满意的拿来了,您看看,我有进步否?”

    祁六一好不容易摆脱夫人的监视,总算有酒喝了,此时正袒着肚皮拿个葫芦喝酒,看了一眼纸上的字,见其上之字已摆脱傅奇石的神韵,多了几分自己的神气,心中满意,但口中还是不屑道,“差强人意罢了,你这子,我不在的时候不知有没有懈怠?”

    “我自然不曾有半分懈怠!”玉黎在他面前坐下来,语气中还颇有些得意,“我怕我资质太好,若是用功过了头,一个不心青出于蓝怎么办?”

    祁六一被他气笑了,伸手捏住他的脸颊肉:“你子,想青出于蓝,你还嫩着呢!”

    “你又捏我的脸!”玉黎揉着脸瞪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把我叫来书院是为了喝酒,心被师娘知道,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祁六一喝着酒,有些醉眼朦胧地看着玉黎,渐渐敛去了脸上的笑意,道:“子,我听你差点被人溺毙在了你们自家的水池子里,怎么样,喝饱水的感觉如何?”

    玉黎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幽幽的光芒:“非常‘不错’,到时候,我一定会让那个人也尝一尝这种滋味!”

    祁六一呵呵笑了,像是喝醉酒的发酒疯,又像是冷笑,笑了半天,最后道:“嗯……不要客气。”

    玉黎心领神会:“那是自然。”

    ……

    第二天七月初七,玉黎便早早地出发前往青桐书院。

    今天这种日子,街上人还挺多,而且街边摊贩卖的东西都换了,好多什么如意节啊、鸳鸯佩啊、情诗帕,都是些给未婚男女准备的东西,平日里未婚姑娘不轻易抛头露面,今日倒是松了些,也有看见平头百姓的姑娘蒙个纱巾出来的,大户人家的姑娘便是坐个轿子或者马车,大约都是去月老庙或者相国寺求姻缘的。

    玉黎年纪还,再加上有前世的孽缘,因此不曾想过男女之事,目不斜视地就过去了。

    今日祁六一亦在青桐书院,因此他先去给祁六一个招呼,然后再来看赛诗会。今日青桐书院虽热闹,但大多数人都集中在青桐书院的大厅里,因为那边才是举行赛诗会的地方,而后面倒是有些冷清了。

    他与智雪穿过连廊,正要往祁六一的房间走去,迎面就看见一个贵妇人朝他俩走来,那贵妇人大约三十出头,长得甚是美貌,裙钗委地,环佩叮咚,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一股皇家贵气,且身后还跟着一位英武的侍女,想来身份应该不普通。

    玉黎只觉得她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她在哪里见过,一时间有些发愣,双眼直直地看着她。

    这便引起了贵妇人身后侍女的不满,喝道:“放肆,见了长公主还不跪下!”

    长公主!皇帝的妹妹长乐公主!怪不得他觉得她面熟!

    玉黎停下脚步,忙退到一边,跪了下去,身后的智雪也连忙跟着他跪了下去,玉黎请罪道:“子大意,冲突了贵人,还望贵人恕罪。”

    长乐公主倒不像上次的九皇子元珩,她没有匆匆走过,而是停在了原地,正当玉黎以为她要降罪的时候,就听头顶传来一个柔和的女声:

    “你二人抬起头来。”

    抬头?为什么要抬头?玉黎心中纳闷,但还是遵命地抬起了头来,但为了避嫌,他还是错开了长乐公主的目光,任由她量着自己。

    但是他能感受到,长乐公主的目光在他脸上只停留了须臾,便把目光移到了智雪的脸上。他一愣,看向长乐公主,只见她美目一睁,连瞳仁都放大了许多,随之而来的,身子一仰,还倒退了一步。他看到,长乐公主那攥着帕子的手,在一瞬间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她身后的侍女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失态,忙叫了一声:“公主……”

    长乐公主这才回过神来似的,面色缓缓恢复成原样,只是话时那声音明显是压抑着什么情绪:“没什么,你们下次心些,别再冲撞了其它人。好了,宜贞,我们走。”

    目送长乐公主走远,玉黎和智雪这才起来,智雪一边扶起玉黎,一边道:“那个什么公主好奇怪,为什么看到我一脸的惊讶?难不成我长得很奇怪?”

    玉黎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握住智雪的手,问道:“你什么?”

    智雪也被他唬了一跳,忙道:“我、我,那个公主好奇怪,看见我的时候,脸上好惊讶,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

    玉黎闻言,心头一震,想起了前世的一个传闻……

    传闻长乐公主还是少女的时候,私生活不太“检点”,爱上了一个赴京赶考的穷书生,经常与那穷书生私会,她的父皇也就是先帝得知后,竟一怒之下派人杀了那个穷书生,结果发现长乐公主已经身怀有孕,且已四月有余,因此只好悄悄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把那孩子送出宫去,至于送到了哪里,也无人知晓。长乐公主始终未嫁,且在这十多年来一直在寻找这个孩子的下落,但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呢?

    直到前世玉黎死去,他也没听长乐公主找到了孩子。

    今日见长乐公主看到智雪的反应,难不成智雪长得很像她的驸马?

    玉黎心中一直想着这件事,直到赛诗会开始,才不得不把注意力移到赛诗会上去。

    今日赛诗会比较“平民化”,倒没出现什么皇亲贵族的公子来参加,大多都是些官宦子弟或者国子监的学生,大约也是七夕节图个乐呵。

    而且玉黎发现玉清和谢淮阳还真是挺厉害的,作诗真是张口就来,且用韵立意都是一等一的好,在座之人都非他二人的对手,最后玉清得了个诗状元,谢淮阳得了个诗榜眼,另外一位国子监的学生得了诗探花。

    玉黎在一边坐着看热闹,殊不知对面二楼有个包厢中的人正在看他。

    “皇姑母,您的意思,去查一查他?”六皇子也就是宁王元瑛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长相俊俏阴柔的少年。“您确定他身边的厮长得与皇姑父相像?”

    长乐公主激动地眼圈都红了,拿着帕子的手紧紧攥着:“我确定,他长得几乎与衍卿一模一样……”尤其是眉宇之间,仿佛还能看到昔日情人的影子。

    “那好,我等下便吩咐下去,皇姑姑您也不要太过激动,毕竟皇家血脉,理应慎重。”元瑛肃然道,“若不是,也免得空欢喜一场。”

    长乐公主摇了摇头:“我有预感,他就是我的孩子,母子连心,不会错的……”又对元瑛,“此事拜托你,但在确定之前,不要将此事泄露给任何人,包括太后和你的父皇。”

    元瑛慎重地点了点头:“好。”

    他又往楼下大厅看了一眼,只见那厮扮的少年不知因为什么事情而高兴,灵动的双眼弯成月牙,唇角一扬,露出两颗的虎牙来。

    气质风度倒的确不像是寻常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