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黎沐浴完毕，择了一身相对素雅普通的秋衣，不过他气质在那，即便穿得素雅普通，也掩盖不住他那气派，眼力好的人一看，便知他是个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公子。

    他沐浴时元珩原本要伺候他，玉黎不肯，怕他又动手动脚的，便将他赶出去了。元珩便出去了，也不去哪里，只去外边转转。等他沐浴完毕，正在擦拭湿了的乌发时，元珩正好推门进来，见他乌发散落，素面朝天，原本阴柔俊俏的脸上却无端多了几分勾人的味道，连忙把门掩上，像是自己那了不得的珍宝要被人觊觎了去似的。

    玉黎一边擦拭，一边转过头来看他，见他一双眸子深邃而灼热的看自己，仿佛一潭夜空下的深湖，简直能把人吸进去，他脸上一下子红起来，轻声道：“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们俩因为急着赶路办正经事，是许久不曾亲热了。

    元珩微微一笑，昳丽的脸被人皮面具掩去，可是那漂亮的眸子太过夺目，硬是使得平凡无奇的脸上多了几分魅惑：“黎儿，你这是‘严妆佳，淡妆亦佳，粗头乱服不掩国色’啊！”

    玉黎闻言，面上愈发红润，微微低了头道：“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沐浴后的模样。”

    “穿成这样，我却是没见过的。”元珩走到他面前，一把搂过他的腰身，轻轻在他发间嗅了嗅，陶醉似的，“虽是最普通的皂荚香气，但亦令人心醉。”

    玉黎总觉得他如此闻法十分色情，心上臊得慌，忙将擦拭头发的布巾塞进他手里：“轻薄人，又胡言乱语，不如替我把头发擦一擦。”

    “美人相邀，轻薄人求之不得。”元珩嬉笑着，将他按在凳上，温柔地替他擦拭起来，“这样的力道好不好？有没有弄疼你？”

    “不疼。”玉黎用手轻轻压了压鬓边的发，想起来什么，道，“你出去做什么了？”

    “没什么，在这街上转了转。”

    “有什么收获吗？”

    “街上果然是店门紧闭，既无人做买卖，也无人闲聊，只有一群流民躲在各个巷子里，我问了，他们是齐安府的农民，本来以为城里会有吃的，能讨到饭，没想到城里也是家家揭不开锅，但是好在城里还有官府布施米粥，就只好留在此……不过那些米粥限量供应，而且稀得像米汤，根本是杯水车薪。”元珩着，方才心上那点旖旎的心思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忧愁。“也不知阿璋他们什么时候能到，解救百姓于水火中……”

    玉黎听他着，心中不免也有些阴霾落下，道：“今日米粥放过了吗？我们去看看吧。”

    “今日米粥已经放过了，每日都是中午放粥的，咱们明日中午再去城隍庙看。”

    玉黎点了点头：“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元珩一边替他擦着乌发，一边道：“等天黑，我方才已经摸清了城中的布局和齐安府的官府所在地，等下天黑了，咱们就去齐安府官府里看看，不定会有收获。”

    “啊？”玉黎睁大了眼睛，同时回头来看他，“可是我不会武功啊？我怎么和你们一起去？”

    “不怕，我会就行了。”元珩着，用手把他的头又转回去，“别动，等下扯疼了怎么办。……你别担心，你夫君我力气大，抱你一个人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只要你乖乖抱着我的腰躲在我怀里，我保证能带你悄无声息地飞进官府里。”

    “那进了府里怎么办？我不会武功，脚步重、呼吸也重，若是被人发现……”玉黎追问道。

    “没事，咱们晚点去，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去，他们官府里也不会有什么武功高强的人，你只要不大声话，不会有人发觉的，就算最后被人发现了也没事，咱们穿着夜行衣蒙着脸，他们谁知道是咱们啊！”元珩着，薄唇扬起一个弧度，“或者只作是什么江洋大盗上门，吓他一吓，不也挺有趣？”

    玉黎闻言，亦抿了唇笑：“听你的，好像经常做这种事。”

    “倒也不是。”元珩着，又弯下腰去在他侧脸处看他，“黎儿，你知道我这一身武艺是谁教的吗？”

    玉黎蹙起眉来：“确实不曾听你起过，是谁教的？”

    元珩便笑道：“江湖中有个人，有名声，他叫常逸云，就是我的师父，以前他年轻的时候曾是个将军，后来觉得朝中尔虞我诈太甚，他宁愿在江湖中闲云野鹤，便辞官不仕，当时我祖父是枢密院的，与他私交甚笃，便让他在私底下教我武功。他为人淡泊，看淡名利，在习武之人中是甚少见的。”

    玉黎点了点头，道：“的确，朝中的武将，大多都戾气很重，或者野心勃勃。”

    元珩又道：“我跟着他习武的时候，他常给我布置任务，有时候让我去某个门派里偷个令牌，有时候让我去某个府衙里抄一段书目回来，还常常让我与我的暗卫过招，总之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任务，目的都是为了锻炼我，所以我白天是高高在上的九皇子，晚上就成了梁上君子。这种事，大约旁的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

    玉黎笑道：“不用旁的人，便是我，也想破脑袋都想不到。”

    他记得他在光明寺外与他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元珩的武功还不算绝顶，如今却是一顶一的高手，想必都是这么训练出来的吧？

    “怎么，觉得你夫君很厉害？对你夫君崇拜得不得了？”元珩弯下腰，挤眉弄眼地看着他。

    玉黎笑着捏他的脸：“崇拜你个头，若论夸海口，天底下比你厉害的倒是寻不着……凭你怎么，等下晚上把我安全带回来才算你厉害。”

    “那是自然。”元珩得意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将他抱个满怀，笑嘻嘻道，“夫人，你便瞧好吧，看今晚为夫怎么带你飞檐走壁！”

    玉黎轻笑，伸手回抱他，觉得自己满心满眼的都是眼前这个人，满得都快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