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厌胜之术(二)
过了一个多时辰,孙泛带着一行人步履匆匆地回来了。
章武帝瞧见他身后的内侍手上捧着的盒子就蹙起了眉,微微坐直了身子,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孙泛便恭敬道:“奴婢先后搜查了康王殿下、宁王殿下、襄王殿下的府邸,俱无所获,又查了八皇子在宫中的住处,也并无可疑。等奴婢去了昭王殿下的王府时,却发现昭王殿下的王府梁上放有此物……”着,拂尘一甩,他身后的内侍便将那盒子呈了上来。
章武帝听到此处,已是盛怒,只是堪堪忍住,语气阴沉道:“开给朕看。”
孙泛便上前揭开盒盖,只见盒子中赫然放有五串铜钱。
章武帝不知这是何意,难不成这就是用来压梁的东西?但是铜钱并不算重物吧?他正想开口,就听有内侍来禀告道: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殿下都到了,正在殿外等候。”
章武帝抬头问孙泛道:“老九来了不曾?”
孙泛忙恭敬道:“昭王殿下是与奴婢一起来的,早已在殿外等候。”
“好,都传。”章武帝着,阴沉着脸起身到正殿去了,后面的内侍忙跟了上去。
“传,诸皇子入殿……”
很快,诸皇子鱼贯而入,其中元珩尤为特别,因为他是带着王妃玉黎一起来的,好在玉黎是男子,也不存在什么忌讳。
“儿臣参见父皇万岁!”众人入殿后连忙行礼。
章武帝瞥一眼底下的众多儿子,语气毫无波澜道:“免礼平身。”
众人一齐起身,随即宁王元瑛上前一步道:“父皇,方才孙内侍来儿臣府中搜查,却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只奉了父皇之命,却不为何,后来儿臣又听九弟府中搜出了东西,九弟还被传入宫中……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一旁的太子亦上前一步道:“启禀父皇,方才儿臣听母后,父皇怀疑是有人以厌胜之术来诅咒父皇,以致父皇得了心悸之疾,难不成,是从九弟府邸中有所发现?”
其他人听见厌胜之术,心中皆是悚然一惊……要知道,自古以来的皇帝对厌胜之术都是深恶痛绝,而在历史上,巫蛊之祸皆是牵涉甚广的大案,一个不心就会被牵连以至于人头落地,因此极少有人敢触碰此物,如今太子到厌胜之术,是在怀疑有皇子以巫蛊之术诅咒皇帝吗?
宁王元瑛听到太子的话,更是恍若霹雳,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又不由自主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元珩玉黎夫妻,二人却是面色坦然,不像是做贼心虚的模样,只是眼中冷厉,分明是知道这是一个针对他们的阴谋。
上首的章武帝并未直接回答太子的问题,转而看向元珩,面色冷凝,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敛起,甚是阴沉骇人:“老九,罢,此物作何解释?”
元珩上前一步,看了一眼那盒子里的五串铜钱,拱手行了一礼,道:“父皇容禀,这的确也算是厌胜之术……”
他一完,众人便骚动起来,以为他已经承认了,不料他却道:
“然而,此乃‘五帝钱’,是木匠压在横梁上,用来挡煞的。”他着,坦然地抬起头看着章武帝,“此事是木匠问过我之后才放上去的,我是事先知情的,您若不信,可将工部所聘的公输仪传来,到底是起何作用,一问便知。”
为宫中建造亭台楼阁都是工部负责的,其中所聘的木匠瓦匠等自然都是工部挑选、由工部记录在案的,而这位公输仪便是鲁班的第二十九世传人,宫中所有的建筑都由他负责,盒子放五串钱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只要将他传来一问便知。
章武帝便对孙泛道:“去,传公输仪前来。”
“是。”
过了一会儿,公输仪到了。公输仪大约四十多岁,长相朴实,但气度着实脱俗,的确是有高人的风姿。他对章武帝行了礼之后,章武帝便问他道:
“公输仪,朕且问你,在横梁之上压重物,是否会对主人的父亲不利?”
公输仪闻言,想了想,颔首道:“的确如此。”
章武帝倏地脸色一阴,又道:“你且来看,此物放在横梁之上,算是什么?”
公输仪走上前去往内侍捧着的盒子里看了一眼,随即恭敬道:“启禀陛下,此乃‘五帝钱’,是用来挡煞的,微臣听底下木匠曾,昭王殿下觉得自己多次差点为奸人所害,是犯煞,故而询问挡煞之法,那木匠便为殿下提供了五帝钱压横梁之法,此法在民间也流传甚广,并非什么密辛。”
闻言,皇帝的脸色由阴转晴,却是好看了许多。
只是一旁的太子微微低下头去,面色难看……林璟的,已将一件秤砣压在昭王府的横梁之上,为何到了如今,却变成了五帝钱?难道被元珩发现了不成?他本来还买通了一个曾在泰玺宫伺候过元珩的内侍,只消那秤砣在泰玺宫的主殿就已存在,那么元珩就定然逃脱不了巫蛊之术诅咒父皇的罪名,可如今如此情状,那个内侍也没用了……
他正想着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却听玉黎突然站出来道:
“父皇容禀,昭王府才落成不久,而父皇的心悸之疾早在十年前就已发起,这根本不通,若是父皇怀疑泰玺宫,也大可派人去搜查……昭王殿下正是因为受了太多无妄之灾,才请人用五帝钱挡煞,可如今,五帝钱却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臣下以为,这不是犯煞,大概是犯人了吧?”
章武帝一听,便立刻想到了方才皇后的话,她如此坚持要搜,是不是……只是他知道皇后此人向来愚钝,不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挑拨,好在此事闹得不大,他替皇后揽下便是了。他道:“算了,是朕因为心悸过甚而犯了糊涂,冤枉了你们二人……”
这时,宁王上前一步道:“父皇心悸发作,儿臣等怎敢怪父皇?我相信九弟他们夫妻也是一样的。只是怕有心人作怪,挑拨父皇和儿臣们的关系罢了!”
章武帝正想话,就见元珩上前一步,面上像是委屈愤怒却堪堪忍住一般,大声道:“父皇,儿臣有事想。”
“。”
“儿臣听,儿臣和几位哥哥的府邸都搜查过了,却唯独没有搜查太子的东宫!”他着,眼神锐利地看向太子元琛,声音不大不,正好在空旷的殿中飘荡,“儿臣以为有失公允!”
“正是。”玉黎亦看向太子,徐徐道,“既然父皇怀疑是有人以厌胜之术在诅咒父皇,那么就该好好查一查,每一个人都不能放过,包括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元琛立刻心下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渐渐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