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姜白对酆城比楼折翡熟悉, 收拾东西,带着楼折翡离开了客栈:“咱们就这样把女鬼留在房间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楼折翡不以为然, “那客栈不见得多干净, 掌柜也蹊跷, 她弄不死别人,别人也弄不死她。”
这倒也是, 姜白勾了勾他的手指:“下回有事,可不能再不让我知道了。”
楼折翡眨眨眼:“不是让你知道了吗?”
“我的是你不能一个人处理,事后才告诉我,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
姜白眼神很凶:“我就挠你, 我们凤凰爪子利,挠在身上特别疼。”
楼折翡同意附和,戏谑道:“确实,每次抓在我背上, 一道一道的血痕。”
姜白愣了下,反应过来, 一脸窘迫:“还不是你弄得, 我控制不住自己。”
每次做那档子事, 楼折翡总会变得特别凶, 他受不住,常常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对, 就是我弄的。”楼折翡语带骄傲, “没办法, 我也控制不住自己,谁让阿白那么可口……不对,是可爱。”
姜白:“……”
这两个词听起来都不是太合适好吗!
从空旷的街巷走到热闹的地方,昏暗的夜晚被烫出零星的大洞,露出缀成串的红色灯笼,满载着人间喧腾的烟火气。
楼折翡随意量着四周:“我们要去哪里?”
姜白卖了个关子:“去找救你的人,你可以猜猜。”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姜白转过头,正好对上他专注的视线。
楼折翡的眉眼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出极致的艳丽,一嗔一怒都带着风情:“你敷衍我,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凤凰变聪明了,不好糊弄了。
姜白望进他含情的眸子,带着点调侃地笑:“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自个儿做决定的时候,可比我过分得多。”
楼折翡啧了声,意味不明道:“我们阿白长大了。”
“还不是为了配得上你。”姜白攥住他的手,“你不是普通人,不需要我的保护,我能做的只有快点成长,不给你添麻烦。”
在发现楼折翡的真实修为之后,姜白就想过了他们的以后,必须转变之前的想法,他们之间才能长长久久。
楼折翡需要的不是附庸,不是自以为是的保护者,他需要的是强大且可靠的爱人。
姜白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太幼稚了,能做到的事太少,甚至不能保护好你,还要你来救我。”
楼折翡语气郑重:“是我心甘情愿。”
“可我不愿意。”姜白凝视着不远处的灯笼,火红的光映入他的眼底,像是燃起了一把火,“我不要你的迁就,我要与你并肩而立。”
楼折翡怔了一下,笑了:“好。”
他孤独了两辈子,不介意怀揣珍宝踽踽独行,但若是被回以同等的珍视,似乎也很具吸引力。
开了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更融洽了。
楼折翡没继续问,任由姜白带着他穿过热闹的地方,来到一条较为嘈杂的巷子,哐哐的铁声从街头响到巷尾。
“这条街上有酆城中最好的兵器坊,我看了一下,女鬼体内的银镖做工精细,且花纹形状都很特殊。”
“银镖出自这里的兵器坊?”
姜白摇摇头:“不确定,但这里不仅会铸造兵器,还会收购倒卖,兵器坊的坊主见多识广,定然知晓银镖的相关信息。”
楼折翡了然,毫不吝惜夸赞:“阿白真聪明。”
姜白肉眼可见地雀跃起来,摆摆手:“这没什么。”
楼折翡眼底闪过笑意,虽然长大了,但属于傻子的傻劲儿却没完全消失,他喜欢姜白这种单纯的性子。
时间太晚,兵器坊已经不营业了。
酆城的兵器坊还连通着工坊,虽然已经关门,但铁声仍然没有停歇,铁匠们还在工作。
姜白在禁闭的门上叩了几下:“坊主脾气古怪,极度热爱兵器,平日就住在兵器坊里。现在虽然不是营业时间,但能让坊主满意,他会很乐意帮忙的。”
楼折翡暗自思忖,问道:“你想给他看你的本命法器?”
姜白了个响指:“聪明。”
他的剑举世罕见,肯定能够引起坊主的兴趣,当然姜白也有私心,他想趁这个机会看看那把剑究竟是什么来头。
大长老这把剑关乎着落枫谷的未来,在天降灾罚再次来临之前,他要尽可能地收集信息,以作算。
敲了半天门,都没有动静。
楼折翡的神识已经铺进了兵器坊,能看到里头的一切,靠在躺椅上的男人摇着蒲扇,百无聊赖地哼着曲。
“故意不开门,他人在里面。”
“既然如此,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姜白召出剑,对着门劈了过去。
剑光凌厉,直接将木门削成两半,碎裂的木片哗哗落在地上。
躺在藤椅里的男人举着蒲扇跳起来:“哪个不要命的杂碎,敢来我的地盘捣乱?!”
姜白扫了眼脚下的木门残骸:“坊主别激动,我会赔的。”
“你赔,你赔得起吗?”坊主气哄哄地冲出来,“我一定要你付出代……诶!公子你这把剑不错,可否借我一看?”
他活了几十年,见过无数兵器,从未见过这样完美的剑,无论是材质还是铸造的工艺,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姜白给楼折翡抛了个眼神:看吧,怎么样?
楼折翡挑了挑眉,比了个大拇指:不错。
坊主两只眼睛紧盯着姜白手里的剑,迫不及待地凑过来:“这剑锋,快给我看看。”
姜白把剑一收,拒绝意味明显:“坊主不是我赔不起你的门,要让我付出代价吗?”
“剑呢?快拿出来!”坊主急迫地搓了搓手,“赔得起赔得起,不对,不用赔,只要你把那把剑给我看看,这门就不用你赔了。”
姜白笑得跟狐狸似的,顾左右而言他:“听闻酆城兵器坊举世闻名,我等慕名已久,深夜造访,扰坊主您了,不知是否有幸,可以进去一瞧?”
坊主的心思全都吊在剑上,姜白什么就是什么:“进来进来,那边有凳子,随便坐,兵器也随便看,看上哪个了都可以拿走。”
楼折翡和姜白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诧:“坊主,您这般盛情,我们可有些惶恐了。”
“都是些拙劣的玩意儿,不值钱。”坊主两眼放光地盯着姜白,“你那把剑,再拿给我看看。”
楼折翡颇为好奇地量着坊主,从他们进门开始,坊主的注意力全在姜白和剑上,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过他。
这人的脾气确实够怪,也确实爱兵器到了极点。
姜白双手交握,没好也没不好:“我们此次前来,是有事请坊主帮忙,事成之后,那剑随你看。”
坊主狐疑地看着他,谨慎道:“什么忙?”
“事,来请您看个物件。”姜白摸出银镖,“我有一友人,因这银镖丧命,我们遍寻不得凶手,想请您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楼折翡目光中透露着欣赏,傻子游刃有余,无论是和坊主拉扯,还是编瞎话,越发细致周全了。
坊主接过银镖,热切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你这忙,我帮不了。”
姜白皱了下眉:“您看不出这上头的名堂?”
坊主把银镖还给他,拿起蒲扇:“这世上没有我看不出的兵器。”
姜白有些急:“您是不愿意?您不想看剑了吗?”
“我想,但我不能告诉你。”坊主目光深沉,“这银镖背后的来头太大,非是你我所能议论的。”
楼折翡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坊主,闻言扯了扯姜白的胳膊,将他拉到身后:“既然如此,那就不劳烦您了,想来是那位友人该得一死,无法大仇得报,我等先告辞了。”
姜白还想什么,被楼折翡看了一眼后,乖乖地闭上了嘴。
楼折翡毫不避讳,拿过姜白的储物袋,从里面摸出银钱,扔在柜台上:“修门的钱。”
他拉着姜白转身就走,一点都看不出留恋的神色。
就在要踏出门口的时候,身后掷来几枚银钱,正砸在旁边的墙上。
坊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且慢。”
姜白目露震惊,楼折翡捏了捏他的手,没转身:“坊主这是何意?”
“多的不能,但我可以给你们指个大体的方向。”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懊恼,坊主似乎心情不怎么愉快,“你们同意,就把剑给我看看,不同意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楼折翡享受着自家道侣的敬佩目光,笑意和煦,牵着人走向柜台:“同意,怎么不同意?阿白,将剑拿出来给坊主看看。”
姜白召出剑,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上:“您心,别被伤着。”
坊主哪里听得进去,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剑:“好剑好剑,九天碎星石和陨铁所铸,剑锋凌厉,锋芒暗藏,一柄不可多得的喋血之剑。”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兴奋:我能摸一摸吗?”
姜白耸耸肩:“您随意,别被伤着就好。”
话音刚落,坊主的手就迫不及待地伸向了剑。
他在这方面是行家,抚摸剑的手法及落点十分专业,有效避免了被割伤。
“不错,果然是旷世神兵,世间难得。”坊主隐隐有些期待,“这把剑,可以卖给我吗?”
姜白皱了皱眉头,一把收起剑:“这是我的本命法器,不卖。”
坊主幽幽地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不忍:“可惜了。”
他的目光太痴迷,从剑上转移到姜白身上,楼折翡越看越不是滋味,侧身挡住一脸迷茫的傻子:“剑也看过了,不知坊主是否可以指明方向了?”
坊主收敛神色,伸手在柜台上比划了两下:“西出青城,消息驳杂,你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姜白声嘀咕:“去碰运气找信息,不还是要去找线索吗?”
坊主瞧了他一眼,嫌弃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姜白还没话,就被楼折翡拉着向外走去:“有劳坊主。”
一直离开了兵器坊,来到另一条街,楼折翡才松开手。
姜白脸上浮现出不满:“让我们去青城碰运气,这跟骗子有什么区别,他怎么能话不算数,看了剑就敷衍我们。”
楼折翡哭笑不得:“傻子,人家可没敷衍,够意思得很,都直接把银镖的出处扔你脸上了。”
姜白一脸懵逼:“啊哈?”
“青城位于苍雪峰东边,所谓向西而得,指的就是苍雪峰。苍雪峰终年积雪不化,鲜有人至,哪里谈得上消息驳杂?”
楼折翡暗自感慨,多亏坊主提的是青城,他上辈子与正道修士在苍雪峰大战,曾路过过青城,一听就听出了坊主话里的疑点。
若是换了别个城都,他定然猜不到坊主的意思。
姜白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那我们岂不是连碰运气的机会也失去了?”
楼折翡憋不住笑,点了点他的额头:“傻,坊主已经把出处写在柜台上了,你方才没看到吗?”
当时坊主一边话,一边在柜台上比划,写下了几个字。
楼折翡不直,拉过姜白的手,一笔一划地重复。
姜白眼睛一亮:“是幽芳街!”
楼折翡懒懒地应了声:“动脑子的事情交给我,带路的任务交给你。”
“行!”
两秒后,姜白停下脚步:“你是不是又嘲讽我了?”
楼折翡一脸惊讶:“你竟然看出来了。”
姜白:“……你才没脑子!”
幽芳街是酆城最繁华的街道,道路两边遍布着商铺和秦楼楚馆,歌曲声彻夜不停,灯火通明。
隔着一条街,就能听到从中传来的悠扬琴声,其中夹杂着婉转的唱腔,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却另有一番韵味。
姜白想起刚才的事,心中疑惑:“为什么当时你要拉着我离开兵器坊?”
楼折翡没骨头似的,倚在他身上,耐心地解释着:“谈判的时候,不能表现得太急迫,否则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得适当地给出信息,营造出一种并不是非他不可的氛围。”
姜白似懂非懂:“那你怎么确定他会叫我们回去,万一他没叫我们呢?”
楼折翡笑笑:“他喜爱兵器,肯定不会放我们离开的,当然,让我确定的是他一开始的话。”
——“这银镖背后的来头太大,非是你我所能议论的。”
楼折翡道:“如果他真的不想,就不会告诉我们这银镖的来头背景了。”
姜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楼折翡仰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教你的,可得记住了,免得日后又被人牵着鼻子走。”
姜白是一张白纸,无论是感情方面,还是为人处世。楼折翡享受这种教导的过程,就好像一点点把白纸染上自己的颜色。
幽芳街上热闹非凡,这里的「秦楼楚馆」不比魔界的「月苑」,少了一分风雅,多了一丝纵情声色的风月意味。
风中飘着各种旖旎娇柔的声音,为了寻求刺激,有几个房间的窗户都没关。
只是偶然听上一耳朵,就令姜白面红耳赤。
楼折翡好笑地看着他:“都和我做了那么多次,还没适应?”
姜白顶着一张大红脸,恨铁不成钢:“非礼勿听,你别被他们带坏了,学些浪荡的习性。”
楼折翡捏了把他的脸,骄矜道:“我们成过亲拜过堂,做这档子事再正常不过,怎么就浪荡了?”
姜白心里又甜蜜又无奈:“你……爱就吧,反正我嘴笨,不过你。”
“没关系,文的不成,不过我,你可以来武的。”楼折翡在他唇角舔了一下,“你可以亲自堵上我的嘴。”
门口站着三三两两的人,红红绿绿的纱裙煞是显眼,她们用团扇挡着脸,只露出一阵又一阵清脆的笑声。
幽芳街上吃喝玩乐的铺子应有尽有,但最大的,还得数这位于街头的「秦楼楚馆」,这条街大半的客人都止步于此,没往街里深入。
楼折翡抹了抹下唇:“学会了吗?”
姜白被他问得窘迫了,胡乱点头:“学会了学会了,我们赶紧进去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最容易收集信息,尤其是……唔……”
楼折翡咬着他的下唇,含糊道:“既然学会了,那我就收个学费。”
姜白攒着劲儿推开他:“别亲了,我们还有正事!”
楼折翡表情揶揄:“对,还有正事,想和你亲近亲近都不行,阿白你可真是不解风情。”
“……”姜白又羞又愤,跟个受气的媳妇儿似的,支支吾吾道,“回,回去再亲嘛,让你亲个够。”
就这样定下回去再亲的约定,两人一起走近「秦楼楚馆」。
出众的相貌引得门口的人嗡的一声都围了上来。
“二位公子里边请,是第一次来玩吗?”
“不要紧张,听听曲儿休息休息,还有各种善解人意的姑娘,可以陪你们聊天。”
……
楼折翡冷着脸,没搭理他们,搂住姜白往里走。
进了楼,又有一帮人围上来,不仅是楼里的姑娘,还有几个喝醉了的公子哥儿,直勾勾地盯着楼折翡。
姜白气炸了,顿时就要发作。
多亏老鸨及时赶到,将两人带到了二楼的房间:“二位公子,要几个姑娘来陪陪你们?”
姜白磨了磨牙:“一个都不要,不用陪!”
老鸨懵了,她头一回见来青楼不要人陪的。
楼折翡按住姜白,笑了下:“童言无忌,见笑了,把楼里所有的姑娘都叫过来吧。”
老鸨人傻了:“所有???”
作者有话要:
搞了个抽奖,最近发现了一个挺好吃的糕点,抽两个宝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