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 他们确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缺了一部分。

    晏遥脑中闪过之前跨江大桥车祸案的新闻报道, 几乎是本能地增加了法阵的强度，原先就已经封锁掉的这片空间再朝外扩展了数倍。

    不管怎么, 都不能让他们跑掉。

    哪吒倒是反应得快，冷笑着祭出了九龙神火罩。在法力催动下，九龙神火罩蓦地暴涨数十倍不止, 将这片空间几乎都笼罩在了三昧真火中。

    当然, 作为友方的晏遥和杨戬没有受到影响。

    对于自己被冒犯了这件事, 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不快，反而镇静极了。

    “跨江大桥上那个东西？”哪吒挑了下眉毛, “你那个能力到底怎么用，我还是挺好奇的。”

    随着他的话音, 一只白色的妖怪在烈火的炙烤中逐渐显露身形, 有点像狗, 但是尾巴却近似龙尾，并且人面。

    晏遥之前布下的结界已经裂了一道口子，应该是他钻进来营救同伴的地方。

    被三昧真火烧出原型的时候，对方正在试图破更外面的那层, 晏遥反应再迟上一点儿，估计它就要跑出去了。

    白色妖怪救下的疫鬼正在燃烧, 它依旧看不出身形，只能从不断冒出弄黑的烟雾辨别他的位置, 妖兽龇着嘴, 口水不断地从獠牙上滴下来, 猩红的眸子正死死盯着他们的方向。

    它不停发出低吼声。

    “我没有见过这样的妖怪。”杨戬忍不住去量它，“我还在老师门下学艺时曾看过一些洪荒异种的书，但上面也没有记载过这个。”

    还有一点疑惑的地方他没出口。

    那就是妖与兽的区别。

    区分妖与兽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灵智，产生灵智，是兽向妖进化发展的一个必要条件，只有产生灵智后才能修炼，才能拥有神通。

    可是眼下来救人的这只，从表现而言怎么也不像是有灵智的样子。

    除去刚刚救下疫鬼的行为不谈，它表现出的状态就是全凭本能行事。

    当年他收服哮天犬的时候，哮天犬也是类似的混沌状态。杨戬觉得自己完全有资格断定。

    晏遥也是一样。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来有什么妖兽是可以操控时间的。

    而且虽然传闻龙性本淫，但他在天庭待了那么多年，还真的没有听过和水族之外的种族通过亲。

    要是真有这样的八卦，他不可能没有听过。

    晏遥更倾向于是这是地府那边折腾出来的奇异生物，就像是刚刚化为飞烟的那个透明之鬼一样。

    哪吒的乾坤圈在手指上晃了好几圈，红绫在烈焰之中飘荡，但不知为何，他迟迟没有上前或是掷出武器，而是就这样量着那只妖兽，神色不定。

    但那边，哮天犬已经扑咬了上去，和白色妖兽扭成了一团。

    但要细看，就会发现哮天犬的动作是不连贯的，这使得他在这场扑咬中从最开始的主动变为被动，更是数次被那条龙一样的尾巴飞出去，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杨戬赶紧上前将狗接住，手中变化出了他那杆三尖两刃刀，上去就要镇压那只妖怪。

    拦着他的是一片红绫。

    哪吒异常强硬地将他卷了回来，丢到了更靠后方的一点位置。

    “你看不清楚吗？这妖怪有点门道。”哪吒异常冷静地，“不过一只妖怪，你堂堂二郎真君难道还要因为摸不清来路陷入苦战不成？”

    杨戬无言以对。

    他确实觉得这只妖兽诡异，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破解对方的套路。

    刚刚哮天犬究竟是怎么动作不连贯的原因，就连天眼也没有看出来。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失效两次，天眼不要面子的哦。

    要不是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情况，杨戬真的会觉得自己有的可能是个假天眼也不定。

    “……那也不能就这样干瞪眼。”他有些理亏，态度也不如冲上去出手时的强硬。

    哪吒扭头，轻飘飘瞥了他一眼，理直气壮，“我不是在想办法了吗？”

    有九龙神火罩在，他根本不担心妖怪有能力逃出去。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也试图用三昧真火直接把这只妖怪烧死，但火焰仅在刚出来的时候，在妖怪猝不及防地状态下对它造成了伤害。

    那只似狗非龙的生物，似乎连火焰都能停止。

    或者……剪除掉？

    哪怕有强大的战斗直觉和演算能力，也架不住敌人在时间方面有奇奇怪怪的能力啊。

    明明能很轻易拿下对方，却因为一点点把戏纠缠不清。他可不想一场这样憋屈的架。

    杨戬这时才回过味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好面子，是能拿下就好，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不能。”哪吒理直气壮地回复他。

    他有种近乎固执的莫名骄傲在那里，尤其是晏遥在场的时候。

    连狼狈都不可以有，他必须应该是轻描淡写从容淡定地拿下战斗，几个枪花就能将敌人得节节败退灰飞烟灭。

    谁不希望将自己尽可能好的，最厉害的一面展现在喜欢的人面前呢？

    他是莲花化身，感情本来就淡漠近于无，不懂要如何像凡人一样将这种喜欢表达出来，也学不来那种他看来多余无趣的方式。

    除却强硬地将晏遥拢到自己的羽翼下保护之外，他能接受的也就只有展示自己这样的方式了。

    哪吒觉得，比起狼狈的他，晏遥肯定会喜欢更加威风凛凛一些的那个。

    “我大概想出来一点头绪了。”他这样对杨戬。

    晏遥不知道哪吒的想法，不然肯定要大声告诉对方不管什么样的哪吒他都喜欢。

    他喜欢的是人，不是极为笼统一个名字一个称号，而是由具体行为构成的集合，哪吒完全不需要去想这些，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继续肆意张扬下去就好了。

    他对晏遥招了一下手，问道，“这里有没有信号？”

    晏遥不确定，掏出手机看了一下，这才回答了他的问题：“有。”

    “那你查下烛九阴。”哪吒哦了一声，“我忘了烛九阴什么样了，长着人脸吗？”

    虽然现在人间早就不信什么神了，但上古甚至更早的时期留下来的传却意外准确。回答这个问题，他甚至不需要特地开搜索软件。

    “确实是人面，赤色，身体似龙似蛇，口衔火精，睁眼为昼，闭目为夜。”晏遥语气确凿，目光忍不住又扫向了那只白色的妖怪。

    睁眼为昼，闭目为夜，某种意义上来不就是掌控时间吗？

    在看那只妖怪，人面，龙尾，好像也和时间有关系。

    上古之神早已消逝，也不知道界三有限公司是怎么把这种生物做出来的，难道是从尸骸的碎片上提取了基因，又像是他们做出来的龙肉一样繁殖出来的吗？

    尽管刚刚接触到科技的时候就表现出过惊叹，但晏遥好像头一次认识到了科技，或者人类真正的潜能与力量。

    同时，他对界三公司的行为也越发地迷惑不解了起来。

    到底是图什么呢？和平来之不易，大家一起好好发展不好吗？

    “哦，那就是眼睛了。”哪吒另一只手上出现了把宝剑 ，寒光凛凛，剑气森森。

    乾坤圈已经被他掷了出去，混天绫也呼啦啸成一道红光，似箭矢一般射向妖兽。

    妖兽嗷呜一声，一改先前与哮天犬缠斗时的凶悍，开始在三昧真火内游走逃窜。

    “……一会儿就好。

    ”哪吒轻声了句什么，转而向晏遥道：“尾巴半截不定有龙筋，我给你换个拴玉的绳子。”

    晏遥连不用。

    “你好好就行，完我们去买面买菜。”他看着哪吒，有意缓和气氛，“晚上加餐！”

    哪吒冲他笑了下，灿烂极了，晏遥心头鹿突突地跳。

    “行。”

    话音还未落，他就左手持剑，右手提枪冲了上去，不别处，专门对准了妖物的眼睛。

    疑似与烛九阴有关的妖兽确实难缠，总能轻易从攻击中逃脱出来，哪吒诸样法宝皆被它化解定住，最后落到实处的攻击并不多。

    但哪吒只是试探而已，他在一步一步地摸清那只妖怪的限度。

    在妖兽被混天绫乾坤圈，还有他脚下飞出的两只风火轮追到某个角落时候，哪吒现出了其它几条手臂，将金砖拍了出去，直接封死了退路！

    妖兽闭上了眼。

    在他睁眼之前，哪吒已经如风雷一般冲了上去，手中宝剑刺向它的眼睛！

    鲜血溅出，但剑上已经没有了妖兽的踪迹。

    哪吒挽了个剑花，将剑收回去，这才对杨戬嗤了一声，得意看向他，“还有一只眼，要不然你来？”

    杨戬点头，三尖刀还没有出手，就看见哪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上了抓住空隙，逃向九龙神火罩之外的白色妖兽。

    ……是他天真了。

    不着痕迹朝晏遥那边瞥了一样，杨戬想想也觉得哪吒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给他机会。

    还好，这不代表他就只能干站看哪吒逞威风。

    哪吒将妖兽毙命的同时，他完全睁开了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定住了想要窜走的一道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