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很晚才车回家。

    同事聚餐到很晚, 挡酒喝醉的谢芷拉着她谈天地, 又叫又闹。她不放心，聚餐结束后先送谢芷回了家, 又给她煮了点汤放在锅里保温。

    手忙脚乱把人照顾安置好，发现时间已经快要指向凌才赶忙招了辆出租车。

    晚上有不少女性被害的流言传闻，她也知道自己和谢芷住一夜是最安全的选择, 可顾念还是忍不住想回去。

    她本来以为同事聚会要不了多久就能结束, 晚饭没有给阿橘多吃, 家里的钥匙也就只有自己有，明天早上起来肯定是要上班没空赶回去。

    她担心明天回去, 见到的不定就是因为找不到吃的，把家里弄成乱糟糟一团, 虚弱到喵喵叫的阿橘了。

    到底是家里乱糟糟花费时间扫更麻烦还是哄祖宗更麻烦, 顾念并不想比较。

    特别是当这两个有极大可能叠加在一起的时候。

    虽然总有猫咪养不熟的法, 特别是野猫，不定n哪天就会突然跑掉。

    但顾念总觉得她家阿橘是不一样的，她和阿橘更像是在相依为命，彼此照顾。

    捡到阿橘的时候, 阿橘还是猫。

    她那个时候日子紧巴巴地过，阿橘吃不起猫粮猫罐头还有各种零食只能和她一起吃饭。除了住的地方不用太怎么担心之外, 它可能还没有些流浪猫吃得好。

    但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阿橘也一直没有离开。

    这只胖猫时候饿过, 那么贪吃护食, 就是冲着鱼干妙鲜包, 顾念也觉得它不会走。

    自己养的猫嘛，什么脾气难道她还不清楚？

    只要不是太对身体健康有害，顾念其实不会过于限制它的饮食。

    她还想和阿橘继续搭伙，让日子过长一些。

    这个时候指不定他已经饿到喵喵叫了。

    顾念上了出租，上车之前谨慎地拍下了车牌号，发到了自己的号上，假装是发给了什么同学，又装模作样地戴上耳机，了两句已经上车，很快回来的话。

    司机是个头发已经有点花白的中年汉子，被她这样一弄，颇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不是滋味。

    出租司机的口碑是近几年明显变差的，他在S市当了这么多年司机，甚至还收到过拾金不昧之类的表彰。看到现在的风气，心里边儿忍不住地就想叹气。

    “XXX路是吧，那边我熟，算老城区。”他和姑娘搭话，也有安抚对方的意思，“一眨眼都开了快十年了，那边梧桐树是一年比一年粗。”

    他朝后头比了个手势，“当年就这么点个头，一晃眼哦。”

    司机的语气熟稔，表现得也和善，顾念原本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相比之下，这种有经验，开了许多年车的司机还是比较让人放心的。

    她抿了下嘴，“近几年变化也不少的，不管是店还是楼比我刚来的时候要多。”

    “规划再建设嘛，地价这么贵，总不可能一片老房子给你就这样闲放着不是。”司机从容接话，“房拆了不少，补助金也发了那么多，不好好建设怎么把本钱赚回来。”

    话糙理不糙，顾念忍不住笑了笑，“您真幽默。”

    “载的客人多了嘛这不是，开车像是旅游一样，不学着和客人搭一搭话，找些话题，不止自己难受，不定客人心里夜怪憋的。”

    “闷头开车容易出误会，也容易出事。”他，“都干了这么多年了，我挺喜欢司机的，你们心谨慎，也能理解。”

    “女孩子在外面肯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顾念笑眯眯接上话，半悬着的心这菜敢完全放下来“出租车上遇到您这样的老师傅也很愉快，时间一会儿就过了，也不无聊。”

    这是真心话。

    “不过，师傅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开？”不是她好奇，是这个点还能秒接的司机不太多。

    “我都睡了一下午啦，倒时差，就等着晚上呢。”他摆了下手，“我女儿凌回来，送完你这边，我插上段路，刚好去机场那边接机。”

    “这不是怕年纪大了，人一睡就睡过头嘛，总不能让她车或者等到白天再来接吧。”

    “凌啊……不凑巧。”

    “她非这班机票省钱，真是的。”

    司机絮絮叨叨了不少女儿的事情，大学四年成绩优异，学费全免出国留学——虽然不是特别特别有名的大学校，但也已经很好了。

    他叫高祝国，一家三口都是S市本地人，只是住在另一个区。

    这些的时候，他比起司机更像是一位父亲，“这次回来也待不了几天，好像是研究所还是什么事情特别多。”

    “也不是不好，就这样天天泡在学习里头，什么时候带个洋伙子回来看看哦。”

    “缘分到了肯定会有的。”顾念赶紧安慰他，“我们年青人这方面……比较不太急，过了三十岁再谈的更不再少数，您也不要太担心。”

    “这不是担心一个人受欺负嘛……不管怎么，有个好点的靠谱男朋友，什么事情两个人担，我们也能稍微……”

    着着，高祝国无意间扫了眼后视镜，差点没有一脚踩在油门上。

    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正跟在车的后面。

    他视力很好，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他也能断定这到底是不是路灯。

    但些红色似乎只是幻觉，眨了下眼睛之后，高祝国看见后视镜上什么也没有，只余下那些开得慢腾腾，被他甩在了后面的车辆。

    可能是白天还没太睡够？要不等会儿在车里面睡会儿再去接女儿？他这样想，突然听见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惨叫声。

    他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那些红色眼睛真的出现了，并且看起来更加近了一些。

    车内并不冷，但他却莫名抖了个寒噤。

    “我开快点儿吧，早点把你送到家。”高祝国有些突兀地开口，“这时候车少，我也还没开到限速，能开快些。”

    顾念是以为他是想早点去机场接人，点头应了一声，“辛苦师傅了。”

    她刚刚好像听见什么声音，但又不确定是不是幻觉，装作无意的样子问了句。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高祝国有些紧张，“我也听到了，可能是谁外放的音乐。”

    顾念这样一问，气氛突然显得有些诡异起来。

    “深夜外放这种音乐，太吓人了吧。”顾念信以为真，“我家猫有段时间也天天晚上叫，然后我再叫就把他送医院绝育，就不闹腾了。”

    “养点猫猫狗狗不寂寞。”高祝国干笑一声，“就是照顾起来有点麻烦，我女儿以前的时候一直想要养狗，但我们跟妻子都要工作上班，白天也没什么空在家，照顾不了，也就没同意。”

    “现在她自己也忙了，也懂我们不是不想，而是没时间养了。”

    “我就是赶着回家喂猫的。”顾念咳嗽了声，有些不自在，“其实猫挺好的，也不像狗那样粘人，闹腾起来也不如狗。”

    当然，她家的那条又粘又软的大橘属于特例。

    和她家阿橘一比，同事家的那些宠物猫简直弱爆了，品种高贵血统优良什么的，简直就是浮云。

    “难怪这么晚还往回赶。”高祝国忍不住大笑，“但是姑娘，我可跟你，猫性子野，养不熟。不像狗，又乖又忠诚。”

    看不出来，这位司机大叔居然也是个狗派。

    车窗外，风景变得逐渐熟悉起来，顾念搞了一眼计费器上的数字，掏出手机准备给对方转账。

    “我快到了，今天谢谢大叔。”顾念和他道别，信誓旦旦道：“我会给五星好评的！”

    车速渐缓，她着就准备拉门下车，却被前头的高祝国猛声喝住。

    “别开！”

    下这句话之后，他更是直接从车内锁死了车厢车门。

    那些红色的眼睛从来没有消失过，好像是钻到了地下一样，这会儿密密麻麻地爬了出来。

    他们贴在车窗上，有些脑袋朝上仰头看，还有些则是干脆趴在车顶，整张脸倒着对他们。

    刚起身的顾念猝不及防，直接被吓了一跳惊声将手机摔到了旁边。

    “这，这是什么！长着人脸的蛾子吗！”

    她一时之间只能想到这个比较合理符合科学的解释，高祝国却不敢轻易下定论。

    年龄更大一些的人，对某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总要更加相信些。

    比如妖怪之类的。

    ……正常人哪里会有冒着红光的眼睛！

    “姑娘你报警试试。”

    那些像是神话里鬼和妖怪的生物正在拍窗子，努力翘着车门。

    顾念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同事请着吃了顿吃饭，车回来之后就发生了这样的魔幻。

    弄得她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就触发了什么，更换了世界线一样。

    她把网上能搜到的附近警局电话拨了个遍，没有一个是正在接听，而车外面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大，车窗上甚至隐约出现了裂痕。

    她攥紧手机，前面的高祝国则是在不停地启动油门，试图用车速将这些东西撇飞在后面。

    但都没有用。

    顾念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耳边的扑通扑通声居然盖过了那些敲玻璃刮铁的声音。

    然后，这样诡秘的场景中，突然混入了画风和色彩都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只正迈着短腿，朝车窗方向狂奔的橘猫。很胖，跑起来像是正在滚动的橘球。

    它边喵喵叫着边冲了上来，叫声中充满了愤怒，肚子里则是填满了饥饿。

    它就！为什么这么久了它的念念还没有回来！原来是要它英雄救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