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升职加薪之类的事情忙碌了一段时间，等回过神, 杂七杂八的事情都安排好之后, 不知不觉也到了年关。

    这不是第一次过年，但却是和哪吒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

    加上和楚江王的交锋之中, 不少古董神仙都切实认识到了科技的力量, 天庭在这方面的投入比原来要多得多，连带晏遥的项目资金也翻了好几翻。

    以前花钱的时候, 每花一笔还要计算自己离花果山房区到底有多远，现在底气足了, 连带胆子都肥了不少。

    晏遥心里了好几天的算盘, 还是想乘过年的时候和哪吒出去旅个游玩。

    不出国，像是南海这种南方的暖和地方也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吧？

    他兴冲冲地去找哪吒，哪吒本来还有不少兴趣，一听是海边就懒洋洋不想动了，半垂着眼, 时不时刷两下手机, 一副很倦怠的样子。

    晏遥有足够的理由怀疑, 这只藕也有冬眠期。

    “我不太喜欢海边, 换个地方。”

    考虑到海边可能会遇到水族，晏遥又报了几个备用地点，全被哪吒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否决。

    到后面，他也没有耐心了, 干脆给哪吒丢了一张九州地图, “想去哪儿自己挑。”

    哪吒抓起地图, 懒洋洋在S市上点了一下，“那就去这儿好了。”

    晏遥：……

    “你就宅着吧。”他不想再哪吒什么，干脆在他旁边坐下来，“人家大学生玩手机都比你节制。”

    哪吒收起手机，单手把晏遥朝他那边揽了揽，“你这是辱大学生。”

    还没等晏遥反驳，他又不紧不慢来了一句，“还辱正神。”

    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晏遥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掰开，“知道你能了，我等会儿出门买点春联之类的东西，你要不要一起？”

    “不去。”哪吒拒绝得很快，倒是让晏遥有些诧异。

    太阳也不是西边出来的啊，哪吒居然不黏他了。

    但是可喜可贺。

    “天庭大学建好了。”哪吒，“你跟我一起去那边，春联可以之后买。”

    “……怎么这么快就弄好了？不是一个月之前才交的提案吗？”

    天庭大学，顾名思义。不过和人间那些院系设置不同，他没有那么多复杂的门道，只是一个帮助神仙们更好融入现代化的人间的学校而已。

    主要教导神仙们如何正确使用电器，怎样玩转智能机，如何理解网络语言这些。

    讲课制，爱听就听，不听也可以不来。

    尽管不是这项提案的发起人，但在课程开设还有其他方面晏遥帮了不少忙，也算名誉校长。

    天庭大学这么快建成，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你不是之前述职都让二哥帮你述的吗？怎么突然想到回天庭？”晏遥有点不太敢相信。

    “突然想去看。”哪吒想了一下，“好像有教神仙游戏的课。”

    “他们太菜了，每次找我玩都拖我后腿。”他毫不掩饰眼睛里的嫌弃，“不管是什么游戏，都很菜。”

    “比之前还要菜。”

    “因为现在愿意了解这些，对游戏感兴趣的神仙变多了吧。”晏遥了个哈哈，“人数多了，总体水平不就下降了嘛。”

    就和现在教老年人用智能机是一个道理，总要给点上手的，接受新鲜事物的时间。

    哪吒对这种袒护相当不满，甚至还找了两个对比，试图给他举例子：“大圣之前玩游戏的时候就不是这样，二哥也还行。”

    “他们菜，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笨。”

    “你这么，当心下次他们不找你组队。”晏遥无奈，“你玩的那个网游是需要团队协作，一个人玩不了的吧？”

    哪吒好像把所有的双标都用在他身上了，对其它的神仙不是挑剔这个就是挑剔那个，半点也不宽容。

    “凡人得比他们好多了。”哪吒毫不留情，“上次雷震子找我玩，你知道开了输出统计的人怎么吗？”

    晏遥不解，“啊？”

    “撒把猫粮在键盘上，他家猫都比雷震子会玩。”

    ……

    “不是，话不能这样。”他实在看不下去哪吒这样嫌弃曾经的战友了，“玩游戏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谁都是一开始菜上来的，你多包容点。”

    哪吒不回答，只是把手机掏出来，不知道在什么界面上点了几下，然后把显示出他游戏id的页面给晏遥看。

    上面有日期，晏遥定睛看了下，发现四个日期距离极近，从第一层到第四层没超过两天。

    晏遥不明觉厉。

    “电脑搬回家也才过了一个半月，我游戏满级是在开这个副本的两天前。”哪吒解释，可语气听起来怎么都像是显摆，“但是我首周了。”

    晏遥最多玩一玩抽卡手游，mmo这种偏硬核的游戏他真的玩不来。他还在消化哪吒给他灌输的信息，就看见哪吒又给他点出了什么页面。

    他的游戏ID旁边有个橙色的99。

    “插件统计数据，然后上传网站，可以看到自己在玩家之中的输出到底是什么水平。”

    “……数值越高越厉害？”晏遥琢磨，“上限是100？”

    哪吒点头，颇有孺子可教的意思，“对。”

    “所以他们菜，是因为他们笨。”他再次强调了自己的结论，“沉香就很灵性。”

    “不过……”他顿了下，也不话了，一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晏遥看。

    晏遥叹气，“我知道，不管怎么样都是你最厉害，是不是？”

    “当然。”

    “争胜心要不要这样强。”声嘟囔了一句，晏遥才把话题转移到了天庭大学上，“你喊一起去就是为了看他们游戏菜不菜？”

    哪吒直接否认，“不是，我去教他们一些游戏用语和基础操作，我玩过很多游戏。”

    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晏遥觉得他本质还是想显摆——不是给其他神仙，而是专门给自己看。

    那什么，这种事情……他能不答应吗？

    “那我先出门买个春联，买完春联再过去。”晏遥还惦记着春联，“迟了不一定有货。”

    哪吒态度随意，“没有就不贴。”

    他对过年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仪式感，哪怕晏遥看起来不太情愿，还是拉着他回了天庭。

    一切都要从天庭推广智能机，以及随着智能机发展起来的各种app起。

    大多数时间并不笨，虽然和时代有所脱节，但只要肯拿出闭关修炼的那股劲，怎么都不会被甩到太后面。

    到底，之前楚江王能钻那么大的空子，还是因为绝大部分神仙没有真正关心凡间怎样，就连照葫芦画瓢，也画得极为敷衍，仅仅停留在有趣新鲜这个层面上。

    是改革，但还是这次事件之后，许多事情才真正落实。

    某方面来，大部分神仙们还要感谢楚江王。

    天庭建设中，哪吒对发电站还有各种各样的基础设施并没有兴趣，也不关心这段时间内老君的疗伤药卖出去了多少多少疗效如何——杨戬当时只是口头上着轻松，事后他才知道天庭损失还挺惨重。

    他只关心路上碰见的神仙们的反应。

    最近，在天庭模仿凡间某个著名网站开发的“懂乎”论坛app上，最热门的贴就是和他有关。

    “请问像哪吒那种显然有病的性格是怎么做到脱离单身的？”

    这是标题。

    下面那行则是。

    “没道理我脾气很好单身几千年。”

    下面则是各种议论，有想证明这是谣言的，有不相信的，有放锤顺便给楼主自身经验的……就是没有夸他和晏遥天生一对感情多好多好的。

    恰巧负责天庭大学的太白金星来找，他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想着让那群并没有多少眼力见的神仙们看一看。

    那么多仙子宁愿下凡谈恋爱都看不上他们，这群神仙就不会自己反省一下？

    晏遥有些迟钝，可是这不代表他什么也发觉不了。他在天庭人缘意外还不错，以前回来汇报工作情况开会之类的，不少神仙都会走上来问他近况如何，个招呼。

    关系更近一点的，还会问他人间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新东西，让他下次给带上来。

    可是这次，不少神仙远远地看见他就跑不，有些见了面也当做他完全不存在，就这么直接和同伴有有笑的走过去。

    向来好人缘的晏遥并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很自然就把疑点放在了哪吒身上。

    可是哪吒就在他旁边，还时不时摸一下手机。他刚刚也没有感觉到杀气，这些神仙没理由绕着他们走。

    他不知道什么叫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在一方是成名多少年的正神而另一方则是名不见经传，但是认识的人都脾气好的仙的情况下，这则八卦就显得更加劲爆了。

    在晏遥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回帖的人数持续增多。

    哪吒甚至看到了几个风格很熟悉的发言，但的都很隐晦，他不太确定是谁。

    本质上自矜又气的三太子，现在就像做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他自己的回复不但没有什么人理睬，甚至还被拿出来当反面教材。

    什么传只能是传，有些神仙只适合远观不适合了解，擦亮眼睛再追神仙——你看杨戬就很不错……

    反观晏遥。

    这群神仙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居然还脑补出了一出强迫的戏码，还得就和真的一样。

    他让着晏遥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去强迫他呢？

    可惜微末的争辩声很快就淹没在天庭群众对八卦的兴奋之中，哪怕他顶着的ID就是哪吒，也没有谁相信他是真正的本尊。

    就在这种微妙的时候，晏遥伸手在他跟前晃了下，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我刚刚喊你你都没有注意到，在看什么这么入神？”这样着，晏遥有些好奇地看向他的手机屏幕。

    “没什么。”哪吒迅速切到另一个页面，微微偏过头，光明正大让他看，“一个攻略。”

    晏遥看着攻略图片上密密麻麻、各种颜色的几何图形，有些头大。

    “没必要这么拼，反正我都知道你最厉害了。”他试图让哪吒放弃，“你去这个肯定又要熬夜。”

    “我可以把电脑搬到客厅。”哪吒。

    晏遥微妙失宠，“……你和电脑过日子还是和我过日子？”

    “这没有冲突啊。”哪吒很认真，“我没有一直在玩，只是觉得这个东西有挑战性，所以才想试试。”

    晏遥不话了，不是不过他，而是知道哪吒确实是喜欢挑战，不肯服输的性格。

    他静静思索了一会儿，才没有被哪吒的逻辑给带偏，“话是这样，但你也不能把精力全投入在……”

    话到一半，哪吒已经吹了声哨，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揣回了口袋，根本不给晏遥数落他的机会。

    晏遥：……

    “哪吒——”带着点不满地喊了一声少年的名字，晏遥刻意将调子拖长了些。

    被点名的人嘴角勾着，笑眯眯举起双手以示清白，“你，什么我都听。”

    乖巧又配合，晏遥根本半点都挑不出错。

    “……你啊。”他气势弱下去，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瞪了他一眼，“我还没有问刚刚是怎么回事呢。”

    “什么怎么回事？”哪吒明知故问。

    话在嘴里绕了一圈，最终还是被晏遥吞了下去。他摇了摇头，改口道：“没什么。”

    哪吒看起来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乱怀疑的毛病不好，他应该改一改。

    等会儿去天庭大学参观完，他回去在微信群里面问一问，就能知道怎么回事了，没必要给双方找不自在。

    天庭大学建造得特别现代化，在天庭一干古色古香的建筑里十分惹眼，那怕并不高，晏遥还是很轻易就在远方将它辨认了出来——这群神仙在这方面真的没有多少创造力，基本就是按照S大的模板建造的。

    只是把名字改了下，还改了下建筑的整体色彩，切合天庭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风格。

    “真的很丑。”哪吒实话实话。

    晏遥干笑几声，觉得自己应该想办法把名誉校长这个职位给辞掉。

    这个东西太不符合他的审美了。

    不过话还是要纠正的。

    “还在发展阶段呢，你多少宽容点儿。”他撤了撤哪吒的袖子。

    哪吒顺势牵住他的手，很配合道：“那我不了。”

    这一牵，直到听课结束为止，就再也没有松开过。

    哪吒真的去听了游戏课——是游戏课也不恰当，应该是对凡间娱乐项目的科普，不过游戏占了比较大的份额而已。

    尽管ppt做得很烂，还出了好几次意外情况，但内容居然意外很不错，晏遥听入了神，也没有忘记戳了戳旁边的哪吒，让他也一起来听。

    杜绝网瘾，防沉迷从我做起。

    哪吒还在回击，并没有放弃在那个帖子争论，这次他是真的没有注意到晏遥凑了上来，自然也没有来得及换到安全页面。

    在发现他浏览的是懂乎论坛之后，晏遥就没有再出声了。

    他沉默地看着哪吒回贴，在哪吒即将点回复的时候，坏心眼地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哪吒手抖了抖，对上晏遥笑眯眯的眼睛。

    “被我逮到了。”晏遥心情很好，主动伸出手，示意哪吒把手机交给他。

    “你可以自己上论坛。”哪吒试图讨价还价，“我上次也帮你把懂乎下载好了。”

    晏遥干脆直接把他的手机抢过来，“不可以，我要看你发了什么。”

    坐在靠后排的位置，声话并不会影响到前面的讲课。晏遥一条一条挑出来他觉得好玩的评论念给哪吒听。

    “泻药，我认识晏遥，脾气挺好的，还帮我代购过东西，我觉得他应该不像是会上去抱大腿的人，可能被强迫了。”

    “有一一，哪吒虽然又凶又傲气，但不会像是那种强迫别人的神仙……所以有没有人写个霸道三太子爱上我？文曲星呢？越狗血越好。”

    “我知情，他们关系挺好的其实，哪吒对他也双标。”

    “平凡的神仙千千万，好奇他们是怎么走在一起的。”

    ……

    选了几条比较有意思的评论之后，晏遥念起了匿名神仙写的霸道总裁文学，乐不可支。

    他笑了有一会儿，这才看哪吒发出去的评论，越看越觉得好玩。

    “你平时怼我，挖坑给我跳的时候不是挺能干，怎么回复这么幼稚的啊？”

    晏遥越想越好玩，“你看看，‘我不要你们觉得，我觉得他们就是天生一对’这种听着就是强词夺理的话都能出来，肯定没有他们能刷啊。”

    他冲哪吒招了下手，示意他凑近一点，结果哪吒闪身就出了天庭大学，显然挂不住面子。

    但是他也没有走很远，摆明是等着晏遥追，晏遥也追出去，一边笑一边让他先停下。

    “你停下先，让我拍个照发上去，那个帖子真的挺好玩。”

    哪吒闷头不话，晏遥眼睛于是又弯了不少，凑到他耳边声解释：“这样他们肯定就没有理由反驳你了，这是实锤。”

    不少神仙的马甲风格都很鲜明独特，仔细一想就能猜出来是谁。

    晏遥承认，他其实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秀一把恩爱。

    ——哪吒有，这么——可爱！

    然而被他捷足先登了，他的。

    他按着哪吒拍了张照片，和哪吒一起比了个“V”字，然后直接用哪吒的ID把照片发了上去。

    “谢邀，我是那个被霸总哪吒看上的白莲花散仙晏遥，刚出天庭大学，哪吒在我旁边。”

    “请各位捂好马甲，谨言慎行——毕竟他不对你们双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