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A+A-

    ◎矛盾。◎

    苏嘉沐嗟叹不已,古往今来,权臣之女都落不得什么好下场,连婉仪也不例外。

    “这便罢了,若是杜家倒了,再让婉仪坐于中宫之位只怕倒会让你们离心,哀家不懂朝政,却真心喜欢婉仪的性子,你们俩年少生情,便是要将杜家连根拔起,也要顾念婉仪的颜面才是。”苏嘉沐规劝道。

    裴景诚讷讷地点了点头,随即也不愿意再与苏嘉沐继续谈论杜家这话题,便起了吴子与婉儿的婚事。

    裴景诚兴致盎然地道:“前朝有太监与宫女对食的先例,儿臣却不喜这欲盖弥彰的做法,太监也是人,阖该办场热闹的婚宴才是。”

    提起婉儿的事,苏嘉沐眉目间便活络了不少,浑身上下散发出了一股蓬勃的生气,倒让裴景诚暗了暗眸色。

    “这两人早已情投意合,却迟迟走不到一起去,哀家这些日子实在是烦心不已,只怕宫女与太监生情会于理不合,今日有陛下这番话在,哀家心里也轻松不少。”

    裴景诚见她喜悦,便也会心一笑道:“苏姐姐不必忧心,朕自会让钦天监择个好日子,为婉儿与吴子办场盛大的婚宴。”

    苏嘉沐听着这话,心内的确是无比熨帖,可伴随着熨帖而来的却是些隐隐的担忧,她便问道:“那些御史可会为了这事弹劾你?”

    裴景诚立刻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只道:“朕不论做些什么,那些迂腐的御史总要弹劾几番,如今连给身边的心腹赐婚都做不到,这皇帝倒不如让那些御史去做吧。”

    苏嘉沐见裴景诚被气得面色发青,也只得出声劝慰道:“陛下不必与那些御史多计较,行的正坐得直便不怕他们挑刺。”

    裴景诚本就格外珍惜与苏嘉沐相处的时间,当下便也恼怒自己在苏姐姐面前露了怒容,重又满怀笑意地起了吴子与婉儿的婚事。

    日落西山时,裴景诚才从寿康宫离去,只是来时板着脸的面容此刻已是松泛至极,连过路的宫女太监们都得了他随手扔下来的赏赐。

    宫中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

    吴子却瞧出了陛下心情很好这一秘密,每日批阅着成山的奏折时,面上竟还会带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批奏折……竟是一件如此开心的趣事吗?

    陛下近日里早晚不分地批阅奏折,除了每日给太后娘娘请安,则一步也不往后宫里去头。

    皇后娘娘已差人送了好几碗燕窝过来,连带其余的嫔妃也各显神通,只差把各类美味佳肴皆送到乾清殿中,可陛下却只是淡淡一笑,便让御前伺候的奴才一齐分了。

    吴子揣测不到陛下的心意,便索性撂开手去,只专心思考要送些什么给婉儿做嫁妆。

    这几年他这御前总管虽当的极不体面,却也攒下了不少银子,婉儿既愿意嫁给他这无根之人,他便要好好对她才是。

    吴子正站在乾清殿门口盘算着自己的家当,却见敬事房的管事太监荣录正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脸上愁云顿生,好不可怜的模样。

    吴子从前受过荣录的恩惠,当下便低声问道:“好哥哥,这是怎么了?”

    那荣录额上已冒出了细细的密汗,好在他与吴子有几分旧交情,当下便好似寻到了主心骨一般,将心中的担忧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陛下已一个月没有宠幸妃子了,这些新入宫的娘娘哪个是好相与的?险些要把咱家的敬事房踏平了。”

    吴子目带怜悯地瞧了他一眼,道:“江南水旱,陛下正为这事忙的烦心不已呢,你可不要这个时候去犯了陛下的忌讳。”

    荣录一张脸丧成了苦瓜,他唉声叹气道:“吴弟弟,你有所不知,咱们的皇后娘娘素来是个一不二的性子,她哪儿在乎江南有什么水旱?未着昨日初一陛下不往她宫里去,她便认定了是我没有将绿头牌递上去,直要换个人主管敬事房呢。”

    吴子听了这话后,也有些物伤其类的愤慨,只是却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皇后娘娘的是非,为了帮荣录保住头顶上的乌纱帽,他便道:“你也别去触陛下的逆鳞了,快回去吧,我替你去一便是了。”

    那荣录立刻喜出望外道:“多谢吴弟弟,这份恩情,我必会记得牢牢的。”

    吴子发走了荣录了,瞧了瞧日头,也该是陛下进午膳的时候了,正巧婉儿也提着食盒来了乾清宫,吴子便上前接过那食盒,笑道:“你怎么来了?”

    婉儿俏脸一红,仍是有些扭捏道:“昨日你不是想吃杏仁糕?”

    吴子心内便如吃了蜜一般甘甜,他拉住婉儿的衣袖,连忙将她带去了不远处的耳房。

    吴子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杏仁糕后,便有些歉意地对婉儿道:“你来的倒有些不巧了,我得去服侍陛下用膳了。”

    婉儿收拾好了食盒,白了吴子一眼道:“知道咱们吴公公事多,婉儿这便要回去了。”

    吴子连忙拉住了婉儿的柔荑,了些相思之语后,才面带愁容的往乾清宫走去。

    婉儿却将他拉住,只问道:“你做什么愁容满面的?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吴子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回答道:“是敬事房的荣录哥哥,他托我办件事呢。”

    婉儿也曾听吴子提起过荣录,便温声询问道:“你不是他曾帮过你许多忙?如何为他办件事会这么愁眉苦脸?”

    吴子知晓婉儿误会了自己,连忙为自己辩解道:“难道我在你眼里竟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人?不过是陛下许久不往后宫里去了,皇后娘娘又是个不讲理的性子,只要那荣录哥哥卸任呢。”

    到此,吴子不免也叹息道:“主子间有些龃龉,总是我们这些下人的错,可荣录哥哥从前待我有恩,我如何能眼睁睁的瞧着他被罚了去?”

    婉儿也知敬事房的难处,便温声安慰道:“他从前待你有恩,你施以援手也是应该的,只不许愣头愣脑地得罪了陛下,尽了本心便是了。”

    吴子听了这话,心内也是暖洋洋一片,送走婉儿后,便心翼翼地走进了乾清宫。

    服侍完裴景诚用膳后,他则如岿然不动的松柏一般立于裴景诚身后,心内只纠结着该如何出言为荣录求情。

    倒是裴景诚欲起身去寿康宫瞧瞧苏姐姐,顺便消食一番,谁知一回头,却正巧瞧见了满面愁容的吴子。

    他便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了?都是要大婚的人了,还哭丧着脸做什么?”

    吴子冷不丁被裴景诚一吼,七魂六魄都吓得移了位,连忙跪地将荣录求见一事了出来,只是到底不敢在裴景诚跟前皇后娘娘的是非,便只荣录的差事不好做。

    裴景诚却讥讽地一笑,道:“朕不过是不去后宫罢了,敬事房反倒清闲不少,他的差事如何就不好做了?”

    吴子支支吾吾地仍是答不上来,倒让裴景诚心生了些厌烦,他便骂道:“藏着掖着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与朕的?这荣录哪儿是怕差事做不怕,怕的是有人要卸了他主管太监的位子吧。”

    罢,裴景诚也有些好奇道:“往日里,朕瞧着你也不是个如此心善的人,难道这荣录还是你的亲戚不成?”

    “陛下,昔年圣慈皇太后病重,是荣录借了奴才二十两银子,又托了太医院相熟之人,寻了不少药材而来,奴才欠了他不少恩情。”吴子跪地答道。

    圣慈皇太后便是裴景诚早死的生母。

    裴景诚听了这话后,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他忆起温柔纯善的生母,一颗心如同被火烤般疼痛不已。

    “这哪儿是你欠了他荣录的恩情,是朕欠了他才对。”裴景诚自嘲道,当年若不是荣正寻来的药材,生母早已病重离世。

    吴子忙称不敢。

    杜婉仪本就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她虽威逼荣录,却也没逾越皇后的本分,他虽有些不喜,却也不出婉仪的错处来。

    裴景诚批了一上午的奏折,江南水旱方才好转一些,也是他挖空了一半的国库才补上了赈灾之款,心中对杜家的厌恶本就到了顶点。

    他忆起自己新婚初时,与杜婉仪也称得上举案齐眉,虽因着忌惮杜家之事,未曾与杜婉仪有过夫妻之实,却也总与她起朝政之事。

    只是自己前夜里在凤藻宫起的政事,第二日杜从便会上奏左右自己的决策。

    自那时候起,他便不爱与杜婉仪多话了。

    如今杜家的势力越发庞大,连后宫之事都在他们的计算之中,这样饱受擎肘的日子,他已过的厌烦至极。

    杀了杜从并不难,将杜家爵位收回也容易的很。

    至于杜婉仪……

    裴景诚心下愈发酸涩,自己总是亏欠她了的,若她能敛起乖张的脾性,他也会保她一世尊荣富贵。

    他便吩咐吴子道:“摆驾凤藻宫,叫那个荣录把心揣回去便是,他即对朕有恩,朕便不会任人对他喊喊杀。”

    吴子连忙应了。

    作者有话:

    大家除夕快乐哦~~

    ◎最新评论:

    【嗯,感觉暗示了好几次,所以皇帝现在还是干净的是么,震惊】

    【撒花,新年快乐呀】

    【太太加油,撒花花,除夕快乐】

    【快乐】

    【撒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