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简直是亲爷孙

    “——”老梁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然后又张开，很客气地了句，“还行吧，他跟淘气不沾边。”

    “梁哥不用瞒我，他肯定特别淘气，不过呢，这人肯定本性不坏，因为是我孙女认定的人，我孙女认定的人，坏也坏不到哪去。”

    老梁目光复杂，几次张口要什么，又几次闭上了。

    好像嘴里有块口香糖。

    “来，梁哥，咱们以水代酒，干一杯，我敬你。”

    老马主动拿自己的缸子去碰老梁的缸子。

    老梁认出来，这个缸子，当初还是他亲自送到马璇手上的，作为对高智源接生了十九头猪崽的奖励。

    两人碰杯之后，杯子里的热水，就像变成了酒，瞬间让两人都有了点醉意。

    话酒后吐真言。

    老梁一杯「酒水」下肚，开始晕晕乎乎，终于从一开始的沉默寡言，慢慢开了话匣子：

    “老马，你知道吗，你孙女婿有一万个缺点，但他有一个最突出的优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我孙女婿的优缺点比例这么不协调吗？

    “他那些缺点，我今晚不了，一时不完，他唯一的一个优点就是，干活认真！”

    “——”啊，这，这是个什么优点？

    老梁看老马一脸懵，就继续解释：“老马，我看你是个实在人，我就跟你实在话，高智源这熊玩意儿，天生欠揍，我一天想揍他八百遍天都不黑，但没办法，他再欠揍，他干活时利落干净，从不拖沓！”

    “哦哦，梁哥你再！”

    “别人干活，那都是磨洋工，混日子，干也干不好，看着人生气。还有些人，他就是狗掀门帘子，嘴上的能耐，实际上屁事不干！”

    “对对对，梁哥的对，我也最烦光不练的假把式。”

    老梁见老马听的认真，就借着「酒劲」继续下去：

    “高智源不同，他虽然嘴跟个破铜锣似的，成天咋咋呼呼让人烦，但他手里有活。他当兽医时，能把得了病的牲畜治好，到养猪场来喂猪，能把猪喂好，他粗中有细，对自己的工作认真负责，是最难得的，这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本性！这就是他唯一的优点！”

    临了又补充了一句：“唯二的优点就是听媳妇儿的话。”

    老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喝了口水，又问：“我孙女婿还当过兽医呢？”

    “是啊。”

    “那他为什么又变成养猪的了？”

    老梁：我是不是在亲戚面前漏嘴了？

    老梁大概太久没找到能的上话的人了，今天很意外的跟这个年轻的老马有些投缘。

    被这个年轻的老马引出了话的兴趣，一时有些刹不住，就犹犹豫豫的，把高智源了前任场长的事了。

    结果由此又引出其他问题。

    于是乎，老马同志凭着他刨根问底、孜孜不倦的好学精神。

    再借着那一个窝窝头、一脸盆热水的友谊，一个晚上，就把高智源在这个农场的风云往事摸的一清二楚。

    包括蹲过劳改的事都套出来了。

    老马跟老梁在养猪场把「酒」言欢、聊的欢畅。

    高智源却气到胡子炸毛。

    回家路上，脑子里思来想去，越想越气：

    本以为来的是个软蛋，随便收拾两下就能服服帖帖。

    没想到来了个不好对付的硬茬子！

    给钱都不好使！

    关键是，还不能来硬的。

    这要是换成别人，他早开揍了。

    没办法，谁让那人是媳妇儿她爷爷呢，他要是把人揍了，媳妇儿非得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

    高智源愁的胡子都秃了。

    一路郁郁寡欢地回到家。

    到家后，马璇已经收拾好碗筷，简单洗刷完，正坐在炕上做针线活。

    抬头看见高智源脸色铁青，心里不由得起疑：

    这两人不会在半路上干起来了吧？

    看看傻狍子气呼呼的样子，不像是占了便宜的。

    难道是爷爷把傻狍子了？

    不至于吧，爷爷那么瘦弱，怎么能的过人高马大、战斗经验丰富的傻狍子？

    正提心吊胆，高智源一屁股坐到炕上，忍无可忍地抱怨道：

    “丫头，你不会真要收留你那个看起来比我还年轻的爷爷吧？”

    马璇立即放下针线，一脸忧伤：“智源，你话不算话，你过，我爷爷就是你爷爷，你会把他当亲爷爷一样对待！”

    “——”妈的，我真的过这话吗？！

    这话酸不拉几的，像是从我嘴里出来的吗？

    “智源，你还过，让他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在院子里给他盖间房子，我们当初的好好的，男子汉大丈夫，你不能话不算话。”

    看着媳妇儿生气委屈的样子，高智源无可奈何地妥协：

    “好好好，你别气——但是，他一个大伙子，让他住我们家，这算什么？！”

    “算我爷爷啊。”

    “——”还能什么？

    要不是老马和马年纪相差不多，高智源真要怀疑两人是亲爷孙了！

    都是如出一辙的牙尖嘴利、绵里藏针！

    高智源重重叹了口气，做出了让步：“丫头，要不这样，你要真想帮他，咱们给他点钱，让他拿着钱回家过日子，你给多少就给多少，我绝对没意见！真的，我眨下眼皮子都不算男人！”

    “家里光景不好，生产队整体不景气，到时候他把钱花完，不定又来找我们怎么办？”

    “那就，那就好好一顿，到他不敢来为止！”

    马璇立马瘪着嘴，要哭的样子。

    高智源这人什么都能忍，就是忍不了自己媳妇儿哭。

    媳妇儿的眼泪和孟姜女的眼泪是一条河里流出来的，能把他这座长城给哭塌了。

    他赶紧继续妥协：“哎哟，乖了，别哭别哭，我不他还不行吗，你瞅瞅，我就两句都不能了？！”

    马璇哼哼唧唧地靠在高智源身上，气鼓鼓的：“他是我爷爷，你不能他，也不能他，你他跟我是一样的！”

    完了，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要是敢老马，马就要跟他撕破脸。

    还真不能了！

    不吃软的，又不能来硬的，这是，没招了呀？

    高智源焦头烂额道：“我之前是答应过你的，但我以为，他就是个老头子，谁能想到会是个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