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个姐夫我听听

    芳意味深长地瞄了瞄这个凶巴巴的大胡子。

    虽然现在大胡子比以前好了很多，看起来也没以前那么可怕。

    但是大胡子的赫赫威名还有他的种种劣迹，已经深深烙在芳幼的心灵，她本能地认为：

    这是个大坏蛋！

    远离他！

    高智源见她畏畏缩缩，忽然横眉怒目：“你现在不上来，一会儿要是遇到饿狼，饿狼一准把你当成早点，给你撕的皮开肉绽，或者有其他坏人藏在路边的林子里，看你一个人走路，出来把你一棒子晕，卖到深山老林，卖给又聋又瞎的瘸腿老光棍做媳妇儿，你就等着哭吧！”

    芳听到这些，吓的瞳孔收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仿佛身后真的有饿狼盯着自己，不远处的林子里真的埋伏着坏人，要把她卖进深山老林、嫁给又聋又瞎的瘸腿老光棍。

    芳吓的赶紧抓着门上的扶手，爬进驾驶室，坐到高智源身边。

    高智源把车门一关：“走！”

    卡车重新启动。

    芳坐进驾驶室里，惊魂未定，心脏噗噗直跳。

    不过总算坐进这钢铁盒子里，自己大概率是安全了。

    吓死了！差点被卖到深山老林！

    本来她自己一个人走着，不觉得有什么，听大胡子这么一，才觉得后怕。

    芳把帆布书包和布口袋放到腿上，十分拘束地紧靠着车门，缩着肩膀，不敢乱动。

    但她还是礼貌地了句：“谢谢胡大叔，谢谢高大叔。”

    高智源和胡玮猛然听到这么个大姑娘叫自己「叔」，差点闪着老腰。

    两人不约而同，「噗」地笑了。

    要从前，芳还是个孩子时，跟他们叫叔，他们还能勉强接受。

    现在芳突然长成大姑娘的模样，再听她叫叔，就很不适应。

    芳被他们的笑弄的有些发窘，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高智源扭头问：“你这孩子是不是傻？”

    “——”

    “你表姐是我媳妇儿，你应该跟我叫什么？”

    “叫什么？”芳其实知道该怎么称呼，但是不敢出来。

    “叫表姐夫啊……”完又摇头，“不行，这个表字太难听了，直接叫姐夫吧。”

    “哦……”

    高智源见她呆呆的，也不喊人，不满道：“你别光哦，你叫声姐夫啊，来，叫个姐夫我听听！”

    芳哪敢想，「臭名昭著」的大胡子居然成了自己「姐夫」，她实在是叫不出口。

    可是当着大胡子的面，又不敢不叫，只能艰难地张开口，舌头动了动，很生涩地叫了声：

    “姐夫……”

    “哎，这才对！”

    高智源头觉得好玩，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一笑，整个车厢都回荡着他刺耳的笑声。

    芳极力忍着，才没有做出捂耳朵的动作。

    高智源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突然多了个芳，就像得到个新奇的玩具，整个人都精神了，再没有任何困意。

    他又低头量着这个姑娘，不禁感慨：“你这孩子长的真快啊，我记得刚来时，你还是个拖着鼻涕的屁孩，转眼就成大姑娘了。”

    芳听高智源形容她是「拖着鼻涕的屁孩」，尴尬地红了脸。

    其实高智源来农场才不过四年时间，但四年时间对一个半大的孩子来，确实能发生很大变化。

    高智源又问：“你是去公社上学的吗？”

    “嗯。”芳乖巧地点点头。

    “你怎么一个人去，你爸没送你？”

    芳轻声：“我爸本来要送我的，但是队长找他拉化肥，他就让我一个人走着去。”

    “那你妈也不管你，就让你这么一个人走？”

    “——”芳寻思着，她妈怎么管，她妈也不会赶车、也没车啊，可不就得让她一个人走着去吗？

    高智源却骂骂咧咧道：“你爸妈可真行啊，让你这么大个姑娘自己走四十里路去上学，这要是半路遇到坏人我看你怎么办。”

    芳抬起头，默默地看了高智源一眼。

    高智源瞪她：“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坏人！”

    芳又立即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一旁的胡玮听高智源粗声大气的话，忍不住劝道：

    “智源，你好好话，看把孩子吓的。”

    高智源不乐意道：“老子话怎么了，老子天生就这嗓门，跟谁话都这样！”

    胡玮默默瞟了他一眼：

    你敢跟你媳妇儿这么话吗？？

    高智源抱怨完，到底声音稍微放了一点，他问芳：

    “今年上初几了？”

    “初二。”

    “那暑假是不是就毕业了？”

    “嗯。”

    “不错呀，农场这帮野孩子，很少有能上完初中的，那初中毕业了，是不是接着去县城上高中？”

    芳认真想了想，：“不知道……”

    高智源：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傻呀？

    这样的傻孩子，在学校估计会受人欺负吧？

    于是问道：“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

    芳低着头，不话了，但是她长长叹了口气。

    高智源寻思：你看，我没猜错吧，傻孩子在学校肯定会受人欺负的！

    高智源又提高了嗓门：“记着，以后在学校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跟人，「新盛农场的大胡子是我姐夫，谁敢欺负我，我让大胡子来揍你们」，你这么，保管好使！”

    芳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这么的话，确定不会被人欺负的更狠吗？

    但她还是乖乖地点头答应。

    卡车很快来到了公社。

    芳让他们把自己放在大路上就行，但胡玮好人做到底，把芳直接送到了中学门口。

    到了学校门口，芳要下车时，忽然看见学校门口走来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学生，看起来十四五六岁的样子，走路东张西望、摇头晃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胚子。

    芳一看到他们，立即又把车门关上，整个人往下躲，声音惊慌道：

    “我能不能等会儿再下车？”

    高智源一看就看出问题了，他问芳：“怎么，那几个流氓是不是欺负你？”芳不敢回答。

    但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明了一切。

    高智源又顺着前玻璃窗看着那几个流氓：“婊砸，敢欺负我姨子，等着，姐夫帮你把他们揍的屁滚尿流，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欺负你！”

    芳慌的拼命摇头：“不要，不要——你别揍他们，他们特别坏，坏透了！”

    芳拦住了车门，高智源不好下车，他恨铁不成钢地问：

    “他们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让老师修理他们？”

    芳带着哭腔：“告诉老师没用，老师不敢管。”

    “为什么不敢管？”

    “那些人里，有个人的爸爸是公社书记，全校没人敢惹他，老师也不敢惹他，有一次，老师了他两句，他就在老师的书本里拉了泡屎，老师去翻书，结果摸了一手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