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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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具,或也可作刑具。◎

    江兮缈问:“你不会真的喜欢玉吧?”

    狐狸回答:“怎么会呢?”

    她笑了,玉揭裘离她只有咫尺之遥,可她却不敢去看他的反应。

    厌恶也好,尴尬也罢,就算只是迷茫,她都不想看。

    然而,玉揭裘的声音响起来。

    他笑着:“怎会。”

    好一个“怎会”,不像在驳人,也绝非是认可。

    狐狸抬起头,边退边走。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这样才能谁的脸都不去看:“就是啊,怎会呢?我和他……当然不可能了,这……这不是都知道的事吗?”

    还想“人妖殊途”,却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也就是这一口气,叫她没来由地呛住了。

    微妙的磕巴只会把语境推向更奇怪的气氛。

    狐狸放空了目光,不与任何人对上视线,用力加深笑意。她:“我再去查查看……这梦中的事。”

    她快步离开,从走变成跑。

    宫中宫人忌讳失仪,根本没有人会撒开腿奔跑,成群结队经过,纷纷回头去看她。

    狐狸跑过朱红色的宫墙下,踩过二尺二的大方砖,只听得到风的声音。她回想起了之前,她和玉揭裘初次见面,他们穿过雪地时的情形。

    那样的雪,那样的草地,那样的藤桥。

    她不由得笑了。

    因为觉得矫情,所以笑出了声。狐狸一个人往前走,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回过头时,她没注意自己是什么表情。

    瑞生独自一人站在她身后,他:“狐狸,需要帮忙吗?”

    狐狸点点头:“我要去找我的表哥,他在这当差。”

    关于狐狸为什么会有亲戚在斑窦,瑞生也没多问,反而走了一阵,突然开口,没头没尾解释:“玉揭裘被他师姐叫走了。好像是要讨论剑法的事。”

    狐狸回答:“哦。”

    然后又画蛇添足加了一句:“我没有想知道。”

    一旦开始解释,要的话就像开闸放水,一下收不住了。

    “他喜欢他师姐,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就是……有点尴尬。毕竟他喜欢他师姐。江姑娘真是的,哈哈哈。明明玉揭裘喜欢她,”狐狸的笑声不知是在为谁圆场,“她不知情,所以才……”

    瑞生面无表情地:“我想,她恐怕不是不知情。”

    “……”

    因为是傀儡,所以每个表情看着都那样认真,瑞生:“我想,江兮缈一开始就知情。只不过,发生了她意料外的事。她觉着事态脱离了掌控,所以才这样。”

    狐狸没心思听安慰,刚转过身,就看到表哥狗狗祟祟朝这边跑而来。

    表哥:“喔唷!你怎么把这木头人带来了!”

    “瑞生是瑞生,才不是什么木头人。”狐狸撇撇嘴,又代替表哥跟瑞生道歉,“这是我表哥,就是比较蠢,但没别的坏心眼。不好意思啦。”

    瑞生摇了摇头:“反正也只有你和玉揭裘把我当人看。”

    在宫里混的这几天,表哥已经摸清了大大各大事项,哪个宫怎么走,哪里人好相处,甚至直接混到了在御书房当差。

    要不是知道表哥就这德性,狐狸都想劝他留下了:“做太监是你的天职吧……”

    表哥带他们进了御书房。

    自从皇上失踪加昏迷,这几日,除了看守,就没人进过御书房。

    表哥带着狐狸和瑞生上前,刚要进去,就被门口侍卫拦住了:“苟公公,这两位是……这可行不通啊。”

    “什么?”表哥当即音调上扬,“你知道这两位是什么人吗?!”

    接下来的争执中,狐狸捂住了瑞生的耳朵。原因无他,不想他学坏。大黄狗的耍无赖功夫一流,不管他那边了什么,最后,他们还是成功进了御书房。

    大黄狗抚摸书桌,撬开一个开关,架上冒出一个抽屉。而他则从那里取出了一只木盒。

    眼看着他一套又一套,狐狸都呵欠了。瑞生直接了句:“我出去望风。”狐狸也点头。

    到最后,他把那木盒交给狐狸。

    狐狸接住,倒是有点困惑:“我问你丁迦晟和姬冉皇后的事,你拿这东西给我干嘛?”

    表哥重重点了两下脑袋,:“就这个。”

    “啊?”

    “丁迦晟和姬冉皇后的骨灰。”他。

    狐狸吓得差点把那骨灰盒扔出去。

    她是听谢弄峤他们没入土为安,但她还以为是拿去喂狗之类的死无葬身之地。

    哪能想到还留着啊!

    不过,她马上觉察到一些异样,转而抱在怀里,盘腿坐下,来回抚摸木盒表面,一边摆弄一边问表哥:“涂纱在哪?我已感知不到她。”

    “不知道啊,”表哥正在用御书房的狼毫笔搔鼻孔,然后卖力了个喷嚏,“你们一来,她就没音信了。没准与你久别重逢,太过动容,于是放手吧。”

    “动容?”狐狸意味不明地嗤笑,站起身来,将骨灰盒塞回表哥怀里,阴恻恻地咬牙道,“她身体里头,可只有一颗冷血的石头心。”

    表哥挑眉,靠在书架旁,顺手把一切归回原位:“你可要心灵脉被夺。”

    所谓灵脉,又称国脉,是三十六重天降到天下的仙根脉络。

    目前现存灵脉有三支,分别在三个国家。灵脉宽广,能修之于身的子民便会增多;灵脉萎缩,则国家滋昏。就像文明沿大河而起,先有国脉,随即才有了瓜分灵脉的国度。

    简而言之,灵脉就是灵力的源泉。本该顺着万物生长分给世间,但却也有想独占灵脉的恶念。

    表哥:“涂纱定是瞄准了灵脉,想要成为九尾狐妖,飞升成仙。”

    狐狸想了想,什么都没。

    这一天晚上,他们第二次进入谢弄漪的梦。

    这回已不是上次的场景,狐狸发现姬冉还梳着出嫁前的发髻,恰好与狐狸原本的人身年龄相近。

    同样的,丁迦晟也和梦外的玉揭裘差不多岁数。

    谢弄漪还没登基,尚且是太子,趁着避暑时节到宫外太傅府上住。

    他们三个一起去逛庙会。

    认出彼此身份后,在狐狸和玉揭裘眼中,彼此都已是梦外的容貌。虽然三人是青梅竹马,实则却是一场演给谢弄漪一个人看的戏。

    谢弄漪笑着,一手拉住狐狸,另一只手拉住玉揭裘,由衷地:“今日,大约会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狐狸搭腔:“哪称得上最。”

    玉揭裘也微笑着回答:“往后殿下的高兴日子多着呢。”

    瞧见江边有正在对对子的诗社集会,谢弄漪往常只学治国之道,感到新鲜,于是主动参与进去。

    留下狐狸和玉揭裘待命。

    狐狸偷偷去看玉揭裘,玉揭裘正用假笑回报过路女眷娇滴滴的注目礼。她:“好了哦,这一次梦,按我的做。先让陛下开开心心过完这一日。”

    玉揭裘侧着头,没有看向她,言简意赅道:“嗯。”

    就因为江兮缈一句话,她和玉揭裘宛如坠入井底,一夜之间便冷却。

    什么都好像奇怪,做什么都不对劲。

    狐狸惴惴不安,忍不住猜玉揭裘在想什么。

    他在尴尬吗?

    因为知道她喜欢他?

    虽然当时否认了。

    眼下的反应是什么意思?他讨厌她了?觉得被她喜欢很恶心?

    毕竟他眼里只有江兮缈。

    手指冰凉,越想越不安。狐狸烦恼着。

    玉揭裘忽然:“狐狸。”

    她回过头,迎面而来的是一架纸风车。

    五彩斑斓的风车自由旋转,玉揭裘的脸在那后面,微笑着:“送你。”

    狐狸无法将目光从风车上抽离。

    她接过去,抬头看着他笑:“好漂亮!”

    “刚才有个老伯在卖。就剩两架,我就都买下来了。”玉揭裘用手指拨弄,手中的风车随即转动起来。

    夜色阑珊,灯火通明,到处暖融融的喧闹。

    狐狸两手握住风车,呼呼地朝它吹风。她回过头,想再偷瞄玉揭裘的侧脸,却正面撞上他目光。

    她:“谢谢你!之前,江姑娘她……”

    人太多了很嘈杂,他没听清,于是低下头,靠近问她:“什么?”

    “之前,那一日,”狐狸也挨近他耳朵,“你师姐我喜欢你……”

    她又被断了。

    这次不是他。

    终究还有要事有待解决。谢弄漪远远地:“迦晟,走,你也去看看吧!他们那边能为咱们引见先生呢!”

    玉揭裘想劝阻谢弄漪,按计划不让他乱跑。但丁迦晟的意识却迫使他答应下来,紧跟上前。

    按照姬冉皇后本人的意思,狐狸眼下就该道回府了。毕竟公子们聚会,她一女子,主动加入像什么样。

    但这次,狐狸又有了装备升级。

    身体快要不受控时,她把手伸进袖子,握住了瑞生给她的手指。

    瑞生并非一般的傀儡。

    他有十万年树精造出的躯体,能帮她在短时间内维持住梦中的自己。

    狐狸提着裙摆,这就要去找谢弄漪和玉揭裘。

    可庙会的人比想象中多。

    游人熙熙攘攘,她踮起脚尖,在众生的海浪中探出头,急促地寻找他的身影。太傅府的丫鬟一路叫着“姐心”,而她已来到石桥上。

    不过一眨眼,玉揭裘跑哪儿去了?

    商贩推着贩卖玩意儿的车从石桥上过,路人自然而然向两侧挤。

    狐狸心无旁骛找玉揭裘,一时被推搡,撞到了桥沿。

    她向后倒,手一松,刚刚才收到的风车便落了下去。

    “啊。”狐狸作势想去捞。

    梦外的她是狐狸,即便向前扑,也总有尾巴维持平衡。但她忘了,这里是梦。

    她没法变回原形。

    失去凭依,重心偏离,狐狸直接从桥上摔了下去。

    上次她已经知道,就算是梦里,被捅刀子也会疼。

    江水冰冷彻骨。她奋力离开水面,喘息不止,却不忘往前再挪两步,把水面上飘着的纸风车捡拾起来。

    非要的话,狐狸不是特地这么做的。

    只是下意识罢了。

    下意识觉得它很重要

    因为是那个人送的。

    丫鬟正大呼叫,请求身边人去帮她。狐狸已踏上岸边。

    头发乱了,衣服也湿透了,她狼狈不堪地叹了一口气。还要为姬冉善后,更不能让谢弄漪觉得这梦古怪、有违和感。

    她仰起头。

    玉揭裘曾对狐狸这样形容过江兮缈——纵使身处茫茫人海中,他也总能第一时间看到她。

    而这一刻,狐狸想,他的确如此。

    就算她眼下是名为蒋珞西的女子,与丁迦晟素昧平生,他也能办到。

    她看到石桥上下,众人都在笑。笑大家闺秀落难时的窘态,笑她像傻子似的,为了区区一架纸风车坠入水中。而桥头,江兮缈正笑着。她身边是似笑非笑的玉揭裘。

    江兮缈手里也握着纸风车。

    她侧身与玉揭裘话,也就是这一刻,那风车被风卷走。二人交头接耳,好不亲近,根本无须怜惜那样一个玩意。

    纸风车不偏不倚,落到水上。狐狸望着它,又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

    两只同样的纸风车。

    只不过赠给了不同的人。

    作者有话:

    ◎最新评论:

    【很难想象,表哥竟然会挑眉诶】

    【TT】

    【好卑微啊,唉,希望最后对玉揭裘可不要轻拿轻放】

    【啊!我期待的两个人要经历好多事才能有朦胧的情感。因为就觉得思两个性格会慢热,狐狸初动春心对象还心有所属应该是在一次次的经历中才有明确的心意。男主对师姐应该是“幼雏情结”他明白对狐狸的感情需要更多的相处时间,从他对师姐的态度可以看到不是男女之爱,是依赖。但感觉师姐挺利用他的。总之,想看更多日常!】

    【呜呜呜呜呜呜】

    【赶紧be】

    【

    【坐等be好啦】

    【呜呜呜】

    【

    【对啊对啊,喜欢一个人真卑微,本想怒其不争,却还是心疼唉,没事没事,谁离了谁会活不下来,不要想他啦】

    【可是我不太明白,狐狸怎么会喜欢玉这么深呢?即使玉个人魅力极大,喜欢也情有可言。但是狐狸知道的,玉喜欢他师姐,而且两人相处时间不长、玉又做了一堆伤害狐狸的事,怎么还会喜欢那么深呢】

    【一个大胆的设想,这一切都是师姐设的局,目的就是为了狐狸心……甚至涂纱就是这个师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