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陈南勉强能下地，气色看上去也没有那么骇人。连医生都啧啧称奇，陈南似乎没有痛觉，除了昏迷时会泄出一两声呻吟，清醒时从来没有听到他呼痛过。

    叶嘉珩中午来送吃的，对方现在能吃一些清淡的粥。

    陈南躺在床上，左手着点滴，右手伤着临残根本动不了，就只能叶嘉珩喂他。也许是常年照顾病人的缘故，这个曾经矜贵的少爷照顾起人来无比的妥帖，粥细细地吹到温热，口递到了陈南唇边。

    他们离得近，陈南能清晰地看到叶嘉珩脸上的任何一丝神情。对方没有任何不耐烦和厌恶，他心里泛起了喜悦，这样看来在他眼里这份伤是值得的，叶嘉珩终于和他近距离接触了。但是妒忌和愧疚的复杂情绪又在心底滋生，妒忌是因为叶嘉珩一直这么细心地照顾宋年，他没办法忽视，愧疚是因为……他利用叶嘉珩心底的善，把这个人绑在身边，可以是卑劣。他怀疑过宋年的利用，可是如今，他和宋年也没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都是寡言之人，所以病房里很安静。平日里叶嘉珩和宋年相处，都是宋年在叽叽喳喳找话题才不至于冷场，而陈南，显然在这方面多少是欠缺的。

    反倒是叶嘉珩喂完粥后主动开口话，“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两边跑，还在工，叶嘉珩看上去确实瘦了些，对方心里的压力很重，远不像他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陈南抬眸看他，低低地。

    “你不用太客气。”叶嘉珩收拾着碗筷平静地，“晚上想吃什么？”

    他想让对方休息，可是又想多看见对方，矛盾的情绪撕扯着他，面上的肌肉抖了抖，陈南黑沉沉的眼睛紧紧盯着叶嘉珩，“叶嘉珩，我奶奶都和我了。”

    “嗯。”叶嘉珩坐到一边削苹果。

    陈南垂下眼睫，脖颈处的青筋脉若隐若现，他哑着嗓子问，声线有些抖，“你觉得……屈辱和厌恶吗？”

    叶嘉珩手上动作一顿，他偏头看向陈南，虽然对方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他能感受对方的害怕，“怎么这样问，你很在意？”

    陈南点头。

    “那么如果我是，你会放我离开吗？”

    陈南的下颌线一瞬间绷紧不出话来。

    叶嘉珩倒是轻松一笑，“只是难受，无力，还有不痛快吧。毕竟，我是一个自由的人。不过屈辱和厌恶倒没有，你救了我的命，这份情，我无以为报。至于你奶奶的做法，我不赞同，但是能理解。”

    陈南眼睫颤了颤，叶嘉珩的话，给了他一点光，但也蒙上了阴霾。人啊，总是贪得无厌的。

    “叶嘉珩，我们会幸福的。”许久后，他沉声道。

    “但愿吧。”把餐具装回袋子里，“今晚，我就不在这里留宿了，年要出院了，我接他回家。陈南，有些事我想我要和你清楚，年是我相依为命的家人，但是我们之间没有除了家人之外的情感，你不要为此困扰。”

    陈南有些吃惊地看着叶嘉珩，他没想到对方会向他解释。

    叶嘉珩微微一笑，“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陈南被这一笑心跳漏了一拍，他只能红着脸别过眼点头，这份羞涩让他看起来柔软很多。

    叶嘉珩道了句晚安，便出了病房轻轻地关上门。

    陈南抿了抿干裂的唇瓣，喉咙发干腺体发烫，他喜欢的人太好了，好到让他不愿意放手。很多年后他才明白，有一种冷淡与不可攀，叫做温和通透。

    他视线下移到自己的右手，目光沉了几分。

    如果可以在一起一辈子，那它就彻底废了的好，他有些病态地想。

    他还要请最好的医生治好宋年，让叶嘉珩可以心无旁骛地和他在一起。

    ……

    叶嘉珩遇上了谢诚，他是叶嘉珩工时认识的朋友，是一个beta。为人开朗热情，处世圆滑，帮了叶嘉珩很多忙。上次叶嘉珩替一个朋友到盛世代班，那个朋友就是他。他乡下的伯母去世了，他回去吊唁。

    谢诚一见到叶嘉珩家开心地搭上对方的肩膀，“老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父母去世，他和伯父伯母住，但是待他也不好，所以早早进城来了工，亲情淡漠，所以伯母的去世对他并没有影响。

    “什么？”

    “我声给你讲，我随意买了张彩票，居然中了，你猜中了多少？”

    “多少？”

    “五百万！”谢诚比了一个五，然后特别兴奋地，“老叶，我算盘下一家超市，日后我们自己做老板，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挺好的。”叶嘉珩淡笑着回答道。

    “哎哟，你这个人啊，感觉什么都是淡淡的。害，你来入股，然后我们把这家超市做大，做成连锁的，老叶啊，这样年的病能早点治好，你们这婚事，也到了年纪办了。”谢诚松开搭在叶嘉珩肩上的手，语重心长地。

    叶嘉珩眸色变了变，半晌才：“老谢，我要结婚了。”

    “啊，这么突然，你和年都准……”

    “不是，是和我以前的高中同学，陈南。”叶嘉珩平静地完，看着医院的长廊，好像走不到底似的。

    “啥？陈南？”谢诚愣在原地，“你高中同学？”

    叶嘉珩拍了一下他的肩，“走吧，接年回家。”

    ……

    “南叔叔，你要快点好起来，软软想让你帮软软一个忙。”趁着蒋绪出去热水，蒋软软趴在枕头边，一脸严肃地对陈南。

    “什么忙？”陈南神色变得很柔软，也许未来他和叶嘉珩也会有一个这么乖巧的女儿。

    “有一个长得像软软的叔叔来找爸爸了，爸爸很不开心。”蒋软软的眉毛像蚯蚓一样扭着，“他总是想接软软出去玩，软软才不去勒。”

    陈南眼神都变了，但是看着家伙的模样他又弯了眉眼，“所以软软想要叔叔怎么做？”

    “跑他，赶走他！南叔叔的拳头可厉害可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