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甘于

A+A-

    ====================

    北海内庭院

    只见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的自庭外进来, 整齐划一的银色铠甲,在烈日下闪着点点银光,为首的则是与他人截然不同的藏青色盔甲, 威武肃穆, 本以为会是个英姿勃发的中年将领, 细细看去, 没想到竟是这般面如冠玉的少年。

    要是、要是头发能再整齐些,不这么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的, 应该会更好看点——

    琅玉走过庭院进了正厅, 见屋内多了几个人, 瞧着那装束是九重天上的文官, 他还以为是来送诏令的, 便道:“仙君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那言官笑了笑, 向他引荐着,“回将军,这位仙官名为长乐,是太子殿下的近侍,如今得天后指派在将军帐下历练, 这是调遣文书,还请将军过目。”

    琅玉别的没听见,单单就听见他是元昭的近侍了,他拿起案桌上的帕子擦了擦脸,平和的接过文书搁置在案桌上看也没看, 便道:“我知晓了, 仙君回去复命吧。“

    待人都出去后,琅玉起身摘下头上的首铠, 长乐见了立即上前麻利的帮他更衣,琅玉看了看他,“跟在殿下身侧几年了?”

    长乐头也没敢抬,“下属自就在辰阳宫伺候殿下了。”

    “哦,怎么想着来当兵?”

    长乐顿了顿,“我的父亲是天族已故的溯风将军,素日都是我陪殿下在银河历练,为了让我能够继承父亲的衣钵,这才送我来将军帐下的。”

    琅玉退去了一身盔甲,活动了一下筋骨,“为什么选择我?”出口他好像觉得不太妥,便又改口道:“为什么会来北海?”

    没听见回话,琅玉眯着眼又问了一遍,“为什么,选择来北海?”

    长乐有些吞吞吐吐的,“殿下,北海临鲛人,常年无征战,我来这既能跟着将军学习锻炼,又、又能保得平安。”

    琅玉忍不住轻笑,“看来殿下很关心你。”

    见他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琅玉挑着眉语气有些不悦,“抬起头来。”

    长乐生的温润恬淡,许是幼年丧父丧母的缘故,性子也像女子一般柔和,他和开阳都是元昭的近侍,自就待在元昭身边了。

    开阳曾经是这天界七星宫里的一个徒弟,因为被师傅责骂自己躲在花园里哭鼻子,被元昭一块糖果就给骗走了。

    长乐虽是溯风将军的独子,可自母亲就病死了,后来溯风将军又在一场战乱中不幸身陨。

    他那时只能流落在外,孤苦无依。

    天帝天后听闻动了恻隐之心,就做主将长乐接来做了元昭的近侍。

    长乐的性格是有些孤僻的,也不喜与人交谈,可能是自幼失去了双亲的缘故,导致他性格方面有些不合群。

    不过还好他来的是辰阳宫,那时的元昭和开阳也都是孩童,两个人还都是属于话多不消停的主儿,每天都闹腾的不行。

    最开始长乐只是躲在一旁木讷的看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可开阳和元昭像是嫌这宫里还不够吵闹似的,总是拉着他东扯西扯的。

    琅玉那时就已经被东麟帝君送来北海了,虽心里惦念着元昭这个弟弟,可也是终日不得见,直至年岁大了些,才有机会与东麟帝君一起去乾元殿述职。

    他一边翻阅着面前的布防图一边与长乐闲聊着,“此前听闻殿下被关过禁闭,是因为什么?”

    “嗯?”

    这话问的长乐一愣,殿下被关过禁闭,他怎么不知道?

    琅玉仰着脸,灼灼目光注视着他,“大概,七百年前吧。”

    长乐:“......”

    那时他们三个还是个孩子,长乐被开阳和元昭带着整日里山蹿下跳的,开阳那日也不知道从哪里听的,朱雀苑来了只鸟。

    据那只鸟奇丑无比,浑身上下一根毛都没有,元昭听了就非要吵着去看。

    长乐本来内心是拒绝的,可是他哪禁得住那两个人的软磨硬泡,于是第二天,三个人就结伴去了朱雀苑,随即就领了三个月的禁闭。

    琅玉还未等听的完全,就已经忍不住笑了,他将面前的布防图合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长乐,“为什么?”

    那笑容看的长乐怔愣了一下。

    原来开阳的那只无毛鸟是上古神兽‘灭蒙’,这鸟不仅没有毛,而且浑身铁青,还长有四个爪子,脾气又暴躁易怒,长得也的确是不怎么雅观。

    琅玉思索着,“灭蒙?”

    “嗯。”长乐为他解释着,“那次是凤族派它来天族登记入画的,殿下并不知道这是神兽,能通人语,就在一旁不知道若是将来修成人形,会不会也没有头发,是个秃子什么的——”

    琅玉,“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愣是将灭蒙气的四脚朝天。”

    “哈哈哈哈。”

    后来三人就被关了禁闭,不过感情却是亲近不少,日日对坐,长乐待他们不像从前那般生疏了,平日里话也多了,也不独来独往了。

    后来渐渐大了,元昭才发现长乐心思细腻体贴,性格要比开阳柔顺,知道元昭喜欢吃,就私下里练就了一身厨艺,特别是长乐做的糖糕,那可是无人能比的。

    琅玉笑过之后,又将面前的布防图拿了出来,淡淡道:“以后就在我帐里做近侍吧。”

    “是,将军。”

    长乐在辰阳宫的职责也不过就是做做饭,送送文书,所以他的身形于军中来,还是过于单薄的。

    虽是近侍,琅玉也叫他穿上甲胄与那些天兵一同训练,他道:“若是顶不住了不必勉强,循序渐进即可。”

    “是。”

    长乐为了不辜负元昭和琅玉的期望,即便浑身酸疼也没吭上半句,他挺着即将要散架子了的身体回了房间,连晚饭都没力气吃了。

    他趴在床上感受着身子上的酸痛,皱着眉,想着等一会还要去琅玉的房里伺候,现下也只能是硬挺着揉了揉自己身上的淤青。

    之前元昭在银河训练之后,他也会这样,用药酒为他化开淤痕,现下是寻不到药酒了,就这样将就一下吧。

    长乐正在那龇牙咧嘴的揉着呢,忽的响起了敲门声,“长乐?”

    是琅玉的声音。

    长乐立马披上了衣服去开门,他慌得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去琅玉房里伺候的时辰。

    所以见了琅玉他神色有些慌乱,“将、将军。”

    琅玉此时已经换上了常服,瞧着倒还平易近人了些,他看着只披着一件内衬的长乐,“这就睡了?”

    “不、不是。”长乐虽性情不必以往那般沉闷了,可情绪一激动还是会有些结结巴巴的。

    “怎么没去吃饭?”

    北海的兵平日里都在后山训练,普通天兵也只是睡在那里的营帐,只有琅玉近身的十几个人可以回这间将军庭院修整,在这里的饭堂一同用餐。

    今日琅玉换好衣物去了饭堂,却没见着长乐,便寻到这里来了。

    长乐刚刚随意系上的内衬并不规整,琅玉隐约还是能瞧得见他胸膛上的淤青,他上前一步,“受伤了?”

    长乐僵硬的笑了笑,想来这样的自己在骁勇善战的琅玉眼里一定是太没用了,他也只能声道:“伤,无碍的。”

    “回去躺着吧。”

    琅玉扔下这句话后就转身走了,长乐还以为他的是等下不用去伺候了,长吁一口气又重新躺在了塌上。

    素闻琅玉严刑峻法,有些不近人情,如今看来倒也不是那般冷酷之人。

    长乐趴在那刚合上眼,就又听见了敲门声,这次琅玉敲了敲门,然后径直就推门进来了,见长乐仓促的起身想要穿衣服,他道:“你躺着吧,我来为你擦药酒。”

    “不不不——”长乐抓着衣服连连后退,紧张的连话也不出来了,琅玉拿着药酒站在那觉得这个场景有点怪。

    长乐现下不仅退到了床角,还拼命的用内衬遮挡着自己的身体,看着像是自己要占他便宜似的。

    琅玉别开了眼,“别跟个大姑娘似的,躺着,我帮你擦后背,余下的你自己来。”

    长乐:“......”

    “快点。”

    琅玉语气阴沉着,长乐心内一惊,不敢不从,他犹豫着挪了过来,在琅玉的注视下趴了下去。

    他感受到有人坐在了他身侧,然后就嗅到了丝丝缕缕药酒的味道,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自己的后背,许是琅玉也没什么经验,下手微微有点重了,疼的长乐闭着眼也不敢叫嚷,只能是将脸埋进枕头里,咬着牙隐忍着。

    琅玉见了他这反应,就知道是自己没了轻重了,便收了些气力,他一边揉着那些紫痕一边道:“明日你就歇着吧。”

    一听琅玉明日不让自己去训练了,长乐有些惶恐,自己不过训练一日就要休息,岂不是太没用了些。

    他立马抬起头道:“将军,我可以的。”

    “真的?”

    “真的。”

    想着自己今日能来北海历练,是元昭求着天后才能如愿的,这样好的机会,自己哪能受了一点挫折就退缩呢,那样岂不是辜负了殿下。

    “那等下你随我去吃饭吧。”琅玉道:“你这细皮嫩肉的,再吃不饱,累出毛病了我可没法向殿下交代。”

    长乐吸了吸鼻子,声道:“劳将军挂碍了。”

    琅玉擦好了药,便将那瓶子递到他面前,“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长乐忙起身接过来,脸颊红着,“谢谢将军。”

    琅玉刚刚到了饭堂没见着长乐,连带着自己也没吃饭,现下还真有些饿了,他走到门口还不忘叮嘱着,“我在房间等你,好了来叫我。”

    “是,将军。”

    --------------------

    作者有话要:

    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