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的媳妇儿,自己能护得好◎
虽还没见到人, 但就只听这阴阳怪气还贱兮兮的声音,谢幸安也能立马猜出来对方是谁。
但他此刻根本没工夫理会高遂的话里都了些什么, 只又一次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本事,精准捕捉到了那几个轻飘飘的字眼——“漂亮媳妇儿”。
谢幸安脸色一黑,脑子里顿时闪现出来个斗大发亮的红字:危。
他心里已经明显开始不悦了,可面上也丝毫不表,只是仰头看着树上枝丫遮掩处露出来的那块的衣角道:“原来是高指挥使,我,何不下来话?”
谢幸安自己并没觉得, 但在一边的阿默认为, 这话听起来就十分有种“来啊, 来干仗”的气场。
但他家大人好像不怎么会架,要不然就……他俩一起上?
可作为年轻人,二对一,算不算不讲武德?
所幸的是,他主仆两个并没等多久,不过片刻之后,伴随着阵树枝折断的清脆响声,高遂便一个翻身而下, 他奋力挥挥衣袖, 没有带来云彩, 只携着成堆的落叶,和不知道从哪辈子攒下来的尘土。
“咳咳……”没有一丝防备, 也没有一丝顾虑, 谢幸安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
“大人, 没事吧?”阿默一边挡在谢幸安身前, 一边使劲挥动着手, 给他把尘埃给赶紧散。
高遂却轻蔑一笑,只管揣着手在一边风凉话:“我早过你们这些做文官的,就是不像样,身子骨弱得很呐……啧啧,我还听,谢大人前些日子落水,还把腿弄断了?啧啧,这么……的,你还不久后就要娶亲了,这么着的话,你媳妇儿长得这么漂亮,你怎么护得好?”
这话越越不像样,且谢幸安最忍不了有人拿何矜来激他,顿时就直接硬了。
拳头硬了。
他只觉得脑子里的那个“危”字此时变得更加清楚膨胀,且通红发亮,一个更比六个强。
谢幸安轻咬着后槽牙道:“这不劳高指挥使费心了,我自己的……媳妇儿,自己能护得好。”
粗鄙,简直粗鄙之语!
谢幸安虽这些年落魄得和狗屎一样是不错,但追根溯源,到底也是出身于一品文官之家的后人,即使平日话算不上多咬文嚼字,好歹也要有作为一个正经文人,身份包袱上的操守和讲究。
在谢幸安家族谱里祖宗十八辈的语录中,就从没听过有哪个喊自己的妻子为“媳妇儿”的,是以他这一声也叫得极为生疏。
“哈哈哈哈……”高遂笑得更狂傲不羁,愈发放肆地嘲道,“没想到堂堂谢大人,这狠话了一半就给卡住了,竟是因为连个‘媳妇儿’都喊不出口?”
谢幸安:“……”
眼看面前的人默不作声,但身形在微微晃动,似乎是真的恼了,高遂也尽量收敛了点,伸手想去以示友好地拍拍谢幸安的肩膀,却被他更快退了一步躲过了。
高遂倒也没生气,还是嬉皮笑脸慢悠悠地道:“不是我,你那还没过门的媳妇儿确实长得极好看,也极有趣,是容易招人惦记……”
“不过你放心,我就是随口一,对你那媳妇儿是没什么下流心思的。”高遂接着貌似无意道, “就算日后有人跟你抢,那人也定不会是我的。”
谢幸安暗暗腹诽着。
你倒是想。
何矜早对他一人情根深种了,没有能容别人插缝的地方。
谢幸安被一堆废话绕得没头没脑,懒得再跟高善多讲,索性道:“高指挥使,你还有事吗?无事的话,谢某就要先行回府了。”
“呦,了这么些,谢大人若不提醒,我还真是忘了正事。”高遂清清嗓,从袖中掏出来一把折扇开,在这秋日里为了装X和营造气氛还用力扇了扇,“不知谢大人如此轻车简从,是来做什么了?”
“来拜祭我爹娘。”
“是吗?”高遂显然对这个答案极不满意,摇摇头微微笑地继续盯着谢幸安道,“要不然怎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你和你那漂亮媳妇儿一样,都爱撒谎。”
“我并未撒谎,指挥使若不信,谢某可带你进去看一看的。”谢幸安罢,阴沉地望了望高遂的腰间,“只是如要进门,里头有我爹娘的亡灵在,还请指挥使先摘了佩剑。”
“我不去。”高遂似有脾气地揣着手,头也摇得像拨浪鼓,“干我们这事的,哪敢进寺庙?夜里也不怕被恶鬼缠上?”
“不像谢大人你,初一十五的都敢进,想必平生是没做过亏心事的。”
谢幸安彻底被这阴阳腔调烦透了:“高指挥使,再不正事,谢某可真的要走了。”
“哎哎哎,别啊别啊。”高善“啪”地把折扇合起来,握在手里把玩着转了转,“好些年没见过……吕首辅了,还怪想的,想请谢大人下次替我问个好啊。”
谢幸安盯着高善,眼珠一动不动了,很有些骇然:“你!”
“别担心啊谢大人,我只是路过而已,并非被我干爹派来跟踪监视你的。”
路过山上的寺庙?糊弄鬼呢?
高遂知道谢幸安不信,也没算让他信,走过去两步拍拍他的肩膀,附在他耳畔悠悠道:“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
“谢大人,你努力,这条路上傻帽很多,但不知为何,我倒是挺看好你的。”
谢幸安这一瞬没缓过神时,高遂早就拂衣大笑着走开了。他望着对方的背影叫了声:“高指挥使!”
高遂的脚步顿住了,但并没转过身,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哎,叫指挥使就行了,不用带个姓氏。”
“这个姓,我很不喜欢。”
……
何矜终于清醒过来了。
她这一刻的感觉,就好像笔芯入了壳,刀剑进了鞘,派大星遇见了海绵宝宝……
总之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而在听见何矜闺房里传来“咚咚”的动静时,春桃跟夏荷还以为遭了贼人,便各自挑了根粗棍子,才敢颤颤巍巍地靠近房门。
夏荷比划了个“嘘”的手势,低声道:“我数一、二、三,我们一块进去!”
春桃点头:“好!”
“那一……”
夏荷这第一声的话音还没落,春桃就直接一下子将门顶开,闷头扛着棍子就冲进房里嚷道:“谁?快放开我们家姐!”
夏荷:“……”
她怎么长这么大的?
夏荷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冲。
然后,她们看见了……
昏迷了多日的何矜,正穿着身素色寝衣坐在床榻上,本来该大病初愈似的没力气,如今却攥着拳头把床板捶得震天响,边捶还边情绪无比激动地嚷道:“真疼!噫,好了,我醒了,我终于能醒了。”
乖乖,这是在……自残?
虽然撞了头,可郎中并没过伤了脑子吧?难不成是落水后遗症?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了一瞬,来不及多想就赶紧飞跑过去按住何矜:“姐,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
“干什么你们?”何矜同时被四只大手一把按进被褥里,差点闷死过去,“撒手,快撒手,喘不过气了都!”
接下来,春桃跟夏荷极为详尽地为何矜讲述了她昏迷这些天发生过的一切,内容主要集中在谢幸安待她如何关心体贴,杜雪合跟郑氏、何婵有多会演戏之类的。
鉴于这些事何矜在意识清醒时多半也是知道的,她倒也没什么深感,心平气和地听完了后就直接吩咐道:“你俩帮我办两件事:第一,等下我写完,你们去给谢幸安送个信;第二,我有点想…收拾杜雪合。”
作者有话:
高遂:喊不顺嘴儿?回去天天练八百遍媳妇儿!
谢幸安: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
何矜:……够了,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