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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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讨厌别人我生得好看◎

    而至于在哪见过、具体是在书里抑或穿过来之后的这两点, 何矜捶了捶有点生锈的脑袋,只觉得大概暂时是想不起来。

    何矜呆愣愣地坐在原地, 很有一些茫然。

    她知道靠自己八成是白瞎了,干脆就直接寄希望于福宁公主,扶着额头装成半失忆状,指着画上的人引导性地试探发问道:“公主,就这……这人,你再仔细瞧瞧这个人,我怎么好像挺眼熟的, 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是不是叫那个什么来着对不对?!”

    何矜其实根本不知道该点什么, 但还是配合着话术张了张嘴,仿佛上辈子在课堂回答问题时装会。

    “嗯对,好像是……”福宁公主只用视线在何矜手指的地方轻飘飘地点了点,随口道,“叫什么……”

    何矜很有些激动地催促着:“是吧,叫什么?”

    “叫什么……”福宁公主吊着嘀咕不已,但最终却像只菜鸟为了上天奋力搏击,结果最终来了个漂亮的后空翻, 一跟头栽进了海里, “我忘了。”

    “忘了?!”

    “嗯。”福宁公主显然没把这种陈芝麻烂谷子当回事, 并意欲劝告何矜也别往心里去,“既然他能在宫宴上出现, 兴许就是哪个大臣家的子孙后代呗。但你也知道京官能做得安稳的不多, 贬谪、调任、外派的都是常事, 前些年不太平的时候, 满门抄斩的也不是没有。”

    “你和这子兴许不过儿时踢过一脚球的交情, ‘青梅竹马’我也就随口一,如今他人都不知道在哪块茄子地里,你就甭再惦记了哈。”

    何矜烦闷得拽下来自己的一把头发,默默在心底沉痛道:问题不在这儿啊公主,我作为唯一的穿书人,你永远不懂我伤悲。

    “再,他一看就没谢幸安相貌好啊。”福宁公主眼瞅着何矜还在眉头紧皱,生恐甫一成亲他俩人就有了情感危机,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了谢幸安,顺带指给她看,“呐,这不就你夫君吗?‘三岁看,七岁看老’这话可真不错,他从就长得好看,而且一看就老实巴交的。”

    唉,公主啊公主,你非要谢幸安是个老实人,那咱这天可就快聊不下去了。

    何矜苦着脸瞥了眼画像上的谢幸安,那时候他尚未落魄成狗屎,还是左都御史之子,倒算得上风光适意,但原书中为了衬托他像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美强惨”时也曾过,自幼就没什么朋友跟他玩,这时他依旧不讨喜。

    原因无他,就出在谢幸安长得太好看了。

    “阿矜,其实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我生得好看。”

    因相貌过于出众而被排挤、孤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想当初何矜也是怀疑人生地嘴角一抽,但只等听过了谢幸安的经历有多惨,她就发现这么欠揍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倒还真不是凡尔赛。

    开始,男娃娃们就不带他玩,笑他长得唇红齿白的,活像个姑娘家,磕着碰着可能就会哭鼻子的哈哈哈哈。

    他自然也不去跟女娃娃们玩,但她们依旧嘲着哪有人能天生长成这样,他定是偷偷敷粉了,实在不要脸。

    就连半男不女的太监们都觉得,谢幸安的长相才是做他们这一行的料,偏偏投胎在官宦人家,比他们多了个把儿,何其不公平啊。

    这样一来,导致谢幸安原本个好端端的漂亮孩,在同龄朋友中简直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讨人嫌,哪怕是最热闹不过的宫宴,也只能孤零零地一个人蹲在池塘边。

    就这样的生存环境,到他长大之后居然并没有造成心里极度扭曲,只是初级的阴鸷变态而已,何矜深觉谢幸安也实在算得上,很不容易。

    何矜自认上辈子的虐心文、苦情戏都没少看,但谢幸安的倒霉程度,以及原因之离谱,分分钟挑战和刷新了她的极限。

    她就是莫名觉得很难受,心脏像拧巴了一样,无尽泛酸。

    阳光密密斜斜地透过亭顶的花格罅隙投射下来,将少女长长的羽睫阴影映在泛着霞色的脸颊上,随着她眨眼的幅度一晃一晃,像蝴蝶微微扇动翅膀。

    “哎,不提了,来了这都半天了,都搞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福宁公主终于想起来她此行的正题了,直接把三幅画往何矜怀里一塞,“你夫君的那两幅,还有这幅旧图,都送你了,这下能跟我一起看世家子弟的画像了不?”

    何矜端端正正地坐好:“行,那看就看呗。”

    “公主,您看好了哈,这一幅。”何矜一面摊开了给福宁公主,自己就去念右下角的注,“骠骑将军的幼子。”

    福宁公主摇头:“不好,长得凶神恶煞的,也不知道多大年纪了还蓄着胡子,看着就像以后会娘子的!”

    “我看看——确实是。”何矜随手一扔,撇嘴道,“这个的确不大行,那看下一幅吧。”

    “这个是——户部尚书的幼弟!”

    福宁公主再摇头:“不好。他祖籍哪的?祖上是挖煤的吧?就算穿着件玄色衣裳也一点不显白,夜里点着灯恐怕都找不见。”

    “咦,还真是。”何矜不屑地咧咧嘴,又给它直接扔到一边,“不行不行,再来。”

    “这个是——”

    “阿矜,这个你不用看我也知道。”福宁公主微微一笑,带着些不可言道,“肯定是光禄寺卿家的。”

    “对啊对啊。”何矜仔细看过了注,颇感神奇地不停点头,“公主,你怎么知道的?”

    “哈,他这身形,都能顶得上三个我了,可不就是吃出来的么?”

    何矜:“……”

    “哎,公主得是,那也不行,再来再来!”

    “这一个呢?”

    “太矮了,我前几天看了本《列国志》,他这个头,都比不上里边某个地方的大葱。”

    “这一个?”

    “也太丑了,阿矜,我那宫里,不缺辟邪之物。”

    ……

    想象中群英荟萃,现实里丑男开会。

    何矜虽嘴上没,但早在心里吐槽开了。她自认对外貌也不算过分挑剔之人,但这堆画像的程度之离谱,堪称百年难得一遇的纸上审丑大会,那叫一个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流泪,瞎子看了会奋起,自行冲到药店去买眼药水。

    “啊,气死了,气死我了,这都是什么玩意儿?”福宁公主看着扔了一地的画像,桌上却几乎已经空空,她狠狠跺脚骂道,“什么狗屁的世家公子图?本以为是美得各具风韵,谁知道是丑得千奇百怪!”

    “公主,别气馁嘛,这不是还剩下了最后两幅?”何矜面部已经有微微抽搐,但还是又拿起了个画轴,“要不要再看看?”

    “不看,不看了。”福宁公主摆摆手表示拒绝,心累地扭过头,“还不知道是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

    何矜抱着本来也没多少的希望,试着开了其中一幅,随即居然有些惊喜地喊着福宁:“公主,你看这,这幅不一样了,倒能看得过去。”

    “是——首席御医的长孙!”

    “我看看。”福宁公主半信半疑地偏过眼去,只不消片刻就冷笑道,“这个我知道,先天不足,是个病秧子,据比高门姐还要柔弱不能自理,没几天就得抽晕过去一次。”

    果真医者,有时不能自医。

    “咳,那还是算了。”何矜拿起最后一幅图时,手已经抖得像羊癫疯,不知道还有怎样的惊喜在前方等候。

    福宁公主却已经表现得极为淡定:“算了算了,我看开了,你开吧。”

    何矜一边开画轴,一边把头扭了过去,面露悲怆痛苦,直到完全展开才慢悠悠转了过来,把紧闭的左眼开一条缝,似乎觉察到了还行,便又把右眼开一条缝,意外发现更行了。

    她双眼圆睁着,满脸惊喜地去喊福宁公主:“公主公主,你来看,这个好看的,真好看的!”

    福宁公主不信邪了,她“呵”地冷笑一声,把脑袋像是计算好了角度,一点点偏过来,又瞄了几眼,顿了顿道:“也就……还行吧。”

    何矜颔首一笑,这已是福宁今日的最高评价,来得也实属不易,然而她又接话道:“就是……有点眼熟。”

    福宁公主点头随声附和:“是吧?我也觉得有点眼熟。”

    何矜扒拉过去,看着画底下的注,一字字念道:“吏部尚书之子张……”

    “张迟锦。”

    福宁公主:“……他令堂也!”

    与此同时,在谢府门外爆出来一声带着哭腔、拖着长音的的悲痛大喊:“幸——安——呐!”

    作者有话:

    某日,谢幸安发帖网上求助:友友们、家人们、老铁们,因长得太好看总被人排挤欺负怎么办?

    友友们:你有病?

    家人们:你有病?

    老铁们:你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