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幻影◎

    不晓得他们怎么讨论的, 后来简觅夏接到唐钰电话，她和向阳想请一帮朋友去海岛玩，不走远了, 海南，周末两天一夜。

    简觅夏好，转去问傅禹从哪里出发。傅禹从北京, 和约翰一起。

    这几人里, 简觅夏和张约翰关系最浅。唐钰在所有人面前都不怎么提他, 简觅夏稍加臆测, 觉着其中有向阳的关系。

    唐钰出事后, 张约翰常去探望，没多久和女朋友分手, 据是楚洁提出的，后来明明有很好的机会留校做教练, 可他选择了运动康复专业，做一个康复师。

    二人在病房里, 在北京相处的情景如何，向阳恐怕看在眼里。唐钰有次也向简觅夏透露过，他们因为张约翰发生过口角。

    回想高中的时候，向阳就对路温纶和简觅夏之间的气氛有所察觉, 如此敏锐, 又怎会看不出张约翰的心思。

    这么多年的兄弟，向阳不会给人难堪。借由念书、工作，渐渐和张约翰疏远了些。此番邀请张约翰, 大有冰释前嫌之意, 唐钰和向阳彼此既往不咎。

    简觅夏收拾行李当晚, 和戴青要出去过个周末。戴青问她是不是和那个法拉利开, 简觅夏觉得好笑，“人家不是开。”

    “那就是和他一起去了。”

    “我同学。”

    戴蓉听着不对劲，问：“高中同学？”

    “嗯。”

    “路温纶？”

    简觅夏抬头，“对啊，还有其他几个同学。”

    “哦……”

    戴蓉把戴青拉到一边了些话。

    戴青轻声，如果是高中同学，那还好。可比较那是时候的事情了，想来现在没什么。

    戴蓉，是啊，和路萍很多年没见，现在是很难见上的朋友了。

    *

    翌日早上九点过，简觅夏一行人搭上飞往海岛班机。

    向阳他们订的头等舱，简觅夏托你们的福啊，路温纶看着她笑。国内航线的头等舱马马虎虎，只是比一般座位宽敞，有专门的空乘服务，餐食有额外选择。

    简觅夏准备戴上眼罩睡觉，见路温纶开笔记本电脑工作，惊讶道：“真的假的，这么敬业。”

    路温纶有些无奈，“那不然你帮我做？”

    简觅夏忙戴好眼罩，盖上毛毯，侧过身去睡觉。其实在飞机上不怎么睡得着，噪音大，旁边的人时不时还敲键盘，没一会儿简觅夏便抱怨，“你很烦。”

    “就知道你装睡。”他知道她觉浅。

    “昨晚没睡觉。”简觅夏终是放弃，从包里拿出kindle看书。

    “学生春游的心情吧。”

    “你才学生……”简觅夏偏过头去同他耳语，“我总有点不安。”

    路温纶稍稍退开，“嗯？”

    “不是和你了么。”简觅夏声。

    路温纶往斜前方的座位瞥了一眼，“别担心了，就当你自己出来玩。”

    “你真行。”

    “人要是事事忧虑，岂不是不用做事了。”

    “其实我也这么想，我很讨厌一些生活琐碎，可是吧……”

    路温纶拍了拍简觅夏手背以示安抚，“你看什么？”

    “《色情》。”

    “巴塔耶。”

    “嚯！”

    路温纶抬眉，“当我没念过书么。”

    “不知道你看哲学。”简觅夏，“前阵子读福柯，溯源读一下。”

    “我以为你比较存在主义。”

    “前两年看了一些加缪、萨特和波伏娃，还是比较虚无的状态。”

    “福柯有给你方法论？”

    “不能是方法论。给了我看问题的另一个角度吧，有时候也觉得是指引，他有的话给了我宽慰。”

    “嗯。”

    “路温纶……”

    路温纶看向简觅夏。

    飞机上的环境实在让人很难谈论需要深度思考的话题，简觅夏轻轻摇头，开始看书。路温纶浏览他的资料和报告文书。前座的唐钰和向阳都睡了过去。

    飞抵机场，酒店专车来接他们。酒店在山的另一边，坐拥一弯私人海滩，他们入住高层海景套房。

    路温纶和向阳是精力充沛那一类人，换上更加舒适的夏威夷衫和拖鞋，出门晒太阳。简觅夏不愿浪费大好阳光，和他们一起。

    零星泳装美女在泳池旁凹造型，向阳往更远的海滩走去。简觅夏在海边站了会儿，让路温纶陪她去酒廊。

    两个人坐在朝向大海的露台上，喝金汤力和威士忌，燃着烟。一时间令人忘记时间尚早。

    “你在飞机上想和我聊什么。”

    简觅夏瞧了瞧路温纶，不知怎么的感到有点心悸。

    “哦，我就是想，你有没有想过死亡。”

    “很早以前，你问过吧。”

    “嗯，关于你爸爸，你还那么想么。”

    路温纶缓缓，“我可以理解他了。”

    “你有想过吗？”

    路温纶一顿，注视简觅夏，“你有想过？”

    简觅夏笑了笑，“有次和朋友去鸭川，半夜我一个人出去，一边喝啤酒一边沿着河堤散步，忽然一下就想倒头栽进河底。你知道，很多问题没有那么具体，却像螺旋一样缠绕在一起，人就在其中转。”

    “从前我就觉得，你有一种自毁倾向。可能每个人都有，但你完全没有宣泄的办法。”

    “我就找你吵架。”简觅夏笑了下，“可那时候你总想回避责任，又要求我做一个听话的情人。”

    路温纶不语。

    简觅夏忽然：“其实我有一个秘密。那么多人喜欢你，可是我总觉得我的不同，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你。”

    路温纶眼里有笑，“是吗。”

    “后来我看德波顿的，大概就是‘只有你懂得我’是一种错觉，陷入恋爱的人会施展百般武艺证明他们是彼此的命运。”

    “我不太喜欢德波顿。”

    简觅夏又笑了，呷了口金汤力，“我就知道。”

    “他絮絮叨叨的拆解剖白失去了的乐趣。”

    “你还喜欢村上春树吗？”

    “喜欢。”

    “你看过布朗肖么。”

    “看啊，《黑暗托马》。”

    简觅夏感到酒精令脸颊发烫，“你得对。”

    “什么。”

    阳光里，好似从未如此清晰地见过他的眉目。

    “宇宙法则。”

    路温纶笑了下，“什么意思？”

    简觅夏轻轻摇头。

    *

    将近十一点，傅禹和张约翰到了。向阳把唐钰叫下来，一起到餐厅吃点东西。

    简觅夏方才贪杯，又吃了饭，有些困倦，独自回房间午睡。

    他们计划晚上吃海鲜大排档，然后去夜店。简觅夏定了闹钟，却是先被路温纶叫醒了。路温纶电话来她房间借防晒霜。

    简觅夏：“哥，你那么会收拾自己，怎么不带防晒霜啊。”

    路温纶真忘记了，外边实在太晒才来跟她借防晒霜。

    “给你吧，我美黑。”简觅夏玩笑。

    路温纶站在盥洗台前涂抹，简觅夏觉得他够马虎的，指点这里没抹，那里该多涂。

    “你很烦。”

    “那不然你晒脱皮回去好啦，让公司的人都笑一笑。”

    路温纶乜简觅夏一眼，后者不客气大笑。

    不经意瞥见镜子，二人皆愣了愣。太熟稔，默契，藏都没法藏。

    “白痴。”他垂眸。

    “神经。”

    “白痴！”

    “神经！”

    “简觅夏你幼不幼稚。”

    “幼稚又怎么了，神经！”简觅夏走出盥洗间，抄起烟盒与火机往房间外走去。

    路温纶快步跟出来。

    他们换了泳衣，分明两个人却似挤电梯。简觅夏胸型刚刚好，成年女性的腰臀比由于过分纤细而凸显，路温纶收回视线，感觉空气不流通。

    电梯门终于开，简觅夏迫不及待先走出去，迎头往前走，到了泳池直接沉进去。

    向阳躺在太阳伞下假寐，简觅夏游过去问钰，向阳他们在海边学帆板。也就是唐钰、傅禹还有张约翰。

    “你一个人在这儿，等美女搭讪啊。”简觅夏半开玩笑，想探究向阳有没有情绪。

    向阳笑，“是啊，等到你这美女跟我搭讪。”

    “晚上真要出去么，我可不想一路被人追着问。”

    以前和唐钰几个网红姐妹来过三亚，一出街就被东北口音的大姐大哥追着赶着去吃海鲜大排档。

    “纶，”向阳朗声道，“晚上出去吗？”

    “看唐钰他们，我无所谓。”路温纶总是先顾及朋友。

    “钰不大想去，夏夏也是。”

    “那就不去了吧。”

    简觅夏：“夜店有什么好玩的，在上海你们还没蹦够？”

    向阳：“我是觉着大家工作都累，放松一下儿。”

    “我腻都腻了，一个月赶几趟。”

    路温纶：“夜店Queen在这儿。”

    简觅夏泼他水，“Queen你妈，你包场好意思。”

    他们嬉闹着，向阳只顾笑。

    傍晚，酒店草坪上举行盛大婚礼。简觅夏一行人去餐厅吃饭，途经看见，各有所思。

    张约翰还跟原来一样，饭桌上话一刻不停，眉飞色舞。唐钰被他惹得连连大笑，傅禹话也格外多了些。

    简觅夏切牛排，路温纶见了直接把切好的一盘换给她。以为众人无察觉，张约翰却是出声趣，“习惯养成了，难改。”

    路温纶接腔，“确实。”

    简觅夏笑骂，“你看不惯是不是，你倒是变个前任出来。”

    张约翰忽然唱起《My cookie 》，见在座无声，笑两声，“对不住，喝了假酒。”

    路温纶默了默，好脾气地浅笑，“陈奕迅更应景。”

    唐钰忙接腔圆场，“哎，得《富士山下》。”

    向阳故作苦思，“我俩怎么没BGM？”

    唐钰轻轻推他肩膀，“你要跟我唱什么，《钟无艳》啊。”

    向阳：“《电光幻影》咯。”

    唐钰轻笑，低头卷意面吃。

    “别搁这儿怀旧专场了。”简觅夏，“今天钰和向阳的好日子，一起碰个杯吧。”

    六只玻璃杯碰在一起，好似听见青春尾声。那一年和今天一样，他们算凌奔赴北戴河看海，各个却都烂醉如泥。

    那晚路温纶拉着简觅夏爬上房顶，相拥看星星。

    简觅夏，路温纶，死后我们也会在星星里么。

    路温纶，你是月亮。

    简觅夏咯咯笑，你摘了月亮啊。

    路温纶，我一辈子都只望着那月亮。

    一餐饭下来，简觅夏渐渐沉默。路温纶问她是不是喝多了，简觅夏没有，但是想先回去休息了。

    简觅夏进了电梯间，路温纶跻身进来。其实他们都有点昏沉，简觅夏依墙站立，路温纶见状抱起了她。

    房间门合拢，简觅夏离开他怀抱，往盥洗台走去。已经养成习惯，无论多疲倦都记得要卸妆。

    路温纶从镜子里看她，“你每天都这样有意思么。”

    “哪有每天，你管我。”

    “夏，如果不是我呢，”路温纶走到简觅夏身后，帮她束住长发，“是别的男人。”

    “那又怎样。”她口齿不清。

    路温纶低喃，“夏。”

    简觅夏顿住了，侧身想要躲避，“我恨你。”

    路温纶双手撑台沿，几乎圈住她，“你撒谎。”

    简觅夏掀起眼帘，瞧见近在咫尺的面容，“路温纶，你太可怕了……”

    “你看。”

    “我这辈子就要摆脱你。”

    蓦地，简觅夏被路温纶完全抵在盥洗台上，进退不得。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混合酒精与海水气息。

    简觅夏闭上眼睛，就要沉沦。

    攥住他的衣衫，好似在湍急浪潮里找到什么。她踮脚，俯在他耳畔讲了很长一段话。

    “可以吗？”

    路温纶闭了闭眼睛，起身，“回头你把资料发我吧。”

    “路温纶……”简觅夏脸上还有卸妆水的痕迹，透过镜子看好陌生。

    隐约婚礼after party欢声笑语，窗玻璃上飘落细雨

    *

    “下雨了。”

    餐桌上只剩残羹与酒，唐钰，“我们也走吧。”

    一行人走出餐厅。向阳手机振动，他“接个电话”往另一边方向走。傅禹望着他背影，借口上洗手间，跟了上去。

    唐钰和张约翰便沿上台阶往酒店庭院处漫步。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我在三亚怎么去啊，够了，你别编这些话……”

    电话还未掐断，向阳肩膀被人钳住，转身便有一记重拳袭来。

    “你——”

    向阳反应不减当年，当即与傅禹扭成团，互相一拳又一拳，不要命似的。

    海滨风大浪高，眼见向阳卷入海浪，傅禹拉他起来，又将其往海水里按。向阳极力挣脱，勉强站起来，浑身湿漉漉，裹了砂砾。二人恶狠狠瞧着彼此，狼狈极了。

    他们一起过群架，一起翻越布满爬山虎的红墙，他们迎着夕阳在篮球场上追逐，而今在这星月隐匿的天幕下共吹拂潮湿咸腥海风，眼里皆只有怒与恨。

    “你疯了！”向阳满是不解。

    傅禹抹了把脸，喘着气：“你他妈结婚了！”

    “老子用得着你管！”

    “向阳……”傅禹上前一步，“是你要负责的，是你要和钰结婚，我操-你妈！”

    “你懂个屁！”

    “我不懂，但我认识的向阳不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向阳拽住傅禹衣领，“你倒是来看啊？！”

    “混账！”

    “老子从来就这么混账！”

    二人再次扭在一起，直到惊叫划破雨幕。

    *

    婚礼派对因大雨而中断，客人和工作人员乱作一团。

    咸湿雨水侵袭客房走廊，脚步声交错。

    乌泱泱一群人里，简觅夏和路温纶遥遥对望。

    她害怕破坏的东西，原来早就破碎殆尽了，老天不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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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评论：

    【如果六个人从头到尾就只是朋友 可能不会这么遗憾 但也可能早就在路上渐行渐远了 … 】

    【事关睡眠与尊严，战斗迫在眉睫，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再见也，再见夏夏，再见各位姐妹……我一定会斩落敌人首级，踏着七彩祥云回来（泪流满面）】

    【补 撒花撒花】

    【今天我看到了个女生很像也稚，我发了疯似的准备追过去，可突然想起这座城市根本就没有也稚。我愣住了，放慢了脚步，也放下了手里的麻袋。。。。】

    【张约翰一拳吧，心疼钰】

    【来，猜猜夏路后续进展，以及路总什么时候上高速。

    可能性1:正统破镜重圆，两人在一起解开心结美美he，路持证上路。

    可能性2:路总为爱甘愿做情人，剑走偏锋开野摩，出钱出力出卖身体曲线上位。（虽然….但我是土狗我爱这种桥段，大家忽略我…..）】

    【无语，向在干嘛】

    【路总“如果不是我呢”这里是今晚喝醉酒如果不是我送  还是 如果夏有目的交往的不是路总呢】

    【毁掉这些的从来都不是老天爷，向阳怎么好意思既往不咎啊，上次去北京断了联系，现在要结婚了还在电话。有意思吗？为什么这种人渣老是拿自己就是个人渣的借口，理所当然的伤害别人。喜欢又不想负责，爱恋人但是更爱自己，就不要给承诺了。恍若当初出了事故也没人让你负责，不会觉得自己受了多大委屈吧？这种人最好的归宿是夜宿花柳染病而死，不配结婚。爱是流动的，不喜欢了就好聚好散，但是出口的承诺和责任应该是永恒的。如果仅仅胭红柳绿还没让人这么觉得恶心，更恶心的是照着模板找了“替代品”。

    还没结婚，分开吧，以后好像也没必要联系了。要是镜子破了还能拼起来，这俩人的镜子碎片已经变成渣了。问题不是忽视了就不存在的，结婚了也是隐雷，何况他并无诚意，不是吗？】

    【路夏夏“每天都这样有意思么？”这样是哪样啊？】

    【啊刚去搜了下cookie 原来这么甜】

    【让约翰和唐钰一起吧，一个网红一个康复师（体育老师、健身教练），多好的cp！！！】

    【我的好朋友大禹今天又疯狂上分了（call）】

    【啊啊】

    【大禹为什么就是姐妹呢！好不容易一个正常男的哭唧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