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一朵雪花(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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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离仙君怕了了不知天高地厚惹怒宿锦,甲子之身容不得半点闪失,于是低头向了了看去,沉声命令:“了了,退下。”
一身白衣光风霁月,伫立于云端之上,当真飘飘欲仙,哪怕真正的仙人下凡,想必也不过如此。
比武场的修士们抬头望着空中对峙的两人,为气度不凡的太离仙君所折服,就连早已被冻结杂念的凌波与雪人真仪,亦目露赞叹。
这并非爱慕迷恋,单纯是对美丽强者的感慨与艳羡。
直到这美好的一幕被了了打破。
她不管谁是好的谁是坏的,这世上从没人能叫她做事。
一条冰龙自了了中生出,由而大,向半空中的宿锦呼啸扑去!
寒意夹杂着雪花,以不容分之势将魔王笼罩其中,宿锦原本不会将冰龙放在眼中,但就在不久前,他的黑龙被冻住跌落地面,迄今依旧奄奄一息,黑龙生性凶猛强悍,千年前为了降服它,宿锦可花了不少力气。
他抬脚向冰龙踢去,按照他的想法,一脚下去,这条冰龙必定会彻底碎裂,可诡异的一幕随即发生,坚硬无比的冰龙,竟绕过了他的腿,重重撞击在他背上,随后扭头就是一口!
了了面无表情地抬起另一只,又是一条冰龙凭空而起,这一回目标不是宿锦,竟是她的师父太离仙君!
修士们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与质疑,了了师妹这是在做什么?
真仪此时已从震撼中回过神,她低声:“了了可不管你正邪黑白,惹她不快,总要吃苦头。”
太离仙君正处于惊讶之中,他完全不知这个女徒竟已厉害如斯,她究竟是在哪里学来的本事,为何会有如此恐怖的法力?
被冰龙咬在嘴里的魔王宿锦正在拼命挣扎,冰龙死不撒口,他挥拳打去,却连个掌印都未能留下,想要化作黑气脱身,冰龙口中的寒气却又将他冻住!
一道冰梯缓缓出现,了了踩着台阶一步一步走到半空,这回换她居高临下俯视魔王宿锦,此时,她再度冰冷地问了那个问题:“谁是短?”
宿锦那漂亮的桃花眼露出不敢置信,“就因为我了一句护短,你便要我在人前如此出丑?!”
咔嚓咔嚓声渐起,宿锦感觉自脚底生出一股凉意,他忙低头去看,竟发现自己在结冰!了了告诉他:“很快你就会像那条黑龙,被活活冻死。”
宿锦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不是死在宿敌太离中,而是这个不起眼的姑娘!太离的徒弟!他知道自己决不能坐以待毙,然而冰龙死咬不放,他就是想逃也逃不掉,除非
舍弃这具肉|身!
下一秒,魔王猛地张开嘴巴,从他七窍中迅速冒出一个黑色光团,流星般疾驰而去,眨眼间便已销声匿迹。
冰龙张开大口,将魔王肉|身彻底吞入腹中,随后于众目睽睽下化为冰霜散去,同时另一边的太离仙君也正被第二条冰龙缠的狼狈不堪,什么谪仙风度,什么光风霁月,被一条打不碎杀不死的冰龙疯狂攻击,通通都已消失不见!
身为修仙界第一人,找不到能与之匹敌的对,哪怕是魔王宿锦,比起他也要略低一筹,因此无论与何等强敌交,太离仙君总是淡然视之,游刃有余,谁知今日却在这冰龙身上栽了大跟头!
了了踩着冰梯回到比武台,随一挥,原本正要把太离仙君吞了的冰龙瞬间炸开消散,此时整个比武场的修士,已无人再去关心太离仙君,人人的视线都驻足于了了,她所展现出的空前绝后的强大,令强者为尊的修仙界都感到恐怖。
了了并不是心善才放过太离仙君,而是因为师姐与真仪,一想到直接把太离仙君喂给冰龙,会让她们俩喋喋不休地在自己耳边念叨,她便觉得不值。
而半空中的太离仙君,即便是在冰龙消失后依旧心有余悸,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过于真实,他不明白自己怎地连个女孩都比不上!
元景连忙出声打圆场,为师尊找补:“诸位见谅,师尊素日里便经常陪师妹玩耍,教她修炼,今日因那魔王宿锦,怕是忘了场合,诸位见谅、诸位见谅。”
修士们没信,也没不信,一个个打着哈哈,总归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能撕破脸,太离仙君即便刚才丢丑,修为也高过他们太多。
凌波一听大师兄这么,暗道不好,她不敢讲自己对师妹了如指掌,但好歹这么多年相依为命,正常人会顺着台阶下,了了
“他何时陪我玩耍,又何时教过我修炼?”
了了冷冰冰地质问元景,对这位大师兄本就没多少的情谊,此时更是降至谷底,好感一点不剩。“既然你这样,那就让师尊再陪我玩一会。”
太离仙君在天上刚调整好呼吸与表情,听见大徒弟为自己找补,心中甚慰,还没来得及下去,这一回,竟有数条冰龙自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朝他袭来!
一条便足够难缠,何况四条?!
于是便出现了一幅有些滑稽的场景,四条冰龙灵活凶猛,宛如有了人的智慧,竟学会了联合攻击!太离仙君的折扇被咬碎,衣袖也不翼而飞,露出两条雪白的胳膊,头上金冠更是被龙尾扫落,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很诡异的给地上的修士们一种感觉,那就是冰龙们早就能将他撕碎,却故意玩弄,正如猫抓耗子,总不能一口吃掉,未免无趣,必然要先玩个尽兴。
元景傻了眼,他怎么也想不到师妹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讲情面,还是玉书回神最快,他比大师兄有自知之明,连忙催促凌波:“师妹,你快劝劝了了,快!”
可此时的凌波正处于全方位的幻想破灭中,她看着天上那个被撕扯的连亵裤都要掉了的神仙师尊,只觉得所有的少女情怀都在离自己远去,雪人中的真仪也没好到哪儿去,她已经捂住双眼不敢再看,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很想要捅死生前的自己。
玉书喊了凌波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请求了了:“师妹,家丑不可外扬,你对师尊若是有什么意见,总不好在这样多的耳目下你看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
“那又如何?”
了了并不在意,如果她没有代替真仪,那么太离仙君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师姐一巴掌,斥责她蛇蝎心肠,他也会在无数人围观时,无情地推开真仪不顾她的哭泣请求,他对两个女徒从来不假辞色,不见温柔。
由此可证,假若有一天了了变弱,他亦会毫不犹豫当众将她作为容器,换取与妻子的长相厮守。
难不成了了还要为他考虑?
此时太离仙君已是彻底颜面尽失,而了了中,忽地多出了一个奇怪的泥俑。
这泥俑是从何而来,元景与玉书都不晓得,真仪也是头一回见,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了了没心思再去管天上的太离仙君,她拿着泥俑左看右看,好一会儿看不出什么来,便拽了拽师姐,凌波仍旧处于极度震惊中,好一会儿回过神,“什么事?”
了了举起泥俑:“这个是什么?”
凌波接过来看了半天:“这不就是个普通泥俑,有什么特殊?你要是喜欢,我那有很多。不过你这个看着好劣质,应当不值什么钱,哪儿来的?”
了了回答:“那个短身上的。”
冰龙吞掉了魔王宿锦的肉|身。他身上的一切也随之消失,惟独留下了这个泥俑,出现在了了中。
真仪盯着那个泥俑看,总觉得自己像是见过,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这时凌波总算回神,她连忙叫了了住:“快快快,快让你的龙停下,再这样下去,师尊就彻底走光了!”
了了满不在意,继续观察泥俑,凌波急得跳脚:“他丢人就是你我丢人,你想以后出门在外,被人指点是那个太离仙君的徒儿么!”
这话比一万句好听话有用,了了可不愿自己的名字与师尊被人共同提起,于是冰龙瞬间消失,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太离仙君自空中坠落,元景玉书连忙上前查看,即便是对师尊敬重无比的他们,此时也倍觉尴尬。
真仪忽地叫起来:“我想起来了!”
她伸指向了了中泥俑:“师尊曾经有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泥俑,他无比看重,时刻带在身边!”
凌波听不见真仪的话,却见了了又开始翻来覆去看泥俑,她想不明白,如此平平无奇的泥俑究竟是哪里特殊,能让了了这样喜欢,除了糖,头一回瞧见了了对身外之物的看重。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这不就是个泥俑,你去凡间几文钱就能买到,难不成里头还装了个人?”
破天荒的,了了回答了。
“不定。”
凌波无法理解师妹的想法,十年相处让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永远别试图去了解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