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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学生们，林芳草心情复杂极了。

    她第一次感受到别人这样郑重的尊敬。

    “明天还有几个来着？”

    “就是那几个孤儿，刚刚还有孩子在那看，娘你没发现吗？”

    “没看到。”提起这八个孩子，林芳草忍不住念叨，“怎么不让孩子来咱家住呢？大过年他们却孤苦伶仃的”

    “娘你要习惯，以后会有更多孤儿、乞丐，咱们家也住不下。”她话音一顿，“况且娘你以为放假是给谁放假？”

    “不是给孩子们”

    “当然不是，放假是给老师放的。”孔灵之伸个懒腰，“在学校已经很辛苦了，好不容易放假，我可不想在家带孩子。他们只是我资助的学生，又不是我收养的儿女，上学以外的时间做什么与我无关。”

    林芳草想想也是，若是一群孩子在家里天天吵吵闹闹，她也休息不好。

    “那明天他们来给你拜年，肯定要留他们在家里吃饭的。”

    “嗯！给他们的回礼我早就准备好了。”

    由陆仁抄写的这一学期学到的诗，每人一份，让他们练字用。

    除此以外，陆仁还特意写了更厚的一本，给她的，红着脸让她也好好练字。

    想到对方临走前依依不舍的神情，孔灵之忍不住笑了下。

    

    隔天住在附近的学生们果然一起来了。

    他们纷纷给孔灵之行礼，孔灵之仍然不让他们磕头，给了字帖回礼，留他们吃饭。

    孩子们顿时欢喜起来。

    

    这天晚上，林芳草要跟女儿睡一间，她想跟女儿话。

    两人躺在床上，她感叹一句，“这些没有亲人的孩子，跟前天来的不一样。”

    他们总是心翼翼讨好周围的所有人。

    林芳草不等女儿回答，“之前我觉得你花这么多钱建什么书院根本没什么好处。可现在想想，等他们长大了，会像子女一样尊敬孝顺你，钱用在他们身上，比买田地铺子都要值。”

    孔灵之：“娘得对。”

    “这两天我好快活。”林芳草望着床顶，“我从到大，都没有被这么尊敬过。”她又感叹一句，“钱真是好东西！有了钱想做什么事都能做成。如果我时候也能碰到一个孔灵之，那我一定也能读书，我不比那些孩子差。”

    孔灵之：“娘，现在也不晚。”

    “唉，我都这么大年纪了”

    “娘你有什么想学的东西吗？琴棋书画或者武功？”

    林芳草笑了一声，“我这身骨头硬邦邦的，哪里还能学武功啊。至于琴棋书画，那都是大户人家姐才能学的。”

    “娘你刚刚也了，有了钱什么事都能做成。你想学哪一门？”

    跟自己女儿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林芳草想了想，“我从最想学琴，琵琶什么的也行，就是有很多弦的东西，我觉得一双白玉似的弹琴、弹琵琶简直太美了！”

    可惜她只在梦里想过。

    时候还会做这样的美梦，等到嫁人有了孩子，一双原本还算细嫩的也越来越粗糙，她就没做过这样的梦了。

    孔灵之：“那我们就请两位琴艺师傅，专门教您。”

    “不不不！”林芳草连连摆，“我这人粗俗，哪里配弹琴呢。”

    “没有什么配不配的，琴被人造出来就是给人弹的，它只是一个工具。”孔灵之，“我已经决定了，就在书院加教琴棋书画的先生，到时候单独给娘开一节课，您自己上课。”

    “我”林芳草扯着被子，“那得花多少钱啊，有钱有不能这么败家。”

    孔灵之叹气，“娘，你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吗？”

    “什么？”

    “人死了，钱没花了。”

    林芳草：

    “你难道想把钱都花光？一点都不给子孙后代留吗？”

    孔灵之：“意思意思留点就行。”

    “你你”

    林芳草不能理解，觉得女儿简直是痴人梦。

    接着她转念一想，女儿还未成家，也没孩子，她当然不在意这些，等她有了孩子，自然就会给孩子攒家业了。

    

    学生们拿到字帖有的临摹，有的蘸水在桌上描画，总之都在用自己能想到的方法练字。

    刘正也一样，从朱老师那回来之后，他就跟爹娘不去县令家学堂读书了。

    爹娘问他为何，他起在陈先生家私塾那几天，觉得自己蠢笨不堪。

    那天他心里已经痛哭流涕，脸上却只有平淡。

    他，‘爹，娘，我才发现，原来我是个庸才，平平无奇。’

    他娘抱着他哭，不出话，他爹沉默一阵，‘不怪你，我和你娘都是庸才，生出来的孩子又能好到哪去。’

    回到家后，他抚摸着字帖。

    “娘，过几日我要去拜见县令大人，跟他不能去读书。”

    他娘都有些担忧，“你不去，会不会得罪县令大人啊。”

    “没事的，我一个孩子，县令大人哪会跟我计较。只是之前县令问我，我要想想，总该给县令大人一个答复。”

    “那我给你拿钱，你买些东西带着”

    “不用了。”此刻刘正清醒极了，“我带的东西县令大人也不需要，还平白让人以为他收了咱们的礼，还不如空着。”

    “那好吧，都听你的。”

    他爹欣慰的看着他，“你长大了，读书识字懂得也多，以后家里的事你也可以给我和你娘拿主意了。”

    刘正：“我年纪还呢，要学的还有很多。”

    看着儿子端坐在那写字的模样，夫妻俩只觉得这辈子能有这样一个孩子，简直是天大的福分。

    

    县令大人听一个姓刘的孩子求见，便让他进来。

    见到他，笑着招呼他坐下，还让人给上了茶。

    刘正心里其实也很紧张害怕，但他仍然恭恭敬敬行礼，待喝了几口茶，又回答县令大人几句询问后，才开口表明来意。

    “大人，子愚钝，辜负了您的指点。”

    县令笑容收了，他看着面前的孩子。

    “可是你家里不同意？”

    “不是，是我”刘正回想着朱老师教他的，“不瞒您，我家里实在贫寒，读不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