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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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织回家后,只开了卧室的灯,客厅玄关这里全靠着阳台外面的月光和烟花照明,现在连走廊的声控灯也没有了,她视野里只剩下大片的昏黑。

    秦砚北身上有外面的寒气,夹杂着落雪被体温慢慢融化的冷冽感,在靠过来的时候,铺天盖地把她笼罩。

    云织视觉消失,听觉和触觉都成倍敏感,那些属于另一个人的,不再平静的心跳和呼吸声就被无限放大,近在咫尺敲击着感官。

    她反应有些乱了,双要去推,却被秦砚北的臂弯紧紧禁锢住。

    他像是在拥抱,也像是站不稳借力,如同把她当做无垠海面上唯一的浮岛,想用尽力气抓在自己里。

    云织稍微转过脸,皮肤就能碰到秦砚北的头发,他脊背伏低,额头抵在她肩膀上,短发并没有想象中硬,反而有些柔软地戳刺她脸颊。

    “秦砚北,你起来,”云织嗓子发紧,挣扎不动,推不开,因为平常脾气太好,导致原本想怒喊出来的声音都不是很大,“我还不到九十斤,我根本撑不住你!”

    他身高超过一八五,站直了压得人简直抬不起头,这么挨着她,她快倒了。

    秦砚北一环着云织的背,一揽在她腰上,无意识地不断加重,把人拥在怀里,放任自己被她的气息淹没。

    在抱住她之前,他勉强还能忍,装作若无其事,以为能控制住行为和情绪的流向,但真到了触碰她的一刻,他才意识到什么都没用了。

    就算再不想承认,事实也清楚地摆在眼前。

    分开这么多天,他想她。

    想到在病情发作的此时此刻,恨不能把她吞下去,强迫她对他心软,还和以前一样在意他。

    但看云织的状态,倒像是没把他放心里!她可以生气,等他主动来哄都没问题,他接受。

    可为什么在彼此抱这么紧的时候,她也能冷静到毫无起伏,是不是搬出南山院她心就野了,除了最开始为他难过两天,后面根本就没想过他?!

    秦砚北颊边线条收紧,哑声重复:“我了,我站不住。”

    云织把散乱的心绪尽快收拾好,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局。

    秦砚北打的针可能是失效了,现在的疼估计比平常要严重得多,他应该是真的站不住。

    云织已经意识到,他现在心理状况不太稳定,可能病情又在发作了,光讲道理没用,而且他力量碾压,强行抵抗只会起反作用。

    她努力把秦砚北扶起来,往旁边沙发上带,打算让他坐下,但秦砚北完全不按她设想的来,在沙发边突然拽住她腕,扯着她一起往后倒。

    他跌靠在沙发背上,而云织失去平衡,紧跟着摔在他身上。

    这人太硬了。

    旖旎的气氛还来不及有,这个长度只有一米八,还没超过太子爷身高的沙发就发出异样的咯吱声,好像里面的木头框架受不住冲击,要断了。

    云织心勉力撑着秦砚北的胸口,难免有那么点尴尬。

    秦砚北的动作也凝固住,抚着她后脑,半强迫地往他颈窝间压了压:“云织,你就不能舍得买点好东西?离家出走去住四五百的酒店,租了房子又买这种家具,是我让你差钱了?”

    云织闭着眼捋顺呼吸。

    他,他才是宠物,她半途而废,以及每个字里行间中难以言明的亲昵感,都在昭示着,似乎有些东西偏离了她的预想。

    云织仗着秦砚北在自己身下,比较容易脱身,于是抓住他没那么警惕的时候,果断从他腿上站起来,跟他拉开一点距离,打开灯。

    秦砚北双臂还保持着搂她的姿势,就那么悬了空,缓缓垂下,指攥紧。

    十平米左右的客厅,因为有他的存在,显得格外逼仄拥挤。

    云织轻轻吸气:“秦先生,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该的都过了,不信你不懂,你在秦家走廊里过的话,我也听得很清楚,那些不是假的。”

    秦砚北坐下后,西装裤被带着略略向上,隐约露出脚踝处的殷红针孔,上面还凝着一点干涸的血迹。

    云织看见了,皱了皱眉,没话。

    秦砚北抬头看她:“我承认,那些话我得太过了,但是云织,你敢确定,你从最开始,对我就没有任何目的吗?”

    云织本能地要回答,话要出口又顿住。

    她当然有目的,就是报恩,让他康复,让他身体和心理的病都能好起来。

    云织:“负面的目的从来没有,正面的目的是报答,照顾你,希望你好。”

    秦砚北点头,他现在精神状况很不稳定,极力维持着表面上的正常,自动筛选着云织出的这些字眼,轻易得到结论。

    她的目的就是他。

    虽然她是秦震的眼线,但来他身边后,她从未做过任何对他不利的事,一心扑在他身上,所谓心段,也都是用在恋爱里,拿来换取他的关注和感情,为了实现暗恋他多年的夙愿,无伤大雅。

    那些话,是他太伤人了。

    秦砚北盯着她的眼睛,想找到里面隐藏的爱意,沉沉:“那天秦震口中的宠物,是他存心的,我对他的话,也是为了专门给他听,不是事实,秦震的为人和性格,你不也了解么。”

    云织不理解,她怎么可能了解秦四叔,但她不想追究细节,想来那些“存心”和“专门”,都涉及家族斗争,看似在她,其实跟她没什么关系,甚至她也没有问,那事实到底是怎样。

    秦砚北死死注视着她的反应,但并没有找到预想中的波动,只有心死似的安静。

    他喉间像有细细的刀刃在反复划着,问她:“云织,你就不想知道事实么?”

    云织身上穿着奶白色的家居服,长发很乖地垂在胸前,瞳色温浅,没有任何攻击性,但就是那种毛绒兔里异常坚韧的筋骨,让伸来触摸的人疼痛流血。

    “知不知道,没什么区别了。”

    她摇头。

    “秦先生,我已经从之前的莽撞里醒过来,意识到我不自量力的报恩其实是给你带来困扰,实际帮不上什么忙,还总在享受你的资源,不管你究竟怎么想的,我都不会第二次去做那种事了。”

    那种事。

    醒过来。

    秦砚北眼底难以克制地烧起热意。

    那么深的爱,能随便就改么,她是伤了多大的心,才会态度这么决绝。

    云织睫毛压低,挡住眼瞳,认真:“谢谢你今天专程来找我,告诉我这些话,听到你不是那么看我的,我很高兴,至少那段去打扰你的日子,不算是一文不值。”

    她与他只有几步的距离,却像是随画下银河界限,还是那么温和柔顺的态度,但内容跟以前的亲密天壤之别:“电梯应该已经修好了,要不我给郑阿姨,或者方医生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这边陪你回去好好休息,很晚了,我也要睡了。”

    云织沉默了一下,又:“秦先生,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她转回身,想去门口柜子那里拿,才走出一步,就乍然听到身后的沙发传来响动。

    男人固执地站起身,沉闷呼吸隐隐颠簸着,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向她。

    云织心口一窒,在回过头看他的那个瞬间,被他从身后勒住腰身,他坚硬臂向内勾,让她严丝合缝压在自己剧烈跳动的胸前。

    他垂下头,像初次在她面前发作的时候那样,低低喘着,咬住她白皙的颈侧。

    云织又疼又痒,止不住发抖,他还变本加厉,比之前更脱轨地贪溺噬吮。

    “秦砚北!”

    秦砚北背上筋络紧绷,享受一般,听她终于又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那句最客气的秦先生。

    他在这间狭窄的客厅里咬着她,明明行为放肆,声音却依然磁沉疏冷,如同在做着最清醒的事。

    “云织,事实是什么,你必须听。”

    “你不是一厢情愿,没有不自量力,是我,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需要你。”

    “从你走到现在,我的病就没好过,我自己清楚,没有哪一刻是正常的。”

    “你走了几天,我就有几天晚上没睡过,南山院的人都已经谴走了,我不想别人出现时候的声音,让我误以为是你回来。”

    “你在温室里种的菜我每天都有浇水,现在长得很好,有些已经可以吃了,你再不去看看,它们可能就要不认识你了。”

    “你的画板我收拾过,没画完的那副我替你补了几笔,颜料已经不满了,我又买了几箱放在你房间,你去挑挑颜色。”

    他还是听不到云织的任何答复,臂忍不住更狠重地向里收拢,困着怀里随时会消失的人,灼热唇齿从她脖颈移到窄窄肩膀上,肆无忌惮刮起战栗。

    “云织,你是不是想让我求你。”

    他低冷地咬字,有些惯常的狂妄嚣张混在声线里,好像下一秒就要嘲讽云织在异想天开。

    然而事实上,是他自己生生地把这些傲倨折断,摊开在生气女友的面前。

    “只要你肯跟我回家,像从前那样对我。”

    “那我来求。”

    “求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