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穿得这么骚包, 给谁看】
袁家的情况有点复杂。
袁老爹还没死,袁秀才就已经当了家。
袁秀才和叶二姐成亲十余年, 并无一儿半女, 也没有纳妾。
袁老爹年过五旬,妾室一房接一房地往家抬, 女儿生了一大串, 儿子只有袁秀才一个。
袁大娘和袁二娘都是妾室所出,今年刚好十六岁, 在家中还算受宠,如今被袁秀才送到叶家, 一方面是为了监视叶二姐, 另一方面也是存了鸠占鹊巢的心思。
至于袁秀才, 根本不关心两个妹妹的名声,只把她们当成了棋子,只要能达到目的, 利用起来毫不手软。
袁家这俩娘子虽然年岁相当,性格却是大相径庭, 在饭桌上就能看得一目了然。
今日,为了欢迎叶二姐回家,于婶特意做了一桌子硬菜——豆瓣卤猪脚、油豆腐烧肉、酒糟炖猪肘, 一盘盘飘着香气,光是看着就把人的口水馋出来。
袁大娘那双眼睛刚一放到饭桌上就再也拔不出来了,主家还没落座,她就一屁股坐到了肘子跟前。
袁二娘心思深沉, 到底知道收敛,刻意夹两筷子素菜,再去夹一筷子荤的,只是模样急了些。
起来,她们在家里时也算守规矩,只是眼皮子太浅,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样的好吃食,因此才乱了方寸。
尤其是主食,满满一大锅晶莹香甜的白米饭,一粒杂米都没掺。
叶凡拿着木铲,亲自给叶二姐盛了一碗,直到冒了尖才递到她面前。
“阿姐,你尝尝好不好吃。这是侯爷从南边买的,给了我一袋子,你要是喜欢我再去跟他要。”
叶二姐算是听出来了,这哪里是让她尝米饭,分明是为了显摆他跟长安侯的关系好。
她笑了笑,温声:“白生生的米饭,哪里有不好吃的?”
叶凡嘿嘿一笑,又伸手夹了块肘子皮,“你再尝尝这个,大嫂嫂拿咱家的酒糟炖的,足足焖了一晚上。”
叶二姐地咬了一口,笑着点点头,“还是从前那个味儿。”
袁大娘心里嫉妒,尖利地讽刺道:“听嫂嫂这话,倒像是常吃似的。”
叶二姐抿了抿嘴,轻飘飘地道:“从前在家时,虽不敢常吃,逢年过节也能闻个味,出嫁后倒有十来年没吃过了。”
袁大娘脸色一黑,不甘示弱地:“咱、咱家吃得也不错。”
这话出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席上的人相视一笑,没人理她。
就连袁二娘嘴角都抿着笑,眼中的嘲讽没藏严实,被叶凡看了出来。
他勾了勾唇,看来,这两姐妹之间也不大和睦。
呵,这下有的玩了。
***
分屋子的时候,叶凡使了个心眼。
他先是领着叶二姐去了东头那孔窑洞。这里原本是预备着给客人住的,樟木的桌椅板凳,成双成对地摆着,涂着红漆,雕着暗纹,看上去古朴大气。
叶凡扫了袁家姐妹一眼,故意:“阿姐,你原先住的那间我让锤子住了,你看这间怎么样?”
对于叶二姐来,只要在家里,就算住牛棚都是高兴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好的屋子。
“很好,哪里都好。”
她把包袱接过去,就要往柜子里放。
袁大娘却抢先一步,霸占住最大的那个躺柜,娇声娇气地:“嫂嫂,我瞧着这个和咱们家的挺像,便让我使了罢。”
袁二娘没吭声,只是默默地站到了屋中唯一的梳妆台前,不声不响地把自个儿的梳子、头花、妆盒等一应物品放进去,意思十分明显。
她们在家时就仗着袁老爹的宠爱占惯了便宜,如今来了别人家依旧是这番作派,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叶二姐习惯了,并不觉得委屈,只是愧对叶凡。
叶凡还真不把这点伎俩放在眼里,却是心疼二姐。
他心底越冷,脸上的笑就越显得和气,“你们确定住这间了?”
“自然,叶郎可别舍不得。”袁大娘故作亲昵地。
袁二娘怔了怔,没有急于表态,想来是觉察到叶凡话中有话。
叶凡抱起手臂,“若再变呢?”
“再变是狗!”袁大娘叉着腰叫道。
完才发现这不是在家里,连忙清了清嗓子,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多谢叶郎安排,身为客人哪有挑三捡四的道理,就、就这间,不改了。”
叶凡呵呵一笑,“身为客人虽不挑三捡四,却是会抢东西。”
袁大娘一下子涨红了脸。
袁二娘福了福身,轻轻柔柔地:“姐妹们一处玩闹惯了,嫂嫂素来疼爱我们,我们便当了是在家里,还望郎勿怪。”
一番话有礼有节,再加上她确实有几分姿色,若换成寻常男人八成就心软了,只可惜遇到了叶凡这个“鉴婊神器”。
他就像没听到似的,转而对叶二姐道:“阿姐,这个屋子原本是给你一个人准备的,没想到会有客人来,倒显得有点挤了。”
袁二娘得了个没脸,身形一晃,面色发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叶凡撇了撇嘴,做作!
袁大娘看到对手受挫,更加得意忘形,“确实有点挤,不如让嫂嫂去住别的屋子。”
叶凡心内嗤笑,面上露出难色,“别的屋子……没有更好的了。”
叶二姐不想让他为难,温声道:“不拘哪个,能睡个觉便好。”
叶凡眨眨眼,“我这不是怕配不上我姐么!”
叶二姐心内酸酸涩涩——再怎么样,也比袁家好上千百倍。
叶凡大大咧咧地揽住她的肩,嬉笑道:“阿姐,走,咱们换一间。”
袁二娘看出苗头,连忙:“出门时兄长嘱咐,让我们陪着嫂嫂,我还是同嫂嫂在一处罢!”
叶凡懒得再应付她们,脸色拉下来,冷冷地:“我姐去我屋里住,你也要跟着吗?”
袁二娘自认知书识礼,哪里听过这样的粗话?一时间面红耳赤,眼睛里也泛上的泪花。
袁大娘不仅不安慰她,还暗暗地看着笑话。
叶凡更是半点都不心软,拉着叶二姐就走了。
西边那间窑洞才是真正给她准备的。
这间刚好挨着叶凡的屋子,间量大,进深长,旁边还有个隔间。
于婶特意照着二姐出嫁前的样子,铺上花布做的褥子,支着水粉色的帐子,案上插着一把芦苇穗子,窗户上还贴着精致的窗花。
叶二姐一见,再也忍不住,伏到炕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袁大娘跟过来,原本抱着嘲讽的心思,看到屋内的布置,一个字都不出来了,只在心里琢磨着如何找个借口住进来。
“嫂嫂,我——”
叶凡“哐当”一声关上门,厚重的门板差点拍到她脸上。
——麻淡!没见我姐哭了么,碍眼的都滚开!
袁大娘并没有因为叶凡的无礼而气愤,相反,她已经被叶家的富裕迷了眼。
不得不,袁家虽然接连两代都出了秀才,内里实际是个花架子,袁秀才每月领的钱粮连他自己的人情往来都不够,其余的都得靠叶二姐白天黑夜的织布才能勉强支撑。
袁家姊妹长这么大都没吃过香喷喷的大肘子,更别珍珠似的白米饭。
即使袁二娘有意克制,还是忍不住吃了两大碗。至于袁大娘,直到撑得一个劲儿嗝才舍得撂下筷子。
再住处,袁大娘、袁二娘直到现在都是和她们的亲娘住在一个屋,根本没有自己的房间。
此时,袁大娘一样样摸着屋里的东西,眼中的贪婪遮都遮不住。
倘若能成为这里的主人,就可以顿顿吃上白米饭,日日住这么大的屋子,这个宽宽敞敞的大躺柜,这个雕着花的梳妆台,还有那个画着云纹的书案就都成了她的……
袁二娘比她想得更深。
除了这间房子,还有那些地,以及地里种的东西,来之前兄长就特意交待了,地里的东西要多加留意。
袁二娘确实有几分聪明,敏锐地觉察到那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叶郎君虽长得不错,性子却……
袁二娘皱了皱眉,多少有些看不上。
不过,她又很快挺直了腰板,娘亲了,以她的姿色和手腕,只要肯花心思,没她拿不住的人。
叶凡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他原本想跟叶二姐好好谈谈,然而,看到她哭成那样,心底的疑惑只得暂时压了下去。
他默默地出了屋子,把门掩好,并嘱咐于家人看着那姐俩,不让她们去扰叶二姐。
好好歇歇吧,以后的日子还长呢,不急。
***
过了晌午,李曜来了叶家窑洞。
他难得穿了件绛红色的长袍,束着腰带,垂着丝绦,头上顶着白玉冠,脸侧垂着东陵珠,富贵又风流。
叶凡一见,眼睛就挪不开了——不行,想上。
越是贪恋人家的美色,嘴上越是不客气,“穿得这么骚包,给谁看?”
李曜附在他耳边,轻笑道:“见家长。”
叶凡呆呆地眨了眨眼,这家伙……是在情话么?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长安侯大人,禁不住朗笑出声。
笑够了,他才敲了敲心上人光洁的额头,“有东西给你。”
着,便朝身后摆了摆手。
四名健仆当即上前,肩上扛着一个大冰柜。
叶凡扒开柜门,嘻,活蹦乱跳的大青虾,一只只弓着身子,正精精神神地架呢!
还有巴掌大的细鳞鱼,青背白肚皮,肉嫩刺少,无论是煎是烤都好吃。
“这是结冰前最后一拨,再想吃就得等到四九天,河水开化了才成。”
叶凡扬起下巴,“我要非吃不可呢?”
“我派人出海。”长安侯大人毫不犹豫。
啊啊啊!
这家伙哪里是来见家长的,分明就是来勾引我的啊坟蛋!
叶凡恨不得亲他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