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投射进水中,落下斑驳的影子。

    在深海之中，半圆形的屏障将水与山峰隔离开,在其中不少有着四角星瞳孔的人正操纵器械搬运一堆堆从废墟中抢救出来的古书和仪器。

    白涤从高处的窗户里向下望去,正好能看到那些从坎瑞亚以蚂蚁搬家的速度，将坎瑞亚王庭与炼金协会里的资料和炼金工具全部搬到水下云海间。

    关上窗户，白涤叹了口气,在漆黑灾厄结束不久，这些坎瑞亚人便来到云海间。

    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一件好事,但既然是作为云海之主的贝莉斯特愿意让他们过来,那白涤也不好多质疑。

    “你不用太担心了。”坐在椅子上的萍劝慰,“这些人多是些学者,没有多少野心。”作为璃月的仙人之一，萍自然知道坎瑞亚是造成漆黑灾厄的元凶，但她与那些搬过来的学者交流过，发现在来到璃月前，这些坎瑞亚都不知道这件事。

    这就很矛盾,也是因此萍才推测,发动漆黑灾厄是坎瑞亚少数人的一意孤行,和绝大部分坎瑞亚人的关系不大。

    大概也是这样，云海之主才愿意让这些坎瑞亚人过来。

    如果大多数坎瑞亚人都知道，甚至支持对地上发动漆黑灾祸，或者对地上世界有敌意,那萍相信贝莉斯特一定不会让他们来云海间。

    白涤对于萍的话摇摇头，“我倒是不担心坎瑞亚人，我是害怕深渊的力量再度泄露。”那股力量实在是太让人恐惧,在层岩巨渊爆发灾祸时,白涤仿佛又看到云海间遭受梦之魔神袭击的那段时间。

    “深渊的力量,确实值得让人在意。”萍表示认同，在这方面有忧虑实属正常，即便是她这样的学者，也对世界外的力量抱有畏惧。

    “不过没事，贝莉斯特大人自有分寸，我等遵循她的命令就好。”不用萍再劝，白涤率先放下，接着她邀请萍去外面吃饭，她想给自己放半天假，经历过大战后，她也想稍微休息一下，只要一下就好。

    萍对于这个请求表示惊讶，“真是少见啊。”打趣一句后，萍推荐起她在凡间吃过的餐厅。

    只是在临走前萍对着白涤故意提了一句，“以后我会从云海间搬出去，有位老朋友，想和夫人去外面旅游，至于他们的女儿，想请我照顾。”

    眨了眨眼睛，白涤笑了，“烟绯？”她还记得自己的这位朋友对那个姑娘如何心心念念。

    “是啊，不过烟绯还很。”萍比划了一下，“到我腰这里。”

    还不是那时已成为律师，开始工作的大姑娘，但萍对此已是很心满意足，时隔千年，她们终于再相聚。

    烟绯是萍成为仙人的契，而萍会成为她的亲人，与她一同长大。

    “恭喜你。”白涤发自内心的为萍祝福，她感觉这会是个新的开始。

    聊了两句关于烟绯的事情，萍和白涤离开办公室，打算和以前一样坐吊车，然后从摆渡人那儿浮上海面。

    在吊车上，白涤透过窗口发现贝莉斯特的身影，她正在与那群坎瑞亚人的首领话。

    白涤注视了几秒，最终收回视线，她决定学习一下寒浊前辈的精神。

    既然要休息就好好的休息，不要再去管工作的事。

    察觉到什么的贝莉斯特下意识的侧目，这让正和她汇报的希伯伦停下话的速度。

    “没事，你继续，皮耶罗怎么了？”贝莉斯特回过神，她感觉有人看自己，不过目光仅停留了几秒便挪开。

    “皮耶罗和部分研究员以及炼金术师投靠了冰之女皇，他们要继续反抗天理，并声称冰之女皇会为他们提供支持。”当着贝莉斯特的面，希伯伦没再伪神，而是用了新的称呼。

    贝莉斯特眉头微皱起，她余本想不出为什么冰神会再度返回坎瑞亚，还会招收皮耶罗，现在她似乎有点明白了。

    “王室中幸存的人也分为两派，一派与皮耶罗去冰之女皇统领的至冬，一派您也知道，来到了云海间。”希伯伦到王室不免头疼，来云海间的王室成员自愿放弃了王储和国王的身份，希望正式作为普通人加入。

    但令希伯伦无奈的是，他在坎瑞亚的废墟上拥立了一位王储成为坎瑞亚的新王，好借王室的余威招募和管理幸存的坎瑞亚人。

    如今这位新王放弃了坎瑞亚国王的身份，但是拥立他的坎瑞亚人却不承认。

    这就很尴尬，在神的国度，不应该有王的存在，虽然贝莉斯特没让坎瑞亚人向她献上虔诚，可她大概率也不愿意再看到自己的领地内出一个独立的王国。

    “那戴因哪？他也去了至冬？”贝莉斯特对于王室的事情不太关心，转而问起戴因斯雷布的状况。

    唯一令他在意的就是维西莉亚，坎瑞亚王庭能隔离诅咒，但从目前几位王室成员的身体情况来看，诅咒对他们的影响远比普通人要大得多，哪怕有了最好的隔离，流有王血的人仍会比普通人变成怪物的速度更快。

    天理和天理的维系者是真的恨坎瑞亚。

    贝莉斯特在看到关于坎瑞亚王血与诅咒的研究报告书，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那么维西莉亚作为坎瑞亚王储，她的情况一定很不好。

    然而在漆黑的灾厄结束后，贝莉斯特亲自找遍的王庭，没有看到维西莉亚的影子，也没有发现维西莉亚变成的怪物。

    在坎瑞亚覆灭那日，她似乎直接消失了。

    贝莉斯特怀疑的是莱茵多特把她带走，但她现在又找不到莱茵多特对质。

    希伯伦看出贝莉斯特表情上的微妙变化，他借着戴因斯雷布近况的会，透露了一个信息。

    “戴因哪里也不愿意去，他留在了坎瑞亚，在我与他交流时，他告诉我丑角找到了黄金，邀请她加入冰之女皇的麾下，但被拒绝了。”希伯伦没莱茵多特的名字，反而用了她的一个代号。

    只是黄金对于莱茵多特来不是什么好的称呼，当初她是最早提出白垩层以上还有赤成和黄金两个界层的炼金术师，这个理论一经发布，直接引发了坎瑞亚炼金界的大地震。

    很多坎瑞亚炼金术师都觉得莱茵多特是疯子，并用黄金作为她的称号。

    虽然随着后来坎瑞亚炼金术的跨越式发展，象征腐殖层的杜林和白垩层实验的初步成功，人们发现，在白垩之上确实有两层。可是黄金这个代号到那个时候，已经彻底和莱茵多特划上等号。

    如今希伯伦在得知莱茵多特犯下何等过错后，突然感觉黄金这个绰号很适合现在的她。

    贝莉斯特沉吟片刻，最后自嘲的笑了一声，随即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冰神比我大方。”平心而论，她可没办法面对毁掉自己国度的人，哪怕那是她曾经的朋友。

    璃月和蒙德的状况，可以是七国中更好的，至冬和稻妻差点被莱茵多特放出的魔物灭国，就这样冰之女皇都愿意接纳莱茵多特，可见她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

    真要贝莉斯特评价，她都觉得冰神的举动可以称为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也许真如传言中那样，冰神似乎无法再爱人了，那位神明要将所有的视线全部投向天空，没有余光能顾忌子民。

    “您不必这样。”发觉气氛变得僵硬，希伯伦主动打破沉默，“您做的已经足够，坎瑞亚人感谢您的付出。”

    如果没有贝莉斯特，那希伯伦也只能选择去至冬。

    然而他根本不想去为冰之女皇做事，目前来希伯伦更想把精力放在如何解除诅咒上，而不是去研究对付天理的方法。

    显然贝莉斯特是唯一能支持他，且愿意这样做的存在。

    摇摇头，贝莉斯特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她想要反抗，坎瑞亚的遭遇让她明白，目前为止人类的力量远远不够。

    假如在未来，天理真的如愿以偿，获得重启未来的力量，那人类根本抵不过世界的重置。

    好在事情并非没有转，贝莉斯特想起日月前事里的内容，鸽子衔来枝条。

    真到那个时候，不如与地脉里的记忆一起去别的世界。

    这点让贝莉斯特感觉她是个程序员，对老板不满意要辞职删库跑路。

    再度摇头，贝莉斯特对等待她回应的希伯伦道，“接下来，你们先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起码让大家能到外面生活。如果有人想做其他不涉及深渊的研究项目，走流程提交就好，白涤是个很公正的管理者。”

    然后贝莉斯特起如果涉及到深渊怎么办，“和深渊有关系，直接越过白涤来找我，对于深渊的力量我还是那个想法，不应该放弃。”能够凭借人类的力量驯服深渊，是一项壮举，因恐惧便放弃研究，那太可惜了。

    更何况贝莉斯特认为，她不研究，不代表与丑角去至冬的坎瑞亚研究员和炼金术师会不研究。

    与其让他人掌握这股力量，不如牢牢抓在自己的里。

    强忍住喜悦的希伯伦回答，“我明白。”

    交代完工作上的事，贝莉斯特不忘叮嘱，“今天把资料和设备全部搬过来以后，先不要关闭通道，占星术士在深渊里的某处还没回来，不要把她关在里面。”

    自坎瑞亚战役以后，占星术士留在深渊通道的时间变长。

    她开始观察起来那里的星星，试图从中寻找到与未来和命运有关的答案。

    希伯伦点头应下，正好在这时，抱着索林多亚的艾莉丝从对面高耸的山石上跳下，她怀里灰色的鸟一直在挣扎。

    贝莉斯特眼睁睁看着艾莉丝在最后一刻才展开风之翼，平稳的落在不远处平台上。

    “刺激吧，鸟，这就是降落的感觉。”艾莉丝对要晕过去的索林多亚笑道。

    索林多亚根本没有理会她，拍着翅膀七扭八拐，像喝醉了一样飞向贝莉斯特和希伯伦。

    “那我先回去。”希伯伦识趣的离开，不打扰接下来贝莉斯特和艾莉丝的交流。

    点头，目送希伯伦回到坎瑞亚人的聚集点，贝莉斯特转身伸接住摇摇晃晃的索林多亚。

    在贝莉斯特中，索林多亚流下悔恨的泪水，“我再也不想体验下落的感觉。”

    无语的看了眼中的鸟，贝莉斯特让她跳上自己的肩膀，对着走过来的艾莉丝装模作样的责备，“艾莉丝，你不要再欺负我的眷属了。”

    索林多亚不是第一个被艾莉丝吓到，承崖从很早前就不敢面对艾莉丝。

    “是她提议的。”艾莉丝根本不把贝莉斯特的话当回事，她解释完就起正事，“我们什么时候去稻妻？”

    那些能溶解空间的魔物使得提瓦特的边界变得不稳定，为世界和平，艾莉丝要去解决这个问题。

    “明天，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会和使团一起过去。”贝莉斯特想了想，对艾莉丝道，“今晚我不和你吃饭，我要去见寒浊，有件事我需要和他交代。”

    在去稻妻前，贝莉斯特要请寒浊返聘，来帮她做些工作，比如重组一个独属于云海间的情报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