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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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元在自己家里躺了足足半个月。

    大夫他还得继续在床上躺一段时间,直到身上的道伤彻底好转。

    他还记得那位大夫盯着他的样子就像是在盯着一个死人,分外地吓人。

    沉着脸告诉他,今后他怕是再无任何会踏足第三步。

    虽然很多同僚都前来看望过他,对于他的遭遇表示哀悼,但他本人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沮丧的情绪。

    他原本就没有非得踏足第三步的打算。

    只是有一点。

    是关于那件案子的。

    虽然在床上的他对于这一系列案子的结果做出了抗议,但他的抗议并没有什么用处。

    在床上的大半时间里他都在思考,自己到底做错了哪一步。

    但最终,看着窗外那一成不变的景色,也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不能将过多的精力放在已死之人身上。

    人们想要知道的只是一个答案。

    不管这个答案是否真实。

    ——这种事情,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习惯了。

    ——但唯独这一次,觉得不应该变成这样。

    屠戮一个宗门的凶终究还是被天道降下的业火焚烧殆尽。

    直到对方身死都没能够直到对方的身份。

    “是一个关外潜入进来的魔道修道者。”

    这是监天司对外公布的最终答案。

    至于如何给那位魔道修道者安排什么身份,名字相貌等等那种东西就不是陈元关心的事情了。

    “‘二十六’,你到底明白了没有”

    “第五十座石像,道渊的夙愿,如果一切都早已经是命中注定的”

    陈元觉得自己的意识再次变得模糊。

    或许是因为身上还不曾完全治愈的道伤的缘故,让他的身体状况变得极差。

    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处于一种意识不清的状态。

    渐渐地,他眼前的光景开始变得昏暗。

    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那是一条不知道要通往何处的幽静道。

    两侧是一根根狭长的石柱,就如同树木一般参差。

    有的石柱已经倾倒在地上,有的石柱摇摇欲坠。

    它们就像是本身存在生命一般不,它们就是有生命的存在。

    从地上生出,然后归于土壤。

    与其是某种地形,不如这些都是天地蕴生的生灵。

    越是向前走,两侧石柱就越发显得古老、腐朽。

    有的上面覆盖了青苔,有的还在微微泛着灵光,仿佛要孕育出什么东西。

    原本一起进来的有三十多个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他自己。

    在道的终点,这片石林的尽处。

    终于

    他看到了,在道凭空断开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紫色天地。

    在紫色的天地中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吞噬着试图靠近的一切。

    于火焰中,静静地躺着一座石像的身躯。

    这石像实在是太大了,若非是他距离比较远,甚至都不能一眼看尽。

    在眼睛视线落在那石像上的瞬间,他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有那么片刻的失神。

    有什么东西直接烙印在他的记忆。

    然后他便已经明白了。

    眼前的这座石像,便是传中,属与道渊的第五十座石像不,或许那根本就不能算作石像。

    那是一个生灵,在不知多少岁月煎熬中生出的,某种用来保护自己的壁障。

    所谓的第五十座石像根本就不存在。

    这并非是五十之数的缘,而是象征着用天道可形之命数,可被穷极的一切无尽之物,来镇压的妖异。

    每一位道子都是这样的。

    通过某种秘法,夺取封印镇压之物的一部分,待自身将要压制不住的时候便葬身无尽的仙火之中。

    所以才有每一位道子都不曾有成仙的记录。

    所谓的成为道子堪比成仙,根本就

    “不过是谎言吗”

    有那么一个人。

    坐在拥挤的商队马车车厢里,和散发着一股怪味的腌制品闷在一道。

    这是现在的他唯一能够负担得起的位置了。

    自从白玉京离开,已经不知道要往何处去。

    甚至对于自身的存在都产生了怀疑。

    这么多天来,到底在干些什么呢

    “不过也算不得是谎言,因为这些根本就构不成欺骗,一切都是自愿的‘他’想必是早就接受了那样的命运了吧。

    呵。

    不过我终归还是败了。

    没想到他的阵法造诣居然已经到了那种程度”

    他那时候确实是还有三次使用法术的会。

    第五次施法,是自认为已经远遁而施展的遁术,结果自己连那座建筑的大门都没有走出去。

    第六次施法,是身体自发施展的,用来抵御自己之前施展雷法的防御法术。

    第七次

    他错估了自己体内灵气的数量,原本打算将七辰言死咒的因果,尽数传给陈元,但施法失败了。

    最终,名为“二十六”的道渊修道者,就这样被业火焚烧殆尽。

    现在的他

    已经是另一个人。

    “陈元不,现在应该叫你什么好呢。”

    “到底,你也没有赢吧。”

    他这般自嘲着。

    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又是半个月后。

    陈元的家里突兀地闯入一个熟人。

    她面色阴冷,眼中带着愤怒和无奈。

    直勾勾地盯着尚且躺在床上的陈元。

    对此陈元也不觉得意外,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幕,毕竟监天司里的人不都是傻子,有些东西他们早晚都会查得到。

    但那又如何呢?

    “陈元,陈捕快,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苏莫云话的语气中带着几乎要难以遏制的怒意。

    这让陈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的腰间,哦她没有带定天剑。

    那就好。

    心里这般想着,陈元已经慢慢从床上坐起,轻笑道。

    “苏捕头有何事?”

    “之前我查到了一些东西,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想要请教你一下。”

    “但无妨。”

    “两个月前也就是白玉京北边,玉丘那边的集市上空出现莫名法术因为那道法术,我们监天司损失了一个兄弟。”

    “是啊,那可真是一场灾难如果当初可以再谨慎一点就好了”

    陈元微微颔首。

    脸上露出沉痛之色。

    但苏莫云却是轻咳一声。

    “在那件事情的三天前傍晚,有人见到你去了那里陈捕快,不知你那天去干什么了?”

    “苏捕头是在怀疑我?”陈元表情一愣,随即哑然笑道,“去那个集市的人多了去,怎的就问起我来了?”

    “陈捕快,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好好,那天我是去买能在家里养殖的灵草去了,我可是多方打听才知道的,玉丘那边盛产一种四季都能开花的灵草,关键那种灵草还能咳咳,总之我那天买的东西还是挺多的,就在外边走道里摆着的那几盆,也是那边买的。”

    是了。

    “二十六”失败的根本原因,是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监天司。

    监天司讲究的是证据。

    是痕迹。

    无论如何抹去其存在,都不可能让他脱罪。

    “那起灭门案丹霞谷的阵法后来我特地调查了一下,虽然表面上看没有丝毫改动,但具体灵气的脉络、流速却比起原本图纸上的有很多变化,事后我将这种变化拿去给长辈请教的时候,长辈如此做法对阵法本身并没有损害,但这般改动又不影响阵法本身威能的,整个白玉京能办到的人不超过五个。”

    “原来如此看来那个‘二十六’的阵法造诣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不是都了嘛,这是道渊给我的劫难自然是会用拥有差不多能力的人来对付我。”

    “是这样吗”

    眼看着苏莫云还皱着眉。

    陈元继续道。

    “自然是这样的,苏捕头我们可是一起患难了那么多年,如今你怎么能这般轻易地怀疑到我头上虽然按照这些线索,你寻到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我还是想我可是什么事情都没干呢。”

    “那白玉京的阵法总是你改的吧!”

    “这咳咳,这个嘛”

    陈元脸上的表情一僵。

    将头已经低下。

    “实在是一时兴起,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对吧,而且多亏了那阵法才帮我们那么快破案,所以”

    虽然这般着,但他的声音已经是越来越低。

    但苏莫云看在眼里,反倒是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那些改动的地方已经被几位前辈改回去了,只是等你伤势好了得亲自去那几个前辈那里道歉!这回因为是和案子有关的监天司那边也就不计较了但你十年的俸禄可就没了啊!”

    “什什么”

    陈元的头低得更深了。

    什么嘛

    这不是罚得挺轻的嘛。

    果然一切都和计划的一样,抹去线索是错误的选择,反过来思考的话留下一些线索倒是正确的选择。

    “那现在你就好好休息,我过些天再来看你。”

    “哦”

    眼看着苏莫云风风火火地来,还没看多久就离开了。

    陈元重新躺在了床上。

    渐渐地,再次闭上眼睛。

    嗯。

    一切就和他计划的一样。

    (道渊之卷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