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赞茨城
艾尔文对于一路上随处可见的绿野、风车、磨坊、农庄,感觉总是看不腻,仿佛这北国的乡间美景要特别吸引人一些,不过那劲爽的寒风倒是告知了他关于帽子的重要性,想来能充分享受着北国的天高地辽,被烈风吹得头有些疼也就可以接受了。35
奥妮安早就舍弃她那顶花里胡哨的魔法帽子,乖巧地把脑袋埋进艾尔文的怀里躲风。艾尔文看着她被凛风洗礼的脸,格外的白皙,一双金眸还在不安分地东张西望,于是不禁笑着出言调侃“干脆放个魔法阵好了,风不就吹不进来了。”
“我可是就是想感受下这凛凛北风呢。”奥妮安不满地道。
“那你往我怀里拱什么”艾尔文嘴上虽然这么,却还是把胸襟处的罩袍敞开了一些,好给怀里这人儿多遮着点。
“你别,这一身行头,贵是贵了点,但还挺暖和的,看来料还是挺足的。”奥妮安在他怀里望着天道。
“倘若以后有会,我一定去拆了那老家伙的店。”艾尔文没好气地道,显然是对那裁缝店的老掌柜“坐地起价”的行为存着浓厚的不满。
“噗”奥妮安不禁笑了出来,“你付钱的时候可是挺利索的。”
“可别你当时不窘迫你不就是十万个担心,我付不出钱来嘛”艾尔文瞟了她一眼道。
“人生头一遭嘛。”奥妮安吐了吐舌头,“再了,谁叫你那么好面子,还个价都不会”
“哟呵,我倒是还是第一次从您的嘴里听到还价这个词呢。”艾尔文凑到她耳边,带着嘲讽的口吻道。
“哼”奥妮安歪过脑袋去,不再理他。
“我里亚长者,这半天的光景可就快过去了,赞茨城还有多远啊”艾尔文直起身来,朝着驾车的一老一少问道,“我这脑瓜可快被北风吹得运转不了了。”
“见谅,见谅,艾尔文阁下。”里亚长者回过来,一脸抱歉地道,然后往西北面的地平线上一指,“您看,赞茨城就在那边了。”
艾尔文解脱似地叹了口气,“终于快到了,可算是能让我这脑袋暖和暖和了,真快被你这露天马车给折腾坏了。”
里亚长者无奈地笑笑,表示教会只有这样的待遇呀。
总感觉里亚长者这雇主当得也太窝囊了,对着艾尔文总是点头哈腰的和善模样,须知道,他才是出钱的那一位。
也许这长者真的是那种虔诚侍奉教会的人,不在意所谓的面子一。更也许,他的眼光比起常人来,要深远的多。
不仅是他,连他带着的这位叫“霁奥瓦伯纳”的年轻传教士,也是一路上没怎么过话,丝毫不在意艾尔文那颇有些傲慢的态度。
当隶属伯尔公国的赞茨城映入艾尔文眼帘的时候,他不禁望着那城墙与箭楼发起了愣,“这就是来到北方后,要去的第一个城市吗”
其实从外面看着,和他以往见到的那些城市也没什么大差别。
当然了,像赞茨城这样的中等城市,和萨留希这样的百年王都比起来,那自然是相形见绌了。
果然如里亚长者的那样,伯尔公国好几年没打仗了,这赞茨城的城防也是相当的松懈,守卫们杵着自己的长枪在那打瞌睡,任由往来的车马这么进进出出的。
艾尔文心想要是现在有头魔物跑进城里去了,这帮守卫都不见得能发觉,只要过往路人不发出任何尖叫的话。
马车一进了城,里亚就驱着马匹,沿着大路直接往普世教会的教堂驶去。
艾尔文和奥妮安两人则是侧着头浏览起石砖路两侧的店铺与住宅。其实也不清为什么,看着周遭这些建筑的风格,与南方那些城市比起来,差异并不大,只是听着当地人那粗犷的口音,大上几圈的嗓门,仿佛一切都不一样了,所有的事物都是那么新鲜,那么自由。
自由,是两人来了北方以后最彻底的感悟。
真要起来,那一路凛冽的寒风,那旋转着的风车,和南方又有多少差别呢非得较真的话,也不过是气候上的一些差异,北方更干燥一些,风是实打实地卷袭着脑壳,以至于头皮生疼得很,被风长时间刮过的脸颊上也有发皴的风险。
在南方的话,这个时节的风,应该是带着穿透进衣物,往骨子里去的寒。
随着马车的行驶,奥妮安一头的雪发顺着风飘摇起来,她侧着脸,望着这流逝的街景发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给这北国的城市凭添了一抹风景。不少站在街上的男子,见到这景象,不禁对着马车踮足而望,心猿意马地想着这是从哪来的姑娘
艾尔文想起在贝拉玛的经历,于是认真地考虑起是不是要让她戴着面纱。
“唉,有时候身边带着个绝色的姑娘,也不见得就是好事。”他由衷地想着。
马车在一座古典主义式的教堂前停了下来。
在艾尔文的印象里,当下流行的宗教建筑大都是歌德式风格的,这种秉持着以穹顶、大型立柱为基调的古典风格的教堂倒是不多见了。
“看这规模,这普世教会还真是有几分家底的。”艾尔文抬头望了一眼这教堂,心里这样想着。
奥妮安仰起脸看着这教堂,心下也有些惊异于这教堂的建筑风格,显然她和艾尔文有着同样的疑惑。
“两位阁下,这就是我们普世教会的圣翡大教堂。”里亚长者笑着介绍道。
在艾尔文和奥妮安下车后,里亚长者从马车那堆杂物里翻出两本崭新的普世尊训诫,交到他们里。
“走吧,两位阁下,我领你们进去。”里亚半躬着身,作了个邀揽的姿势后,就从教堂的正门进去了。
艾尔文与奥妮安跟在他的后头,而那位年轻的传教士收拾了下马车后,就驾着车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艾尔文也不懂普世教的规矩,不知道他们平时是何时礼拜,或者有没有礼拜这个环节他也不清楚,不过从现在这个时间点,教堂里的人并不多,这里面显得安静、空灵得很,感觉连窃窃私语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让艾尔文惊奇的是,里亚长者在教会里还挺受人尊敬的,门口的几位传教士一见到他,立马毕恭毕敬地行礼,在主殿里正和一对夫妇着话的神父一见到他,也是立马点头示意。显然,这位里亚长者虽然现在不在教会里当职了,但还是个有分量的人物,至少在普世教会的这个教区,应该算是得上话的人了。
里亚长者一点也不拿派,和善地微笑着,一一回应。
然后他和艾尔文讲解起这些玻璃上的宗教画,其实多半和“普世尊”的各个典故有关。
艾尔文大略地翻了几页,知道这位“普世尊”就是普世教会的信仰核心,而这本所谓的训诫,其实就是“普世尊”的人物传记,大致地记述了他一生的故事。当然了,现实中是不存在这样的神祇的。
为什么这么呢
因为在艾尔文草草地翻略中,他读到了让他最为异怪的一个细节,这位“普世尊”是没有性别的,也或者时男时女。书中有一章讲的是“普世尊”路过一个叫魁麦纳的地方,见这里的男性奸淫成风,于是化成了一位美艳的娼妓,她他的目的就为了感召这些为非作歹的男人们,而且最后还成功了,那些与“普世尊”媾和过的男性们,后来居然还都成了大善人
虽然艾尔文没细读,但这个故事对他的冲击还是挺大的,他原来是不怎么读这些宗教典籍的,今日一读,头皮发麻,大开眼界。
而且听着里亚长者了一路,关于这“普世尊”的事迹,艾尔文越发觉得荒唐好笑。好像在他所有听过的宗教宣传里,这尊神明是最逗趣的一位。他有着举世无双的神力,可就是不愿意在人们面前使用,即便他时常会惨遭不明事理的群众迫害,可他依旧无怨无悔,始终抱着普渡众生的心态在人世间穿行。到底是什么让这位宽宏大量的神明如此霍达非但不记仇,甚至还有一种替普罗大众受过的情节在他心里。
艾尔文好笑地想着“难道是这位神明对我们这些凡人特有的愚蠢,存着与生俱来的宽容”
不过他并没有把内心的讥嘲流露出来,面上还是很专注地听着里亚长者对这些画作的讲解。
奥妮安跟在两人身后听着他们话,她看到艾尔文那一本正经的神情,就知道这厮肯定是满腹牢骚,于是抿着唇轻笑起来。
“那么,你们到底是要雇我画什么呢”艾尔文耐心地等里亚得差不多后,开口问道,“这转了一圈,墙上和玻璃上不都画满了嘛”
里亚长者笑着指了指教堂中央的那巨大的穹顶。
艾尔文这才发觉原来这穹顶下还是空白的。
“这教堂看着也建了有些年份了,怎么这么重要的位置,一直没填上画呢”艾尔文心下纳闷道。
“因为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里亚好像是看穿了艾尔文在想什么,于是出言解释道,“时下的那些画匠,大都只能画那些人物呆板的神话题材,而我们心中的普世尊,是在人间饱尝过疾苦的,不该是那种样子。所以这教堂里最重要的一幅画,一直没有画上去。”
艾尔文没想到里亚长者是对艺术这么有追求的人,于是笑着调侃道“那玻璃上画的和墙上挂的这些,不还是神话一类的画作嘛。”
里亚长者没在意艾尔文这么直接的拆台,苦笑着道“这些都顶多只能算是烘托气氛的,毕竟这么大的教堂,不能一幅画都没有。”
然后他抬头望了一眼那空白的穹顶,“只要阁下您能把这幅画好,这教堂里的这些不入流的画作,以后都可以替换成您的作品。”
艾尔文心惊里亚的权力之大,这种事不应该是教区的主教了算的嘛看来这里亚不只是有分量这么简单,感觉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有具体要画哪一个章节吗”艾尔文指了指起上那本普世尊训诫,看着里亚问道。
里亚摇了摇头,“阁下自己选吧,老身是不会干涉您创作的。只要能把普世尊的真实传达出来,任何画面都是可以接受的。”
艾尔文点了下头,心下却是叫苦,“这不是非得叫我把这厚厚的一本看完嘛”
“时限呢需要多久完成”艾尔文接着问道。
“半个月。”里亚此时终于有点雇主的样子了,“先前给了阁下两百卢尼作为定金,若是您能在半个月内完成,主教大人验收过后满意的话,另外还有五百卢尼作为酬礼。”
“那听你这个话的意思,要是验收的时候不满意的话,我这半个月就当是白忙活了呗”艾尔文打趣道,“别到时候我还得贴进去大把的颜料钱,你这一大面穹顶,得多少颜料啊。”
“哪能呢,艾尔文阁下,老身对您的画作可是很有信心的,您就放心吧,主教大人他看了肯定会满意的。”里亚长者出言安慰道,“当然了,您可得注意着点时间,得在半个月内完成喔。”
艾尔文心想也不知这人哪来的信心。不过他总有种错觉,只要这画出来的画,是入得了眼前这位退休神父的法眼的,自己就能拿到这后续的酬劳。
等与里亚长者聊完一些细枝末节后,艾尔文就和奥妮安出教堂去了。两人准备好好逛一逛这赞茨城,顺便再找个住处。
时空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