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楼台 神他妈近水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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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澍正和窗外的韩笑话。

    韩笑是张澍初中同学,整个三十五中就三个人考上附中,张澍,韩笑,陈梦瑶。但也已经是三十五中成绩最好的一年,往年有一个就算阿弥陀佛了。

    陈梦瑶是艺术生,张澍则是黑马,他俩中榜都算意外。

    只有韩笑,从初一就是年级第一,考附中是众望所归,最后被张澍这个黑马反超,挺愤愤然的,可他那点成绩进了附中就泯然众人了,落差太大搞得他一蹶不振。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找张澍这位老同学聊了聊,聊着聊着就成了迷弟,成天地粘着张澍。课间和晚自习经常跑来张澍班里,一呆就是半节课,几乎每个六班老师都撵过他,六班人也都认识他。后来学校把文科班调到一个楼层,距离远了,他来的频率就低了许多。

    这会儿又来了,六班众人已经见怪不怪。

    附中的教室南北两面都有走廊,北边这条宽仅一米,平日不走人,只用来做卫生角,韩笑这会儿就猫在窗边,还拿了拖把挡着做掩护。

    “澍哥,你生日咋安排啊?”韩笑问。

    张澍:“没安排。”

    韩笑坚持:“这哪行啊,这可是□□寿迈入成年!”

    张澍向来不喜欢过生日,谁不知道他妈为了生他死的?

    “没钱,没心思。”张澍应付。

    “侯哥都跟我们了你最近手头紧,哪能你花钱啊,”韩笑苦口婆心,“周应翔他们上Milk给你摆。”

    周应翔一个超级拆二代,土财主,在三十五中那会儿就特巴结张澍,也不知道是图什么。听这学期花钱上了附中的英杰部,没想到这么快搭上韩笑了,还Milk摆?一晚上怎么也得好几千,人一多酒水哗哗烧钱,上万也是常态,没几个学生消费得起,最多蹭个卡。

    不是张澍自恋,他都快怀疑自己男女通吃了。

    张澍一句“乌鸡鲅鱼”咽了下去,礼貌回复:“摆什么,年纪轻轻吃席啊?”

    韩笑:……澍哥不长这张嘴的话该多好。

    “就一块乐呵乐呵,”韩笑抛出杀手锏,“周应翔一定给你约到陈梦瑶,让她给你庆生。”

    -

    盛夏应下王潍的吩咐,刚进教室就看到张澍对着窗外的拖把头自言自语,听不清的什么……

    走近了只听见他对拖把:“滚。”

    然后拖把动了动,倒下了。

    窗外夜风浮动,什么也没有。

    盛夏:……

    张澍把窗“砰”的一声拉上,刚转过身就看到女孩站在一米开外神情惊恐地看着他。

    张澍头一歪回视她:……?

    您有事吗?

    “张数……老师叫你。”盛夏读懂了他的表情,扔下一句话,也没等回答,扭头就走了。

    张,澍。

    这两个字的读音都偏刚硬,没想到能有人把它念得这么婉转。

    后座男生搓了搓手臂,捏着嗓子学:“张……澍……咦~新同学也太……”

    软和。

    张澍脑海里就冒出这么个形容词。

    他出去的时候不经意瞥了眼门边的座位,女孩埋头好像在做题,草稿纸上却都是鬼画符,看得出心不在焉。

    她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每次都在瑟瑟发抖些什么?

    王潍找他,来来回回那点内容,他门儿清。

    “冲状元”“心态要稳”“收点心”“别膨胀”此类词汇反复出现,张澍倒背如流。

    “你什么表情,千万别嫌我啰嗦,道理就是道理,反复才能铭记于心,这种关键时候片刻也松懈不得,别人我会去啰嗦他浪费我口舌吗,街头随便……”

    “街头随便一个人我会拉着他啰嗦吗?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张澍断王潍,把他的话圆满接上。

    王潍:……

    教室里的人听到“啪”的一声,就见王潍一本化学练习册拍在张澍背上,“你这子!”

    六班众习以为常,瞥一眼就干自己的事去了,懒得围观。

    “没别的事儿我学习去了。”张澍着已经转身。

    “站住!”

    张澍回头,“作业很多啊老王。”

    王潍也不介意他这称呼,招招手,“回来!”

    张澍很不耐烦地看着王潍,王潍向前两步搂过张澍肩膀,两人背对着教室,王潍侧身向着张澍,到激昂处,脑袋上几根毛都跟着震颤,那样子要多苦口婆心就有多苦口婆心。

    “你别的科目我都不担心,就语文始终不算高,要不是其他科目拉开了差距,你这语文绝对是拖后腿,怎么也得稳定在125分以上啊,如果语文能有个130分,甚至冲一冲135,状元没跑,你明白吗?”

    张澍:“非得状元干嘛,分数而已,够用不就行了?”

    王潍一脸不可置信,“而已?你知道多少人期望在你身上?这是你一个人的事吗?”

    “不是吗?”

    王潍快气死了,使劲深呼吸,“你就能保证其他科在考场上一点差池都不出?你现在再往数理化去冲,空间已经不大了,再厉害你能考151分?语文虽然重在积累,一时半会儿确实不好提高,但是付老师你的作文可以冲一冲,你就是重视程度不够。”

    张澍:“这玩意难道不是天赋问题?”

    “当然不是了,都是学科,就都是科学,当然是有办法提高的,以你的学习能力,没问题!”王潍终于被回应,得更起劲了,“咱班新同学,盛夏,她作文非常好,付老师她高一就拿了梧桐树作文大赛的一等奖,这要是放在以前直接是能保送河宴大学的程度,现在没这个政策了,但是人家水平在那,你要用好近水楼台,知道吧?”

    张澍嗤笑一声:“老王,你不如去搞婚介所。”

    神他妈近水楼台。

    六班众人又见张澍被王潍追着“”进了教室,留王潍一个人叉腰在走廊生气。

    -

    周末盛夏终于能应闺蜜陶芝芝的约,在一方书店见面。

    高三以前,盛夏和陶芝芝几乎每周都要去书店,盛夏看书,陶芝芝看漫画,两个人办了年卡,中午在店里吃点简餐,再点杯咖啡就待上一整天。

    “桃子,以后可能没有这么舒服的日子了,”盛夏抿一口咖啡,“附中的作业多得令人绝望呜呜。”

    陶芝芝瘪瘪嘴,“呜呜都一样,世界上怎么会有高三生这种苦逼的生物。”

    盛夏点头同意,两姐妹神情哀怨。

    陶芝芝自然要关心盛夏转学后的生活,“附中怎么样啊?”

    盛夏把奇怪的教室布局、神奇的座位安排方式一一给陶芝芝听。

    “啥?第一?你要和第一同桌,那个张澍?他在你们班啊!牛啊你们班!”陶芝芝在听到下周盛夏换位之后,圆目微瞪惊讶道。

    盛夏疑惑:“你认识他?”陶芝芝学初中都和她同班,高中去了一中,怎么会认识张澍?

    陶芝芝摇摇头,又点点头,“单方面认识,谁不认识啊,联考那个分数,吓人。”

    盛夏就不认识啊,在她这,第一的名字就叫第一,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人,不会想着要去记住其它的信息。

    “帅吗?”陶芝芝匐着桌面低声问,眼神贼兮兮的,“听长得像学渣,又拽又帅,是个大帅哥?”

    “啊?”盛夏有点反应不过来这话题的跳跃度,“有吗?”

    “不是吗?”陶芝芝有点失望,“可能就是刻板印象觉得成绩好就应该丑,所以稍微看得过去就算帅了吧,嗐,搞得我一直想去附中看看呢哈哈哈……”

    张数帅吗?

    盛夏低下头。

    应该没有人能昧着良心出否定答案。

    这也不是什么值得讨论的话题,揭过去就揭过去了,盛夏没有再挑起来多做解释。

    -

    周一早读惯例换座位,盛夏这列是最麻烦的,要先把桌子挪到走廊去,给里边腾出地方来往右挪,最后空出最左侧,他们再搬到最里边去。

    期间需要经过讲台,有一级台阶,男生把桌子一扛就过去了,女生就只能互相搭把手。

    盛夏有点为难,她只和辛筱禾熟悉些,要开口也只能向她开口,但辛筱禾今天整个人都很蔫巴,热水瓶一直放在腹处滚动,同是女生,盛夏自然知道她今天日子特殊。

    辛筱禾的桌子都是杨临宇给挪的。

    盛夏抿抿嘴思索。

    如果桌肚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桌子就轻很多,她一个人应该也能提起来,慢慢走应该没问题。

    她开始行动,桌肚里东西多,光笔记本就一本接一本,里边还有水杯、胶带之类的零碎物件。

    正蹲在地上掏着,就听见“叩叩”两声敲击桌面的声音,她闻声抬头。

    少年高高立在她桌前,逆着光居高临下看着她,神情有些许不耐烦,又些许无语。

    是上次看傻子那种眼神的升级版。

    “别掏了,放回去我给你搬。”他淡淡开口。

    “什么……”盛夏懵,他们不熟呀?

    张澍催促:“快点。”

    “喔……”盛夏下意识听话,把笔记本又塞回桌肚。

    刚放好,她还没站起来,桌子就被他一把提起,三两步跨上讲台往最里走,因为使了劲,他的臂肌肉绷紧,线条很有力量感,修长漂亮的手抓着桌沿,贲得指肚泛白、指节分明……

    盛夏匆忙移开眼,弯腰推她的书箱,书箱有轮子,推到台阶边毫不费力,她正准备抬上台阶,面前又覆上一层阴影,烈阳暴晒的青草气息侵入鼻息,转眼,书箱已经被那双指节分明的手轻松提起……

    张澍提着她的书箱到了座位边,发现没有地方能放。

    她之前座位附近都有走道,现在左边靠窗,右边是他。

    “放哪?”张澍回头问。

    盛夏站在讲台边,左右望,她也忽略了这个问题。

    放哪呀?

    张澍一看女孩懵圈的样子就满头黑线,只好帮她定主意:“放中间。”

    他把书箱放在他们俩椅子中间。

    盛夏有些不好意思:“占用你空间了……”

    张澍笑了声:“那要不然呢?”

    盛夏:“对不……”起啊……

    “迪士尼公主,东西多点可以理解。”张澍断她。

    盛夏:……

    身旁传来隐约的窃笑声,盛夏这才注意到,熙熙攘攘换座位的教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秩序井然,除了她这一列,几乎都已经整理好了,有些已经拿出英语书准备听力,所以几乎全班都好整以暇地看着讲台边的他们。

    她不可避免地因为这些注目而红了耳廓。

    辛筱禾已经调整好座位,正准备叫上杨临宇去给盛夏帮忙,却见走廊没了盛夏的身影,转头就看见这么一幕:女孩亭亭站在讲台边,面露羞赧和歉意,少年虚叉着胯立在座位旁,因为一级台阶的高差,两人几乎一样高,他平视她,表情无奈。两个人的侧颜皆是无可挑剔。

    背后窗明几净,香樟繁茂,朝阳潋滟。

    像一幅夏日青春电影宣传海报。

    杨临宇在她前边笑嘻嘻问:“哎,你觉不觉得他俩站一块挺配的?”

    辛筱禾瞪他一眼,觉得还不够有力,站起来呼了一脑袋:“张澍吗,他配个屁!仙女独美。”

    杨临宇疼得要死,“你少我头,我考不上大学你得负责!”

    “那脸?”

    “……”

    侯骏岐磨磨唧唧姗姗来迟,从后门最后一桌搬到了盛夏前面,他在背后看他家阿澍直播乐于助人,笑得那叫一个兴味盎然,“阿澍,挺绅士啊?”

    盛夏不想再被围观,回到自己座位,闷头整理东西。

    她身边的椅子被往后一拉,少年闲哉哉坐下,应道:“金贵的楼台,不得供着。”

    侯骏岐没听懂,“啥啊?”

    张澍没理他。

    盛夏也没听懂,她也不是很想听懂。

    他们俩,不一直都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