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楚凝安一直没听到她回答。
她想问又不敢问, 过了一会儿,她:“你现在在哪儿呢。”
谢茗君:“过。”
“嗯?”楚凝安没回过神。
谢茗君重复:“她跟我过。”
楚凝安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谢茗君:“明天要是不忙, 有时间就约你们吃饭。”
“……好。”
电话挂掉了, 她回过神,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 回到客厅里, 谢茗君拿遥控器把电视开。
家里已经断网了,她把手机热点开,点开了电视最近的播放记录,只看到上个月的新闻联播,国家会谈,得都是上个月发生的大事儿。
她看完, 瞎点一通点进了音乐。
“……When they get to the part, Where he“s breaking her heart, It really make me cry……”
“Just like before,It“s yesterday once more.”
茶几上放着个铁盒, 上面是可爱软萌的彼得兔。
先前冬茵生病住院, 她去给冬茵买的奶糖, 冬茵当时很喜欢这个盒子,可走的时候也没带走。
盒子还能闻到淡淡的奶糖香气。
铁盒子被她扣开,但里面并不是空荡荡的, 它装着一个硬币和几张卡片,上面是冬茵写得字。
【因为工作保密性质, 没办法把地址告诉你, 非常抱歉。但是导师做好了会有更好的发展, 还以后能去联合国, 请一定不要担心我。
也许要离开半年,也许一年,也许两三年,我也不清楚,归期未定,但我肯定会回来的。
给国家翻译文件,我觉得很骄傲。
其实不仅仅是因为工资高,而是因为能站在更高的地方,我能近距离接触到自己的梦想,像是时候吹的泡泡,又飘到我的手里,让我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渺了,有资格去争取一切和你。
我走了,你要好好的呀。
之后的日子,可能会很难接受,就像你出国留学那会,我们都很难过,我还对你发脾气,很对不起。但是我想跟你,不用那么辛苦,把力所能及的事做好就行了,记得怎么开心怎么来。
我的都是气话,你不要太辛苦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呢。
那时候你就很凶,把我堵在教室里,我让你让一让,你都不肯动一下,害得我在教室写了一晚上作业。
认识你时,你很凶很坏,后来发觉你很好,仔细想想,其实你好还是你坏你都是谢茗君。
我也爱你。
你走时收走了我一箱东西,我走时也带走了你一箱子东西,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家里我都收拾好了,都用防尘布包好了,你不用经常跑回来收拾,也不用叫家政阿姨。我的东西不方便带走,你别给我丢了,我都密封好了。
我不在的日子,愿你勇敢,愿你平安,愿你没有苦难。
(信纸偷偷喷了你的香味,你闻闻还有没有味道)
——致女朋友·谢茗君】
谢茗君捏捏那张卡片,许久无言,她反复看,反复看,拿起来嗅,只能闻到大白兔的奶香。
她把手机拿出来。
这段时间两地时差导致她们回信息都是颠三倒四,每次冬茵都会认真的跟她工作很顺利,只是她被离别的恐惧包裹,没过一句恭喜。
谢茗君把卡片收起来,往盒子里放,里面还有一个硬币,一块钱的硬币,看着也不是很新,制造日期在十年前。
她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直到把硬币拿起来。
后面也贴了纸条,冬茵把字写的很:【以前你送给我的硬币,让我对着许愿池的乌龟许愿,我一直不舍得许,思来想去留给你许愿最好不过。】
谢茗君把信纸重新装进盒子里,她在屋里找,她以前购物欲强,什么都买,家里全是她买的奢侈品,她根本清算不出来冬茵带走了什么。
她回来把盒子放进抽屉里,这个抽屉平时都是冬茵在用,现在里面存了一堆盒子,里面都是什么指套,玩具啊,乱七八糟都是冬茵在买。
谢茗君拿盒子看。
上面写着:【我发给你的东西记得给我买,我自己搞死自己太不爽了,我要你搞死我。】
谢茗君失笑。
最早不想冬茵去外地读书的是她,最早去国外读书的人是她,最后冬茵离开受不了的还是她。
我真是自私自利。
谢茗君想,明明她都写得这么认真,这么认真的在告别,我却装作不知道,假装没听到,哪怕到现在我还觉得她不应该走,不应该离开我。
“嗤。”
谢茗君躺在沙发上,她望着指尖上的戒指。
然后,不觉眼泪就落下来了,她抬起手盖在脸上。
我在想什么啊?
冬茵怎么可能不会要我呢。
她把家里扫的干干净净,就是为了更好的回来啊。
·
走的时候,阴雨停了,路面湿漉漉的,谢茗君撑着伞去机场,她给楚凝安发了信息,学校有事来不及见面。
她买了机票直接飞到了国外,上飞机时,她转动着指头上的戒指,看内侧里的文字。
“一生有你”
·
第一年有人陪着过了半年,倒也过得快。第二年海外分公司成长的飞速,她忙得连轴转过的也很快,第三年忙着毕业就……没那么快。
回头看,日子变枯燥了,有一句话的好,尝过甜头的人,除了换口味尝个鲜,是很难再回头去吃苦。
沉浸过恋爱的甜蜜,之后孤身一个人,日子会很变得难熬。
这三年她极少回去,只有过年、有必须回来处理的工作她才会回国,一般她都是待在国外。
“谢茗君,一块去玩啊,看你从来不出去休闲一下,正好要毕业了,去酒吧喝一杯。”华人同学喊她。
谢茗君回:“不去了,要回国。”
“咦,要不是你天天把工作挂在嘴边,我还以为你家里管得严。”朋友。
谢茗君停下脚步,:“的确,女朋友管得严。”
“……啊?你有对象啊?”朋友惊讶地看着她,目光并不是很相信,“不会是借口吧,读书三年也没见你有过什么爱好,你真洁身自好。”
谢茗君没多,把自己的手指伸出来,中指戴着细细的金戒指,完,她拿着课本就走了。
女朋友三个字,出来有种陌生感。
她停下来,望望校外,她时间转眼过,可是心里、身体上,一切切都在提醒她三年很长。
谢茗君本身就没有什么爱好,就是以前会玩儿、会花钱罢了,这三年倒是养成了一个习惯,喜欢收集唱片,尤其是年代久远的唱片,什么《Yesterday once more》、什么《Brother Louie》……每一首歌都很经典,只可惜,不管多古老的唱片,唱出来的感觉都不会很难听。
每年有假期,回国闲暇时,谢茗君会去冬茵读研的学校转,从南门走到北门,没事就在梧桐树下站着发呆。
那时候她早下班就来等冬茵下课,冬茵早下课就会在公司门口等她,一起买菜,她做饭,冬茵过来端菜,被烫到手指,冬茵就会捏捏自己耳朵。
时间会把很多刻骨铭心的事冲淡,能一直挂在心头是这种不经意提起的事,每次不心被触动了心脏,那根弦就会崩断,隐隐做痛。
人类的记忆是有限的,很多事情会逐渐忘却,没有什么能把记忆永远封存,哪怕是一直温习的知识,也会因为新的事物,逐渐的消失在脑海里。
其实也能感觉到,她在慢慢遗忘。
不经常把这个名字挂在嘴巴,再出来就艰涩。
谢茗君坐了一会儿往回走,很巧的是,她刚走了几步,她碰到了一个熟面孔,倒不是什么熟人,就是冬茵以前那个导师。
导师主动喊她:“谢茗君?”
“嗯?您好。”谢茗君微愣片刻,同他握手。
导师:“之前老是能看到你来学校等冬茵,想想也是几年前的事,时间过去的真快。”
谢茗君点头。
导师又问:“你后来是不是出国了?”
“是,后来在国外读书,最近准备毕业的事儿,估计会再读个博。”谢茗君着自己的发展。
“不错,你俩都很努力,现在能像你们这样努力的年轻人不多了,真不错。”导师用赞许的眼光看她。
俩人顺着林道走,导师对冬茵的印象很深刻,俩人聊着,着以前的事儿。他谢茗君走后,冬茵很努力,别人背一本书她背两本书,每每废寝忘食,只有谢茗君电话来她才会去吃饭,“那时候,我都看不过去,叫她放松一下,她却跟我,我女朋友也在努力,我不能落后。哎,我那时候觉得她崩太紧了,第一次觉得,年纪轻轻的那么拼做什么。”
谢茗君回忆着,温声:“她那个机会很难得,自己半路出家落后太多了。”
“机会是很难得……”导师感慨,看向谢茗君:“她辛苦,你们做家属的也辛苦,我当时本不想推荐她去的,她太年轻了,怕她不能吃苦,还不能跟家里联系……”
“老师……”谢茗君停下脚步,她先道了一个歉,:“您刚刚我是……家属?”
“难道不是家属吗?”导师疑惑,“我那时候经常看到冬茵弄她手指上的戒指,还问我以后进翻译司,能不能戴戒指跟染头发。”
谢茗君站在道路上,听着耳边细风吹过,听鞋子落在叶子上的嘈杂声,她结结巴巴的:“是,我、我们做家属的都很支持,这不是个人荣誉,她要是能为国家做贡献,我们家属特别骄傲。”
着,她认真地加了一句,“真的。”
“哈哈哈哈。”导师笑。
谢茗君捏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轻轻地转动,问:“干翻译很辛苦,以前她在家里,总是要放几本资料,电脑还得开着查文献,总是要提醒她一次又一次,她老是不听,非要先翻译完。”
导师:“你是想问问她那里苦不苦吧?”
“……害,这都让您发现了。”谢茗君不好意思的笑。
“生活上应该不错,就是工作累,但是这个不可避免的,就跟上楼梯一样,你要一直往上走,想走到高处,肯定要付出,肯定会辛苦。”
“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话,有没有劳逸结合,以前在家里我还能给她做饭,她在外面也不知道会不会吃点好的,她对自己太吝啬了,好的都给别人……”
“所以,她这样人才能成大事。你也不错啊,现在要接君帝的班吧,我记得以前学校买饮水机,冬茵就会指着跟我,老师,这是我女朋友带队研发出来的产品。姑娘看着特嘚瑟。”
谢茗君笑:“现在管海外分公司。”
聊着,聊着,路走到尽头,到了学校大门口,谢茗君还想再聊一会儿,又怕扰到人家,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请客吃饭。
导师主动:“去教室看看?”
“好。”谢茗君应下。
周末,学校来往都是人,嬉笑着、探讨学术的,导师把门推开,按开了墙上的灯,教室里没有人。
她们站在讲桌旁边话,最近的社会发展,外交多么重要,国家的发展。
不管是谁在提到自己的国家,提到时政都会表现的严肃认真。
谢茗君:“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
“你。”导师问。
“如果您有机会能见到她,就是帮我带一句话,不用我怎么样,就是……家里挺好。”
导师:“我可能没机会,但是你可以当面跟她。”他声音温柔,“互道一声辛苦了。”
聊了很久,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
谢茗君拉开车门,她坐在驾驶位上,手握着方向盘,目光落在中指的戒指上,她抬起手,轻轻地落下一吻,那一刻,心脏激烈跳动,血液滚烫。
她开着车,中间接了秘书的电话,她没多,只是让秘书早点把程序走完,她算回国内总部了。
“那总部这边怎么?”秘书问。
谢茗君:“现在谁还敢不让我回来?”
底气十足。
“好的,我现在就去公司。”
谢茗君开车回了老宅,她爸的豪宅。
谢先生正在吃晚餐,见她回来,谢先生心里一喜,他忙跟林姨:“多弄两个菜。”又笑着问谢茗君,“回来也不提前一声,我好提前让林姨做两个菜。”
“今天本来没算回来,中途有点事儿。”谢茗君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她先去倒了一杯茶喝,她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谢先生问:“今天见朋友了吗?”
谢茗君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发展,她回来除了见朋友,就不会再搞别的事,连家都很少回。
“没有,去冬茵学校了。”谢茗君。
“嗯?”谢先生扭头看她,很有一段时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两三年,足够一个人忘却的。
他要开口话,林姨端了一盘青椒肉丝出来,林姨:“你爷俩先吃着,我再去弄,要喝酒吧,正好我从老家拿了新鲜的花生米,给你们弄一盘。”
谢茗君点头,把放沙发旁的礼盒开,她看向谢先生,“喝点?”
“好啊。”谢先生笑。
两个人的杯子都满上了酒,谢茗君拿着筷子,她吃着菜,谢先生一边欣慰,一边量她。
等林姨把花生米端过来,谢先生:“你南叔叔的儿子也在你那个学校读书,平时要是没什么事儿,就约着吃个饭,联络下关系,可以互相帮助一下。”
谢先生的时候一直看谢茗君,颇有暗示她的意思。
谢茗君吃着菜,问:“多少岁啊。”
“二十四吧,就你一届。”谢先生着,不紧不慢的品了口酒,一直观察谢茗君的情绪。
“都二十四了,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要互帮互助。我这两三年能过挺好,他就过不得了?还是你想让他进公司?我把海外的位置让给他。”
谢先生笑了一声,“哈哈哈哈,就是他们一直瞎,不想认识也无所谓,你还年轻嘛。”
谢茗君又抿了一口酒,“我真的,你要是看中他,我把位置让给他,我算回来了。”
谢先生皱了下眉,觉着自己没听懂谢茗君的话,“茗君,你要是不乐意,我现在就拒了他,你别跟爸爸闹脾气,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谢茗君笑:“我有什么好闹的?”
她表现的有些无语,谢先生更看不懂了,不清楚谢茗君到底要做什么,本来谢茗君回来是好事,他现在却不想让谢茗君回来,“海外你做的不错,现在也成了主要的销售地,我算把海外几个公司都交给你,其他股东也这么想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你再把国内的分公司也交给我,我相信股东也会同意,下个星期,你开个会儿好好把这个事儿公布一下。”谢茗君。
“茗君!”谢先生提了下声音。
表面好好着,实际心里都压着一股火。
四目相对,谢茗君捏着杯子抿了一口,手背撑着下巴,“不是你当初的嘛,我好好干,你就把公司给我,现在海外公司我弄好了,您这又怎么了?当然,我也没让你现在把公司给我,但是总部的执行总裁位置我总能有吧?”
她现在的实力往回调轻而易举,谢先生要是阻止,估摸着其他人都会纳闷,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给谢茗君流放到国外,哪有这么对女儿的?
谢先生干了一杯酒,他再倒满,:“茗君,你是不是在气爸爸,你你去冬茵学校了,这多久的事儿了,你怎么还记这个仇?”
谢茗君望着他,唇动了动。
“记仇是您吧?”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当初你没有针对她吗?你没往她学校电话她是同性恋,让她不得已当着导师面出柜?你没在公司给她施压吗,吓得她高烧不退一直胡话?您多厉害啊,您多能藏啊,您多歹毒啊,你想直接毁了她啊!要不是今天她导师暗示我,我还被你蒙在鼓里!”
“当初我真想跟邹宇熙在一起吗?不是你一直,一直,一直邹宇熙是个好男人吗,你了解他的性子,还两家人可以互帮互助。不然,我会跟他在一起?后来,你一句‘你喜欢就好’,就成了我很爱邹宇熙,就成了你谅解我。”
“你考虑过我想要什么吗?我只是想有个人跟我好好的度过余生,我哪有那么多追求,就算我有追求你也能给我掐断,你让我出国,我不想去只想国内发展,你就想办法给我塞到外商部,潜移默化久而久之,我就活成了你想要的样子。”
“你想让我登上君帝的高位,实际呢,给我丢到国外,给我一个空壳,别人从基层做起,我从零做起,现在我可以回来了,你又阻拦。到底你是爱我,还是为了你自己面子,为了满足你自己虚荣心,为了变成所有人心中的好爸爸,所以随意主导我的人生。你听听现在多少人夸你,谢董事教育的好。”
“冬茵走,我恨过她,我也恨我自己跑出去读书,但是我更恨,无能为力的自己,我想让她什么都告诉我,可是她该怎么,我都没有主动过问她,她又何必什么都对我。难道要她来跟我谢茗君你爸爸很不喜欢我,他一直想毁了我吗?”
“时候妈病了,你就给我送到姑姑那儿,她天天骂我,你就跟没看到一样,为了面子你把她们家当恩人对待,你想过我不愿意吗?你想过我根本不想见到她们家人吗?我上大学,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读什么专业跟谁谈恋爱。迷茫、低迷的时候,你只会,茗君,爸爸给你钱。从始至终,你总是只要我喜欢,可是你什么时候真的问过,茗君,你喜欢什么?”
“你做父亲希望我好,那我呢,我不是在努力把亲情和爱情平衡吗,你把好出来就行,我却狠狠地憋到我有能力才能跟你?因为你是我爸,你伤害我就行了,我做出一点伤害你的事就是大逆不道。”
谢茗君望着他,又低下头,攥紧了的拳头松开了,这些话终究是憋在心里没有开口,她一句都没出来,像是所有跟父母吵架的孩子。
父母会“你滚啊你去找个更好的爸妈”,孩子就很少“你滚啊我要去找个更好的爸妈”,父母把自己的爱得高尚,却很少去想这份爱给的恰不恰当。
此刻的谢茗君把话咽进肚子里,像个沉熟稳重的大人一样,她举起手中的杯子,笑着:“你又不搞王位继承那一套,我知道你心疼我,想我以后有个人帮助,我理解。等冬茵回来,她变强了,我也坐稳了位置,那时候你出去吹,哎呀,我两个女儿多厉害啊,一个护国一个护家,而我是个人生赢家。你可是走在世界领先前沿,多少人羡慕不来呢。”
谢先生诧异的看着谢茗君,他自己的女儿他再清楚不过了,突然这么话,真不是嘲讽他?
他怎么看,都只看到谢茗君脸上的笑。
这种感觉很熟悉,他看谢茗君像是在看自己。好听点这叫会审时度势,会耐住性子话,她变成熟了,难听是虚伪,就是老狐狸。
“想什么呢?”谢茗君拿酒杯跟他碰,“爸,喝啊。”
谢先生看了许久,:“这个酒……”
“比不上你收藏的那些酒,但是味道也得过去,尝一下。”谢茗君笑着,自己先干了,之后慢条斯理吃东西,“你就少操心我了,现在我干不是挺好的吗,早晚接下你的位置。”
之后,谢茗君不想再同他聊这个,觉着他爸身上的铜臭味儿散发着一种难以容忍的腐朽,她不排斥别人身上的铜臭味儿,每个人身上都有,她自己也有,但是她爸身上格外的难闻。
谢先生:“三年没信,你真觉得……”
“你不信无所谓,我信。”谢茗君认真看着他,“我在哪儿,哪儿就是她的家,她肯定会回来。”
“这段时间,我一直努力,一直不肯停下来,我就怕,就怕哪天够不到那个高度。”
谢茗君很固执的:“我相信她会站得很高,她也不需要别人评价。”
酒喝着,流进肚子里,谢先生没品出滋味,谢茗君吃完饭往楼上走,嘴角的笑一直没下去。
夜里,谢先生睡不着,他披着外套去阳台,谢茗君也出来吹风,手压在栏杆上,像是在吹风散身上的酒气,又像是在想远方的哪个谁。
谢先生觉得她父女俩很像,他早年也是这样想着亡妻,没法跟自己和解,总是惦记着。又觉得没那么像,谢茗君更像亡妻,有一腔孤勇。
酒醉的夜,他们父女相处的比想象中和谐了许多,按理来,他们应该吵一架,现在却牢牢的把话堵在喉咙里,然后各自消化。
他不知道一个消失的人会发展成什么样,还是顽固的觉得他给谢茗君的选择是最好的。只是感慨,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只顾着给她钱了。
谢茗君望着天边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嘴角噙着笑意,她又抿了一口酒,今夜喝到微醺。
·
对于酒桌上的话,谢先生回头就忘得一干二净,真回想起来,就是觉得女儿被这份感情害得不浅,以谢茗君的性格,他又不好直白的。
但是,谢先生没有想到脸是那么快。
周末,他推了好几个邀约,坐家里阳台上晒太阳,心中感慨父女俩近两年相处少了,导致思想上的分歧,琢磨着该怎么缓和缓和。
林姨送了杯茶过来,:“早春凝安送过来的茶,挺香的,您尝尝。待会茗君醒了,你就跟茗君一块出去逛逛。”
谢先生应了一声,刚要喝,新闻联播开始转播两国会谈画面,外国佬哇哇唧唧的了一堆。
他骂了句,“这群狗东西,还真是把自己当人了,什么玩意也敢跟我们叫板。”
林姨也跟着看附和,“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看网上,是咱们国家壮大了,他们害怕了才一而再的挑拨。”
谢先生点头:“这个领导怼得不错。”
男领导的声音铿锵不急不缓,中气十足,之后是外交翻译,翻译官是一道女声,柔而韧,强有力的复刻领导方才的发言。
哪怕讲着他国语言,她也不卑不亢,一点不家子气,一句一句怼过去,听得人心里很爽。
十多分钟发言,得流畅有气势。
谢先生就那么想岔了一下,感觉很熟悉,好像自己也被这么怼过,他好奇地起身,从阳台走到客厅里,他站在沙发后面仔细一看。
镜头里一个穿着西装的短发女人,正对着镜头,她理理手边的速记,一双大眼睛盯着对面,眼神坚定犀利,话足够硬气,“……This is my strength, from my t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