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落叶聚还散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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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军营混日子是十分容易的,每天天不亮起来训练,月上枝头还在外四处巡逻,除了一日三餐,其余时间都在学习仗技能。
卿天良原本就习武,在军营进行系统化训练后,进步竟是队伍里最神速的那个。
秦可安看得频频点头,很快将卿天良提拔到自己身边当了个贴身士兵,除了帮忙端茶倒水,还会经常带他去主营帐跟其余几个校尉交流。
北疆战场,东方玥跟霍云朝碰撞了几次,卿天良在信上问霍云朝战况,霍云朝不是一笔带过就是两笔带过,根本不细,幸好卿天良还能从这几个校尉口里获取情报。
这几个校尉有人脉,他们总在得到第一手消息时就将战况复盘下来,几人分别扮演敌我两军,开始着手分析战况。
之前卿天良在东方玥那儿看了不少兵书,有些东西他虽然不懂,但记在脑子里,现在同几个校尉一起分析战况,偶尔竟也能悟出一点心得,出一些出人意料的点子。
这让其余几个校尉都对他另眼相看,董副将偶然间听到他们谈论,也道卿天良是个可塑之才,在军中给了他不少方便。
俗话,有利也就有弊。
建功立业是大部分有志青年的梦想,生在太平盛世没有建功机会,生在乱世又活不到建功之时,很多人终此一生也难有机遇实现理想。
所以当一个人在军中,没有多少军功,也没有多少军龄,却在副将和几个校尉跟前颇为得宠时,自然会受到闲言碎语的攻击。
卿天良最初听到流言蜚语时还会跟人架,输了被秦可安罚负重跑步,赢了被秦可安罚扎马步。
后来他学乖了,别人什么他都不再理会,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他行的正站得直,岂能跟那群低能之辈一般见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越来越寒冷,连秦可安都穿了长袖套了盔甲,每次开会讨论军情时都要靠火炉坐着。
托秦可安的福,站在他身后时刻等待被吩咐的卿天良,开会时基本没被冷到过。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卿天良表示他真的畏寒,一受冻他就浑身不得劲儿。
以前冬天,丞相也好霍云朝也好,都会替他把保暖措施做全,保证他不会受冻,这还是他头一次过没有暖炉护身的冬天,还真不习惯。
娇气,这娇气得改,卿天良在心底训导自己。
北疆战场的大事他们管不了,两军休战又不需要对,但这并不表示他们无所事事,大嘉国地大,在正阳管不到的地方,山匪一直都是个难题。
近期巢山土匪猖狂,前两天竟然跑到乡村烧杀抢掠,生生把一个村给毁了。
况老将军气得胡子乱飞,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妈那个巴子,北疆战事如此紧张,这些人不思报国竟敢趁火劫,真当咱们是吃素的吗?秦可安,带人给我去灭了他们。”
秦可安好久没仗了,正浑身痒痒,听到命令当下站起来,兴奋地摩拳擦掌,只喊:“放心放心,交给我,三天内定砍山匪首级来领功!”
秦可安要带兵出去山匪,羡煞了好多士兵,毕竟这是一个难得的立功机会,所以在秦可安选定人手,自然而然带上卿天良时,很多人眼红妒忌了。
“怎么带上那个白脸?这不是明显的偏袒吗?他那样怎么可能得好仗,过去了有秦校尉冲锋陷阵,他在后面混个脸就能得到功勋,对兄弟们真不公平。”有人悄声。
另一人也调侃:“你有本事也爬上秦校尉的床,不定秦校尉也带你去混军功。”
原本卿天良就因为长得好看成为全军营的焦点,之前是个普通兵时很多人还愿意跟他交好,后来卿天良平步青云,成了秦校尉身边的红人,得到了很多老兵都不曾得到的福利待遇,处境就突然变了。
军营是个讲究实力的地方,卿天良从未在人前露过本领,又是因脸出名,难免会让一群实实干仗的铁汉子瞧不起,跟卿天良同一批入军营的人,每天都和卿天良一样起早贪黑,训练也不曾落下半分,却只有卿天良被提拔到秦校尉身边,自然会有人不服气。
爬床上位这个流言,就是从这些新兵蛋子里传出的,都是正需要扩充军队时招进来的兵,只要是身强体壮的都招了,所以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些市井民见过达官贵人养倌,难免把龌龊心思放在卿天良身上。
但胜在,真正经历过几次生死大战的将士,都不会将这些流言放在心上,只是看不上不劳而获、投机取巧的家伙罢了。
秦可安没少听这些流言,他平时不但不代表不计较,自己看中的好苗苗,正在呕心沥血地培养,还没成长起来却要被这些人泼粪,想想都恶心。
所以这次出战他带上了卿天良,目的就是让那些人好好看看,看看他家的新兵是怎么仗的,看看自己与他的区别。
秦可安握着马鞭,指着卿天良的鼻子道:“梁青,听见了吗?能不能给自己正名就在这一遭了啊。”
卿天良站得笔直,整顿好着装,面具遮了他半张脸,只露出抿成一条线的唇,和依旧显得有些稚嫩的下巴,冷哼了一声:“等着吧。”
刚出发去巢山就下起了大雨,路上泥泞不好走,一队人拖到下午才到达目的地,头一天进攻的事便不了了之。
巢山易守难攻,秦可安带兵在附近的村庄落脚,想等雨停了再做算。
第一天过去了,雨不但没停,还越下越起劲,直到第二天傍晚也依旧淅沥不断。
秦可安盯着雨,对一旁的卿天良:“梁青,我可是好三天之内砍了山匪头领首级回去领功的,等雨停,恐怕我就要等将军砍我首级了。”
卿天良平静道:“你昨天一来就让王刚去查看了地形,今早又让周玉去集市买油,是今晚动手还是等到明早?”
王刚、周玉和谢佳龙原本就是秦可安手下的人,那天见卿天良敢顶撞他们的顶头上司,特意过来找他套近乎的,后来还睡过一个营帐,如今几人关系十分要好。
秦可安笑着点点头:“观察力不错,那你知道我想怎么吗?”
“买油还能怎么,火攻,”卿天良看了看雨,继续道,“山匪营寨在山坡,从下往上攻根本不可行,但他们为了在山坡建好营寨,难免要搞出一片平地,雨下这么大肯定会屯水,只要到周边高地势处将油倒入水中,混合油水的雨水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流入山寨,届时再用火攻,只要他们就近采用囤积的油水去救火,自然引火烧身。”
“不错,分析的到位,等他们大乱的时候,你就负责带兵上去捉人,砍下山匪头领首级回来见我。”
这就是要将头功让给他了,卿天良感激地看向秦可安,难得有些扭捏道:“是不是有点偏袒我了?我好像有点受之有愧。”
秦可安恶趣味地一笑:“你以为山匪就站在原地等着你来?他不会找后路逃跑?我就派兵在山下守着,要是我的人在山下蹲到了山匪头子,那就算你任务失败,回去后要受军法处置,怎么样,敢干吗?”
卿天良脸色一变,认真道:“干!”
傍晚,谢佳龙先带一队人马偷偷去山下挖壕沟,山下连着几个村庄,万一火势控制不住蔓延开来,可能将殃及附近村庄,所以秦可安派人去阻断火势传播,将火控制在一个山头。
周玉和王刚配合,带一队人偷偷摸摸上山倒油。
雨天比晴天黑得快些,天将黑的时候油水刚好侵入营寨,此时正处于点火把和不点火把之间,甚少有人发现地面水光不一样。
卿天良带着余下一半兵马在正面等着,等到天完全黑下来,营寨全部燃起火把的那个时刻,便发起火攻。
雨还在下个不停,士兵们全部埋伏在山坡两侧,等着卿天良发号施令。
这其中有不少对卿天良有怀疑的人,在等待过程中焦躁不安,生怕这个靠抱大腿上位的人看不懂战况,错过时机。
等待的时间越久,这些士兵越焦急,有人都忍不住想爬起来提醒卿天良注意时间了。
终于,天全黑了,营寨里的火把一一亮了起来,营寨的防卫墙上巡逻人手正在换班,有人对地上看了一眼,见水面泛着五颜六色的波纹,疑惑地蹲下来用手沾了沾,然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即脸色大变,大叫道:“快熄火把,是油水!”
卿天良勾唇一笑,站起身将一支点燃箭头的箭搭在长弓上,手臂弯曲用力将弓拉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看样子是准备将火箭直接射到别人寨子里。
营寨离他们埋伏的地方不算远,但也不能近,至少很多人都认为凭卿天良的细胳膊,不可能有那个力气将箭射进去。
所有人都在屏息看着,额头上不清是紧张的汗水还是雨水。
然而就在营寨里第二声喊声响起之时,卿天良右手手指松动,火箭便以势不可挡之势冲向营寨,竟真的没入了营寨中,四周一时间安静的只剩下雨声,下一秒士兵们听到营寨里传来高喊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好啊!”这一刻众人齐齐叫好,紧张的氛围顿时被喜悦取代,不少人看卿天良的眼神都变了,就这一箭的力道就让不少人赞叹!
山贼营寨里逐渐热闹起来,已经能够看到蹿起来的火光了,众将士只等卿天良一声令下直冲营寨,趁乱好将敌人个措手不及。
但卿天良却一直迟疑不发令,直到火光渐渐熄灭,营寨里逐渐安静下来,眼看就要错过时机了,有将士等不及上来询问:“队长,咱们为什么还不上?”
卿天良摇摇头,对那人:“再点燃一支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