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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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亦然关掉吹风机,默默看一眼矜矜业业工作的空调,抬手给自己扇风,试图物理降温。

    然而并非外界环境造就的热意,很难通过这种方式消除。

    有些东西,一旦细细去想,便会觉得不对劲。

    一开始只是担心江子煦的腿是否无恙,但联想到今晚那杯被掺了料的酒,陶亦然突然就有了不好的联想。

    他只恨自己当时没想太多,就这么闯了进去。得亏江子煦尚存一丝理智,否则……

    低头看一眼自己纤细的胳膊腿,陶亦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又不免为江子煦的意志力感到钦佩。

    桌上的手机开始嗡嗡地震动,陶亦然拿起一看,毫不犹豫地按下接听。

    “喂……是然然吗?”

    对方的手机质量似乎不太好,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音量也有些刺耳,仿佛担心别人听不见,语气又显得心翼翼。

    然而陶亦然并不在乎这些,只是抿唇笑,语气亲昵:“张阿姨,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啊?”

    “哎呀,怕你明天搞忘了嘛!明天要回来哦!我们都等到你的!”

    确认是陶亦然后,对方的口音骤变,态度也随和了许多。

    “要回来。东西我都买好了,不会来,我拿给哪个嘛。”

    “哎呀,跟你了不要买了。你真的是……”对方苦恼不已,“你一个人啷个提得回来哦,囊个多东西!”

    “提得到。放心嘛。”他现在一人拎几个大袋子毫无压力,信心满满地回答。

    “好嘛……那你那个,叫啥子也……”张阿姨有些吞吞吐吐地着,声音变了一些,像是在问身边人,得到答案后,“哦对,就是那个江子煦,他来不来嘛?”

    陶亦然愕然:“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莫怕,我们也不是老封建,现在两个男娃儿在一起,好正常嘛!”

    张阿姨得颇为坦荡,衬得支支吾吾的陶亦然多了几分心虚。他捏着手机,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他可能没空。”

    “啊……恁个啊,那算了嘛。”张阿姨颇为可惜,“下回他有空的话,你……”

    “阿然。”

    张阿姨的叮嘱还没完,陶亦然便听见一声熟悉的呢喃。他下意识将手机藏到身后,转身看向门口呆呆站立的人:“你、你洗完了?”

    江子煦把睡衣穿得乱七八糟,衣服下摆有一半被胡乱地塞进了裤腰。听见陶亦然的声音,他才有了反应,目光锁定在陶亦然身上,忽然吸了吸鼻子,声问:“我可以进来吗?”

    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让陶亦然突然有了负罪感。

    放着被下了不知道什么药的人不管,似乎是有点不太好。

    更何况江子煦可以是替他受的罪。要是喝下那杯香槟的是自己,今晚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进来吧。”

    得到允许,江子煦耷拉下的唇角立刻上扬,几步便蹿到陶亦然身边坐下,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与他平视,憨然一笑:“阿然!”

    少年俊朗的五官凑到他面前,黑眸水亮,充满了依赖。陶亦然耐不住诱惑,用指侧勾勒起对方脸颊轮廓,语气松软:“给你吹头发好不好?”

    “好。”

    江子煦抱着他的手,亲昵地蹭了蹭,开心地眯起眼。

    就,真的很像狗。

    陶亦然心软得一塌糊涂,以致于给对方吹头发的时候,还会用手作梳,轻柔地替对方整理头发。

    吹着吹着,江子煦了个呵欠,揉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地:“困。”

    “吹完再睡。”陶亦然无奈地伸手,托住对方的下巴。江子煦顺势将下巴搁在他掌心,歪了歪头,脸颊与炙热的掌心紧贴,清亮的眸子一瞬不动地盯着他,“阿然。”

    陶亦然叹气:“为什么一直要叫我名字啊。”

    这话一出,他感觉自己掌心忽然出现莫名的挤压感。定睛一看,江子煦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瞪他:“那个家伙为什么也能叫你阿然?”

    陶亦然:“……啊?”

    “背着你叫也就算了。当着你的面这么叫,你都不拒绝他!”

    着着,江子煦就气得将头转向一边,用被吹得蓬松的后脑勺对着陶亦然,充满了“我生气了还不快来哄我”的暗示。

    陶亦然微愣,放下吹风机,觉得有些荒谬:“你这是……”

    虽然这么有些难以启齿,甚至有点自恋的嫌疑。但看这个表现,怎么都像是在吃醋啊……

    卧室瞬间安静无比,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

    江子煦躺了一会儿手心,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又将脸转了回来,后怕地去看他的表情:“你生气啦?”

    “……没有。”陶亦然稳了稳呼吸,错开视线。

    “那……以后,只有我一个人叫你‘阿然’,好不好?”江子煦像是嗅到了味道,立刻精明地顺杆爬,另一只手搭上对方的掌心,身子前倾,二人的鼻尖轻碰,带来一丝痒意。

    这一丝痒意顺理成章地勾起了陶亦然久压不下的急促心跳。他出于本能地想要逃离,谁知紧握他手腕的五指下一瞬便扣住了他的后颈,将他的出逃路线堵得死死的。

    “阿然……”

    撒娇的呢喃再度缠绕上心头,裹得陶亦然心尖一颤,四肢血液凝固,避无可避,只能被对方逼至唇齿之间,因彼此气息的交融而越发昏昏沉沉。

    光线昏暗、仅留一盏台灯的室内,金发碧眼的少年端坐于床边,两颊微红,眸中蒙着一层羞涩的水雾,被身形高大的少年按住后颈。

    眼前的一幕过于刺激,陶亦然紧张不已,隐隐约约觉得大脑两侧头皮开始发热,忍不住推开江子煦,抬手去摸头,随后惊恐地瞪大双眼。

    指尖的绒毛触感与发丝截然不同,再仔细去摸,手中便多了一个滚烫又柔软的、长长的东西。

    这是……什么?

    陶亦然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的人:“我……我头上是不是长了什么……”

    猎物挣脱的懊恼在黑眸中一闪而过,江子煦却也懂见好就收,至少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反感地推开自己,这已经足以明很多问题。于是他收起捕食者的气息,再度变得无害起来,眸光一转,落在少年发间的新生事物上,语气欢快:“阿然的兔耳朵。”

    着,他抬手去捏,惹得身前人浑身一抖,又凶又怕地拍开他的手:“别、别碰!”

    陶亦然将自己的两个耳朵捂住,刚生出的嚣张气焰又迅速熄灭,裹挟着关于刚才过于亲密的画面,一同被怂怂地塞到脑后。他无措地问:“怎么会有耳朵啊?这个要怎么让它消失?”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赵潜的,有钱的人最喜欢玩像他这样混血的妖兽后裔,心里慌得不行。

    这么快就转移注意力了?

    江子煦朝他一笑,听话地背出答案:“妖兽后裔在遭受死亡之外的刺|激时,就会生出一些兽行才有的特征。一般一两天就会消失啦。”

    一两天?陶亦然皱眉,明天他还要出门……看一眼已经恢复“正常”的江子煦,他深吸一口气,问:“有什么办法可以马上恢复吗?喝血可以吗?”

    “疼。”一听到“喝血”,江子煦便耷拉下眼皮,委屈巴巴。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陶亦然想起来对方怕疼,于是放轻声音,问。

    “有哦。”江子煦兴奋地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交换体|液就好啦!”

    陶亦然:“!!!”

    等等,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刚才被努力抛诸脑后的、近乎亲吻的画面,迅速在脑海里复苏,陶亦然这回脸红得快要滴血,话也结巴起来:“你、你不会是在骗我……”

    闻言,江子煦脸上的表情有些伤心,微微垂首,语气低沉,“我才不会骗阿然……”

    “试一试,就知道了嘛……”他声嘀咕着,像是潜伏在光影之中的妖精,将蛊惑的话语送进猎物心里。

    陶亦然虽有些意动,但到底还是有些戒备。他难得强硬起来,将还黏黏糊糊的江子煦带到隔壁房间睡下,自己则回到卧室锁好门,安静地躺到床上。

    可一闭上眼,他脑海里总是浮现赵潜的话语,满脑子都是自己被关在巨大的笼子里,脑满肠肥的张总站在笼子外面,用恶心的目光看着他。

    陶亦然哪儿还有睡意,只得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期待天亮之后,一切都能恢复原状。

    早上7点的闹钟一响,陶亦然迅速伸手去摸头。两个毛绒绒的兔耳朵在两边一晃一晃的,让他心塞地抿唇,目光投向一旁的墙。

    真的要……用那种方式吗?

    一墙之隔的江子煦,若有所感地睁开眼,望向眼前的墙,笑了。

    几分钟后,他等来了一声迟疑的敲门。

    作者有话要:

    江影帝:阿然是什么人能叫的吗?!(吃醋)

    陶亦然:……(心虚又怜悯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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