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毫无保留的坦白

A+A-

    面对我的道歉,夏溪挣脱了我的手。

    “安安,该对不起的是我,毕竟当初先逃跑的,是我。”

    “这几年,我一直以咎由自取的心态生活着,自暴自弃过,想着那就这样活着吧,默认了无数次心理上的‘强|奸’,背叛自己的感情,去做一个别人要我一定成为的人。”

    我听着心疼极了:“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对不起……”

    夏溪断我,先是苦笑,然后静静望着我:“安知乐,为什么你和倪博都是这样,总是对不起我?”

    我被这话问住,咬着嘴唇,还是没有出理由。

    扪心自问,对这段感情,我一直抱有愧疚。

    因为与夏溪的感情全凭我的死皮白赖,所以自始至终觉得亏欠她。

    但我没有后悔,若是重来一次,我还会如此。

    可她提起了倪博……

    我有些茫然,这位一直自诩保护夏溪,颇为自负的精英,为何也会出这种话?

    不像他为人处世的风格。

    夏溪语气中带着些自嘲:“明明决定都是我自己做的,路都是我亲自选的,你们并不亏欠我什么,为什么要内疚呢?”

    我抬眸望向夏溪,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她的变化。

    从前的夏溪,不出这些话的。

    如果我道歉,她会安知乐没关系,以撒娇的语气,眉眼弯弯像是甜糕般让人想吃一口。

    她会换位思考,但不会以第三方的角度审视,冷静的如同局外人。

    我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这场谈话,夏溪的目的是什么,我隐约猜到了。

    七年前她没提起的,如今全盘托出,一一挑明,再无保留。

    她在认真的、慎重的向我道别。

    我嘴唇颤抖:“溪……”

    夏溪望着我,眼眶湿润,也泛起泪光。

    可那些话还是从她口中出。

    “安知乐,别把心思放在我这儿了,我现在不会考虑有关感情的任何事。”

    罢,她起身离开。

    我没送她,一个人坐在餐厅,听见清脆的关门声后,仰头看着昏黄灯光。

    暖色调,却让我如坠冰窟。

    七年前她的不辞而别也没给我这种感觉。

    我们真的……结束了。

    就像一辆我不愿意放弃的破车,吱吱嘎嘎的快散架了,被我固执推着朝前走,终于走到死胡同,撞了上去。

    我以为自己会嚎啕大哭,可却只是默默流泪。

    难受到心痛死了,不甘到心痛死了。

    可也真的无能为力了。

    山穷水尽,柳暗没有花明,枯木没有逢春。

    船到桥头沉了,也没有自然直。

    第二天上班,为了遮住像核桃般的肿眼泡,我不得不带上墨镜。

    可眼周被我揉的泛红,齐看了开玩笑:“不就一个分享会嘛,至于化妆吗?”

    实习生董一本正经:“新的一天新样貌,我还没见过主任化妆了,让我们看看呗!”

    面对科室五对大眼,我狠狠搓了搓眼皮,把干干净净的食指给他们看:“没睡好,水肿了。”

    听罢,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失望。

    他们一哄而散,只有齐盯着我的肿眼泡——发呆。

    我瞪了他一眼:“材料准备好了?”

    齐这才回过神,抱着电脑点头:“好了!”

    不一会儿,他还是犹犹豫豫凑到我旁边,偷偷问我:“师姐,你这是哭的?”

    我没回答,指关节按得啪啪响,齐见状倒吸一口冷气,一出溜离开了。

    这次分享会的范围只对部分科室,我们就申请了一个中型会议室。

    途中我看见一个人进来,心中咯噔一下。

    等会议结束,看那人从后门离开,并没有与我招呼,顿时心中轻松不少。

    十一过完,一切工作回到正轨,

    经过那次与夏溪谈话,我与她没什么联络了。

    我想重修旧好,但她亲口否定了这种可能。

    而且听过七年前我那些混蛋行径,也无法厚着脸皮,毫无负担地去找人。

    其实仔细想想,夏溪的言外之意,就是让我不要扰她现在的生活。

    我还能如何呢?

    晚上值夜班,快十二点时,齐提着一堆烧烤到值班室。

    “师姐,我点了烧烤陪你!”

    我晚饭没吃什么,闻到烧烤的香味后,当即觉得饥肠辘辘,放下手中的病例,示意齐快速码上。

    猜出对方有备而来,只是没想到齐套话技术那么差,没话找话了两三句毫无关联的话题,紧接着话锋一转谈起夏溪。

    他量着我,语气心翼翼:“师姐,你这些年一直没对象,是不是还等着溪姐呢。”

    我对这个问题毫不陌生。

    这么多年,赵珂也好,其他朋友也罢,多多少少都旁敲侧击过。

    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是不是还想着那位。

    每每听到这些,我都会否认。

    我没有刻意等谁,只不过没遇到能走到心里的,所以才单身至今。

    这次我依旧如此回答。

    齐叼着木签,叹气:“师姐,你们当初分开地挺莫名其妙的,又没什么狗血的误会,我一直以为你们会复合呢。”

    听见齐的话,我心头升起一丝苦涩。

    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有时候,旁观者们无法感受当局者的挣扎和无奈。

    透过迷雾,根本看不清玫瑰上的刺。

    但却可以闻到花香。

    我拿着杯子去饮水机接水,顺便递给他一杯:“你别以为了,我估计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齐瞪大了眼,有些不相信,但很快他又好奇另一件事。

    “师姐,那这些年有没有人追你?”

    他的表情极为八卦,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听国外对同性很宽容的,应该不少人追你吧。”

    我放下水杯,开始扒拉土豆片:“那里没人知道我是同性恋。”

    “咳咳……”

    齐呛住,咳了半天才抬头看我,一脸不可置信。

    看着被对方吐沫雨露均沾的土豆片,我忍不住翻个白眼,很是嫌弃的把整盘推给他:“研究室那种地方,没人关心这些。”

    罢,我想起白天会议室遇见的那人。

    知道我喜欢夏溪的,其实除了胡俊松,还有一位。

    杨涵伊。

    我们性格很像,但她比我优秀,是当时研究室合作实验室的成员。

    她一直与我们组leader对接,所以开始我对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那金光闪闪的履历和老板想要挖墙脚的溢美之词。

    直到领导休年假,我们才有了交流。

    项目后期,她出差待在我们研究室,那时才开始熟悉。

    很偶然的一次,研究室只有我俩,她转着手中的笔,忽然问我:“你是喜欢女生的吧。”

    我心中一滞,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故意装作没听见:“啊?”

    她看着我似笑非笑,仿佛看穿了我的伎俩。

    “安知乐……”

    听她喊我的中文名,我觉得有些冒犯,但出于礼貌并没断,只是皱眉看着她。

    她拿笔点了点文件夹:“我们性取向相同,多接触一下怎么样?”

    多接触一下?

    这个词语让人迷惑,也让我不知如何应对。

    她若直白的提起交往,我肯定会拒绝,可她用了这种辞,我一时竟找不到拒绝的立场。

    但我没有答应,而是问她:“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试着交往一下。”

    她放下文件夹走到我身边,手腕撑着桌面量我,最后她扶了扶眼镜,语气平平淡淡,像在例会上提出合作项目般的态度。

    “反正……夏溪不会理你了,不是吗?”

    手中的圆珠笔划破纸面,我盯着她,质问她从哪儿知道的夏溪。

    “你上次借我平板,你的邮箱没退。”

    我拍桌站起,憋红了脸,瞪着她:“你侵犯了我的隐私!”

    “是的,我很抱歉。”

    她道歉时十分诚恳,甚至还弯腰表达。

    但她接下来的话,又让我觉得这人有病。

    她:“安知乐,我挺喜欢你的。而且我们取向相同,职业相同,性格相似,真的可以交往试试,不定会成为意想不到的契合伴侣。”

    那一刻,我是想破口大骂的。

    但她的下一句话,让我有了考虑的心思。

    “你不是想忘记夏溪嘛?不如开始一段新感情,我来帮你。”

    来惭愧,虽然觉得对方提议不靠谱,但我竟答应了。

    结果是,尝试但失败了。

    一个月后,亲密行为除了牵手,再也无法推进一步。

    试图过亲吻,但在她靠近的那一刻,陌生的气味冲入鼻腔,我下意识就把人推开。

    即使闭眼屏息,我还是能感到那股气味。

    不属于夏溪的气味……

    所以全身汗毛倒立,甚至会恶心。

    胡俊松为此嘲笑我,我不是同性恋,是只恋一个人。

    他出馊主意,你把杨涵伊当做夏溪试试。

    我还傻不愣登地真的试了……

    买了夏溪喜欢的香水,送给了杨涵伊。

    她盯着商标许久,最后扶了扶眼镜,问我:“是夏溪喜欢的?”

    我纳闷她怎么知道,点点头没有否认。

    “安知乐,我不是夏溪。”

    杨涵伊把香水还给我,拎包离开餐厅。

    我回家后把香水喷在宿舍每一处,抱着枕头做了一夜关于夏溪的梦。

    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次日我给杨涵伊电话,结束这种交往关系。

    然后决定,回国。

    回忆就此结束,我催促齐收拾好办公室,继续开始整理病例。

    齐离开前对我:“师姐,明天张教授带人来医院开学术研讨会,你去吗?”

    我还没回答,就又听他。

    “对了,好像还有一位海外引进的人才,叫杨涵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