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 军训队伍中的火烈鸟
三月, 一中内部二模结束。
薛杰把贺知禹叫到了办公室,:“不错,贺知禹, 找回我刚带你那阵的感觉了。”
薛杰是四年前被挖来的一中, 来了就一直带尖子班。
在贺知禹高一的时候, 他短暂地带过这个少年, 对贺知禹的印象从一开始的惊为天人到后来越来越看不顺眼。
一班上课节奏快,台下注意力集中的强度也高。
站在讲台上,只要有一个人走神,薛杰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他教学水平高, 在以前的学校也是带尖子班, 可以是在所有的尖子班里,没有见到过像贺知禹这样的学生。
这里的‘这样’, 指的是堕落的速度之快。
从高一刚开学连续两次月考以绝对的分差登顶, 到第三次直接掉出年级百名开外。
上课开始频繁走神, 那双眼睛永远都像是没睡醒,目光涣散,眼白遍布红血丝,一看就是天天熬夜游戏。
而且不管上下课,只要逮着空隙,只要一秒钟, 他也能趴回桌子上闭眼睡觉, 没有一点尊重老师的样子。
“我以为这种自以为和老师唱反调很有个性,桀骜不驯的男孩子只会出现在普高。”
那时候他和鲍隆俩人坐一起吃饭的时候, 薛杰还这样评价过贺知禹,“刚开学那两次月考确实还行,也称得上拔尖, 但是这次直接掉后排去了,自甘堕落最没救。”
“薛老师,是这样,我老婆不是带初中的吗,她当过贺知禹初中班主任,我她听贺知禹他初中的时候也是这样,状态一直时好时坏,因为他身体好像有点问题……”
关于贺知禹眼睛的事情,鲍隆也是一知半解。
就知道是天生的毛病,治疗风险高,但好在只要不恶化,也没有太大治疗的必要。
但想要不恶化,连正常用眼都不行,能来上课都算不错,作业不收他的已经是初中部教学组共识了。
所以贺知禹升初只是堪堪挂上一中,当时成绩还不如他那个叫闵进的朋友。
上了一中之后在初中部也是□□十班来回跳。
“身体有问题,那他是怎么当上中考状元的?”薛杰见多了给自己孩子找借口的家长,完全不信:“他就是态度问题,根本就把学校当游乐场,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
“没那么严重,薛老师!”鲍隆笑着圆场,“中考状元那事儿吧,是他初二那年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卯足劲学,两年不到的时间干了别人三年都做不到的事儿,这不正好明他是天才型选手吗。”
“天才,哼……”
薛杰放下筷子,长叹口气:“他现在天天上课就是趴桌上睡觉,天才又怎么样,光有天赋不行动能有用吗,难道要把时间都拿去赌他以后会不会爆发。”
后来就像是印证了薛杰的猜测,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爆了雷,试卷上大片空白。
鲍隆惜才,教研组会议上好歹才破例把他留在一班,直到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贺知禹直接缺考,全科零分,才不得不按校规办事。
而贺知禹也因为这次考试,在学校一战成名。
零分,罢考,这两个词都太过于满足高中生对于叛逆的认知。
谣言四起,大部分都针对他那张看着冷戾的脸度身定做。
校霸,架,谈恋爱,女友日抛,从零分开始,这些叛逆的代名词被人为地添加到贺知禹的身上。
没过多久,就连一班的学生也都开始将信将疑。
毕竟贺知禹自从进了一班就一直保持独来独往,好像和谁关系都很远,有太多的空白留给他们去想象了。
谣言这种东西,就像是在麦田里刮过的风。
快而吵闹,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沙沙共鸣。
薛杰听这件事之后不信归不信,但想起贺知禹这个人,也只有一声冷哼。
苗子是真的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可惜,被自己毁了。
“谢谢老师。”
大抵是因为对贺知禹这个人抱有的期待全都在高一零分的那场期末考试中被消磨殆尽,这次贺知禹休学再复学,薛杰甚至没觉得会和自己带的班有关系。
直到他花了一个学期,从十班回到一班,在已经过去的一模与现在的内部二模中,都取得了让人惊叹的成绩。
“不用谢我,”薛杰抬头看着站在自己办公桌旁的少年,“你自己这次一定要坚持住就好,本来就已经耽搁了一年。”
贺知禹颔首:“我会的。”
“对了。”
薛杰完又好似想起什么,拉开抽屉看了一眼上次期末考试,贺知禹填的进步感言。
“你这个感言,是什么意思?”
贺知禹笑了笑,:“没什么,简单表达一下喜欢。”
薛杰:“?”
周五,楼下的英雄榜更新。
三个年级上学期期末的年级前二十全部荣誉上榜。
贺知禹随意地把书包挂在一侧肩膀上,一个人走出教学楼。
英雄榜前围了不少人在看这次有哪些逗比学霸发言,看见贺知禹来,纷纷自觉退让,给他开出一条路来。
闵进毕业后,贺知禹在一中成了彻底的独行侠。
安静是安静了,就是有点不方便,没人天天在耳边‘你的谣言又被传成bbb样啦’,消息滞后得不行。
比如他回来了半年,前不久才在厕所听,他休学一年半其实是进去了,而且本来应该判五年,托家里关系才减刑成一年半。
那几个人在隔间外聊得热火朝天,眼看快要铃也没有停止的架势,贺知禹只能推门出去,洗手的时候平静地补了一句:“其实是十年。”
几个一米八的男生顿时吓白了脸,从此不管去哪,再密集的人群也会自觉给他让开一条路。
贺知禹一开始还觉得挺好笑,到现在已经习惯了。
他走到英雄榜前,不急去看自己,先习惯性地站到了专门给往年状元准备的那一栏前。
状元是一届一届从新到旧排下来的,作为去年的新状元,唐声声自然位列顶端。
贺知禹看着照片里站在一众校领导与科任老师中间,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姑娘,和她曾经登顶那一次如出一辙。
心有所属,焦耳定律,谢谢关心。
他站在英雄榜前盯着唐声声的照片看了五分钟,才笑着收回目光。
旁边一群人已经哆哆嗦嗦把高一高二看了个七七八八,目光转高三的时候顶头就看见这犯事儿哥。
犯事儿哥凶归凶,帅也是真的帅。
男孩子们被他底下短短四字的进步感言搞得一脸迷惑,女孩子们已经开始悄悄拿出手机拍照存档,并火速登陆贴吧发帖:
‘你们他到底是干了啥被判十年,把别人活活帅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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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开学,去年自己刚来时的景象再一次上演。
军训,社团招新,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新生,下课稍微走慢点食堂就被迷彩服们占满,只能吃剩菜。
喻言文作为他们灵异现象社的一点红,被社长强烈要求去参加社团招新活动,一下课就走了。
京一云着实不想在这大热天呆在食堂吃饭,就和唐声声商量着包回寝室。
就在回寝室的路上,唐声声接到了彭依白的电话,“宝贝,你今天下午几节课啊?”
“两节。”唐声声回忆了一下:“就一二节两节,三四节没事,怎么了?”
“那你可一定得帮帮我啊——”
彭依白哀嚎完,唐声声才知道学校的社团只要低于五人,就会被强制解散。
而去年他们好不容易招满五个人,两学期下来退了仨,唯二的成员社长还今年毕业,要不在这波招新中赶紧招到人,气功社眼看岌岌可危。
唐声声从彭依白火急火燎的语气中大概也明白这件事挺紧急的,便问:“那你需要我做点什么?”
“为了挽救气功社,我准备今天下午去操场给军训的同学们送水,顺便宣传一下我们气功社。”彭依白:“所以很急,我们必须抢在他们被其他社团抢走之前先下手为强!”
俩人约好时间之后,唐声声和京一云回到寝室准备抓紧时间吃午饭,然后休息一会。
京一云喜欢吃饭的时候刷手机,饭吃到一半,唐声声突然听见那头传来京一云的惊叹:“卧槽,今年新生里有个好他妈帅的,草,好绝,我甚至感觉可以原地出道!”
帅哥年年有,去年京一云也是这么的。
唐声声没当回事,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饭,然后京一云又划拉了一会儿,坐不住了,主动跑过来把手机屏幕放她眼前:“你看,是不是很绝!”
唐声声一般被按头安利也不太好意思扫人的兴,听京一云兴致很高,就顺着她的意看了一眼。
结果目光刚落在手机屏幕上,就整个人愣在了桌前。
照片里的少年应该是在站军姿的时候被拍的。
一身迷彩服,侧脸硬朗俊挺,薄唇微抿,额角和鼻梁上全都是细密的汗珠,尤其这张照片抓拍的瞬间极好,一滴汗正好顺着他的脸颊,隐入下颌线条的阴影中。
“绝!不!绝!我就问你绝不绝!”
京一云已经从唐声声的沉默中读出了自己想要的,语气一下比刚才就高了两个调。
她不断地滑动自己的手机屏幕,一边滑一边还在解:“我看这个帖子的楼主,当时这个帅比好像是因为戴了不合规的帽子,正在被教官罚站。”
经这么提醒,唐声声才注意到他头上与整个军训都格格不入的奇特帽子。
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应该近中午,阳光自上而下,将他头上那顶过于艳丽的棒球帽仿佛真的一下带到了阳光充足的南美洲。
“你看看长得帅有多逆天……这样的帽子在他脑袋上我都感觉还挺好看。”京一云停下滑动,点了点屏幕上少年后脑勺的粉色火烈鸟,“你这么一个帅哥,怎么会给自己买一顶这样的帽子?”
唐声声脑袋还木着,好像喃喃了一句不知道,又好像没有。
直到京一云了一句:“哎,你下午不是要去帮那个什么社团送水吗,我跟你一块儿去吧,看看这帅比是不是真有照片上这么帅。”
才一语点醒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