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花灯、怎么还送花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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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元日连着热闹了几日之后,看着天气渐渐晴好起来,江画便让徐嬷嬷收拾了行囊,准备往南行了。

    最初原本是想着往北边走,试试去找曾经的故乡,只是她自跟着父母逃难出来,家乡何处其实已经记不得,懂事了就在京城,去找什么故乡似乎也无甚意义,于是这想法只是在脑子里面转了一圈便放下。

    往南自然是想去江南的,都江南好,山清水秀,鱼米之乡,她没去过,心里自然向往,于是便定下了是要南行。如若是往常,自然是从运河坐船走水路更快捷,但现在运河还被冰冻着,河运不通,便只能选了陆路马车。

    路上车马出行并不是简单的事,人要坐车,行李自然也要准备几辆车,还有一路上吃穿用度一应补给之类,路上东西多便要多让人护卫,免得遇到山贼土匪之类的,于是这么一点点收拾完毕,便是浩浩荡荡的队伍,与江画最初设想简直大相径庭。

    她原以为要出行,带上徐嬷嬷和启悟这么几个就足够,谁想到竟是要带着这么多人一起的。

    心里这么想,她便也对徐嬷嬷这么了,她道:“不定以后还要回京城来,不必带这么多人一起,这么多人,倒是太过于引人注目。”

    徐嬷嬷一边在收拾要带在路上的各种丸药,一边笑道:“娘子别这种傻话,从前在宫里呢有禁卫守着,不用害怕出事,哪怕在围场那种地方也不用担心,可现在就不一样,娘子是年轻姑娘,在外面再心也不为过的,护卫是一个都不能少,伺候的人也是不能少,留在庄子里面的人启悟已经安排好了,娘子不用担心。”着她抬头看着江画笑了笑,道,“娘子就回书房安心看书,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一路上就只用好好玩赏就够了。”

    江画听着这话便也是一笑,道:“既然你这么,那我就听你安排便是。”

    “丸药准备好了,雨具也已经备好了,就是还要赶制些服被,算着时日,大概上元节以后才能走了。”徐嬷嬷把放丸药的匣子给合上,含笑看向了江画,“娘子那天可以换个衣服,再戴个帷帽,在京中赏灯玩一玩,然后再出京。”

    “对赏灯没什么兴趣,你们要是想玩,就自己去玩。”江画笑着摆了摆手,“除夕那日的傩戏是从前没见过,所以稀奇想看,这花灯便不稀奇,看着也没什么意思。”

    “便只是热闹。”徐嬷嬷笑着道,“赏灯看灯,杂技百戏,斗舞角力,便是大家一起玩耍热闹,过节就是要这份热闹。”

    江画支着脑袋在旁边坐着,道:“在宫里呆久了,是不是出宫以后都觉得无聊起来了,感觉这些热闹都没意思?”

    “娘子这是闲下来了,所以觉得没事可做,又觉得没意思。”徐嬷嬷陪着她坐下来,“从前在宫里不都是绕着圣上来?圣上要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在外面,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娘子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江画笑了两声,最后叹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刚出宫的时候高兴过头,便觉得万事都好,这么几个月下来一直空空闲闲,倒是又觉得无聊。”

    “娘子别嫌嬷嬷啰嗦,年轻女人如娘子这般年纪的,多半已经嫁人,相夫教子,所以日子过得忙碌,便不会觉得无聊。想想看,一大家子又是婆婆姑子,又是妯娌孩子,或者家里还有侍妾争宠,想闲都闲不住。”徐嬷嬷道,“娘子要是真的嫌日子无聊,那嬷嬷就想法子给娘子相看个汉子回来,那日子就立刻热闹起来了。”

    江画听着这话略无语了片刻,认真看了徐嬷嬷一眼,见她似乎没在笑话,自己倒是憋不住笑了:“那我为什么要找个汉子,就图他能给我头上顶个婆婆,再带着一堆姑子大姑子嫂嫂婶婶之类的热闹么?”

    “那寻常女人,就是这么热闹起来的。”徐嬷嬷相当认真,“要是娘子想要那份热闹,倒是也容易得很。”

    “可别,我可不想要。”江画连连摆手,“要找也不能找这种热闹,这是添堵,可不是热闹。”着她自己忍不住笑起来,“要是我出宫就是为了找个男人让他来气我,那我干嘛出宫啊,我在宫里,没人敢来气我的!”

    “可这不是刚才娘子你太无聊?”徐嬷嬷笑着看她。

    “那还是无聊着吧!”江画笑着摇头,“等上路往江南走就不无聊了,可以走走看看,也不必在家里避嫌什么——在京中便不行,我就怕哪天露面,忽然被认出来,又是惹祸。”

    这也是她觉得无聊的原因了,在京城她现在是没法自由自在地在外面走动的——别的不,京中命妇多,且多半见过她,看到了总是多生事端,除夕时候出去玩是戴着面具可以挡着不叫人看,上元节戴帷帽那就等于没什么遮拦,总会被看到,她不想冒险。

    徐嬷嬷当然也明白她的顾虑,方才那些也不过是在逗她开怀。她把装着丸药的匣子放到一边去,又把雨具拿出来一一检查着,口中道:“娘子也不必太避讳,启悟前儿出去的时候遇着了吴王身边的那个吴总管,宫里面现在是太子做主,圣上病着,什么都不管了。既然当初太子和吴王敢让娘子出来,就不怕娘子露面的。”

    “总是麻烦,还是算了。”江画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还是摆了摆手,“何苦给他们添麻烦?不过两三日,服被收拾好,便往南去吧!”

    徐嬷嬷笑了笑,便也不再劝她上元节出去玩了。

    过了两日便到了上元节。

    上元节自然便是赏灯,到了夜晚,京城中坊市燃灯,光若白昼。

    都不用出门,便也能看到城里城外的璀璨灯光,几乎把天上的月亮光芒都给遮住了。

    启悟带着庄子里一群孩子出去玩了一圈,回来便带着一串花灯来送给江画,口中笑道:“娘子今日不去看灯也好,外头人山人海,差点儿把我们都给挤散了。安福门外面今年扎了二十丈高的灯轮,据上头有五万盏灯,上头都是金玉绮罗,圣上和太子吴王亲临,大家便都往那边挤着过去了。”着便是一笑,他又道,“我们想挤也挤不过去,便去建宁寺里面转了一圈,给娘子请了祈福的花灯回来,送给娘子。”

    江画笑着把花灯接了,道:“这福气不能我一个人得,也分给你们,等会儿就去找个地方把这些花灯给放到天上去。”

    启悟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道:“能得娘子两分福气,便够我这辈子用了。”

    于是一行人拿了花灯走到外面空旷地方,找了纸笔写了心愿,塞进灯中燃起来,在热风灯光下,便都飘向了天空,摇摇晃晃,朝着远处去。

    江画抬头看着天上这些飘远了仿佛星子的花灯,又想起了那日在水里飘走的河灯。

    她短短时间内许了这么多愿望,不知哪一个会实现。

    徐嬷嬷拉着启悟后退了几步,低声问道:“你还敢去建宁寺,不怕被人看到?”

    启悟先看了一眼江画,又看了看左右,才道:“我哪敢去?那是我一进城,就被太子身边那个陈品盯着了,然后他带我去见了太子。”

    “这灯?”徐嬷嬷眉头都要拧成麻花。

    “太子给的。”启悟光棍地摊手,“我不想要,但我不敢不要,太子给咱们娘娘的。”

    “没有娘娘了,你赶紧改口。”徐嬷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都两清了,怎么还送花灯的?”

    “我是个阉人,我哪知道!”启悟也翻了个白眼,“不定就是感激感恩,恩同再造之类的,想送个灯来回报一下。”

    “……”徐嬷嬷半晌无语,抬眼看向了庭院中的江画,她抬着头还在看灯。

    “估计圣上不行了。”启悟忽然又想起了正事,低声和徐嬷嬷了起来,“太子让咱们想走就赶紧走,万一国丧……走不了。”

    “……”徐嬷嬷看了一眼启悟,“真的?”

    “我私下听了一下,据是因为太子掌权,圣上觉得憋屈,越憋屈病越重,今天出来都是直接抬着出来,下地走都不行了。”启悟声音越来越低,“依着咱们圣上那性子……啧,太子可不是从前的太子了。”

    “你这话得,要我不过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徐嬷嬷嗤了一声,“太子委屈了多少年,圣上这才到哪呢?就受不住了?”

    “反正就这样了。”启悟笑了两声,“和娘子一声,那我们还是明天就走吗?”

    “我去。”徐嬷嬷看了眼江画的方向,又看向了启悟,“这些话就别和娘子了,她心细又心软,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这我当然知道。”启悟道,“那我就去收拾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