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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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九公主强悍如斯。◎

    这是江怀宿等了十多年的第一次如此之近地能够亲手将虞争抹杀掉的机会。

    他甚至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快得几乎要爆炸。

    强烈的弑杀念头还有要一击必杀的极限, 所有的一切都在压迫着江怀宿的神经。

    他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齐行,切勿因仇恨而影响自己的理智判断。但实际上,他也是在告诫自己。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嘉庆国七皇子这个身份将他慢慢推到了一条艰难的路,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 便已经回不了头了。

    江怀宿看着虞争的方向, 紧紧地审视着每一个刺杀的机会,力图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然后将虞争一击必杀。

    就在这时, 突然吴贵妃那边惊叫了一声, 虞争皱眉,叫了一批人过去那边保护。

    队伍有些混乱。

    江怀宿瞳孔一缩, 而后从后面一下冲过去, 提着剑,直直地刺向虞争的心脏。

    而就在那剑尖即将贴上那九五之尊的时候, 突然此刻从虞争旁边的一辆马车里冲出来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

    瞧那浑身上下的气势和冷厉的几乎不似活人的样子,江怀宿确定这些人的身份, 怕是虞争的铁骑死士。

    没想到还是实测了,虞争的铁骑死士一直都一个谜团, 皇宫上下也就虞争一人知晓。

    江怀宿虽然有听到过这个铁骑死士的存在, 但是更具体的消息就不清楚了。

    即便一早有算到这些铁骑死士可能会出现在虞争这个狗皇帝的身边,但是没想到这些人的身手远远超乎他的预想。

    江怀宿眯起了眼睛,躲过这些人的攻击, 再次朝着虞争刺了过去。

    只不过,每次即将得手的时候, 就会有铁骑死士出现截断江怀宿的攻击。

    时辰拉开了不少, 不可久战。

    江怀宿再次躲过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铁骑死士的攻击, 而后朝齐行那边看了一眼,他那边已经杀红了眼了,

    但是此刻的局势十分不利。

    江怀宿狠狠看了虞争一眼,飞速地跳到齐行身边,对着他这边的所有人下了撤退的命令。

    而后一把将齐行敲晕,将他扔到了顾樊那边。

    一行人又再次如洪水般退下。

    那边的铁骑死士丝毫没有要收手的算,完全一副要将江怀宿等人赶尽杀绝的架势,对着后面的一众人皆是一剑封喉。

    江怀宿瞧着后面的动静,将接下来的命令全部都下达之后,便直接过去拦住了那些铁骑死士再次攻上来的进攻。

    原本如果是江怀宿一个人的话,从这些铁骑死士手中逃脱是绰绰有余的,但是他需要顾及到那些没跟上的人。

    很快,就在江怀宿帮着后面那些人截断攻击的时候,突然从两道不同的方向同时发过来的进攻,直直地朝着江怀宿的前胸和后背刺了过来。

    很快,一声闷哼。

    江怀宿躲过了正面的攻击,却没有躲过背后的偷袭。

    “主子——”

    “走!”

    江怀宿一把推开朝他过来的手下,而后身形有些踉跄地逃开。

    只不过,因为受伤的缘故,如果真的按照这种情况的话,是无法真的从铁骑死士的手中彻底逃开的。

    除非混入这些马车人群之中。

    江怀宿从怀里掏出一把烟雾弹,每隔一段距离放一个,最后身影消失在了这场混乱之中。

    “人呢!”

    虞争冷着一张脸,看上去是气得不行。

    这些人如此堂而皇之地刺杀,还就这么从万里挑一的铁骑死士的手中逃走了。

    虞争简直快要气死了。

    “荒唐,那个黑衣人受了伤,就算他身手再厉害,也不可能从这么多的铁骑死士手里逃脱!找,这个人要么就是藏在山里,要么就是混迹在人群之中,给朕把他找出来!”

    他要将这个人刮了皮削了骨,一定要让这个人生不如死才行!

    虞争的命令刚一下达。

    很快,一群侍卫开始挨个儿检查这次随行的人群和马车。

    而等到检查到林溪车厢的时候。

    “九公主,我等奉陛下命令检查周遭可否又贼人藏匿,可否开一下车帘?”

    这些侍卫们话音落下,车厢里却并没有声音回答。

    为首的侍卫统领瞧着里面没有丝毫动静的车厢,皱了皱眉。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九公主,得罪了!”

    他的话音落下,上前几步猛地一把拉开车帘,抬剑就算朝里面挥去,眼睛却在看到里面的情况的时候,猛地瞪大了眼睛。

    车厢里,女人外袍半褪,头发稍微有些凌乱,此刻身下正压着一个身穿暗卫装扮的男人。

    对方一脸煞白,却是一副无法挣扎的样子,不敢怒不敢言。

    侍卫统领:“……”

    他下意识地猛地将车帘放了下去,而后一时不知道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的九公主传来一句话,声音还隐隐带上了几分沙哑之意。

    “白统领,方才你瞧见了什么?”liJia

    白方听着这个传中很是残暴的九公主的话,察觉到里面隐隐传来的威胁之意,嘴角抽了抽,而后这才淡淡回道:“属下只见到九公主待在车厢歇息,未曾见到其他人。”

    “白统领有心了。”

    “……”

    白方听完林溪的话,便带着人继续往后找人去了。

    而白方带着人刚走,他身后的一个侍卫困惑地问道:“统领,刚才怎么瞧着你有些不对劲啊。”

    “什么呢,赶紧继续查人去,等下万一让歹人跑了,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我们所有人的脑袋可都不够赔的。”

    白方狠狠地将人教训了一顿,试图稳住刚才因为那受到的冲击而有些慌乱的心神。

    真的没想到,原来传中残暴的九公主虐待府中暗卫的方式,就是会是这种。

    不过再怎么,也太大胆了些,竟然白日宣淫,还是在马车里,还是在遭遇刺杀袭击的时候。

    太……太厉害了。

    当然这种事情,他自然也不敢出去的,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九公主的名声受损,到时候首当其冲的,肯定就是他。

    更何况陛下一向宠爱这个九公主,若是他等下真的了什么,估计到时候他很快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原本他这次的任务就只是来找人的,其他的事情他也用不着插手。那个被九公主压着的人,他是有印象的,好像是九公主身边的一个暗卫统领,据身手极为不错,这样的人在九公主手下也只能……

    不得不,九公主强悍如斯。

    再且了,刚才他还一个不心看到了九公主无意间裸露在外面的一点肩膀……

    白方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他在心里好好将这件事情捋顺之后,已经决定将刚才在马车里看到的那一幕全部尽数地抛之在脑后了。

    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而这边,给白方带来了巨大冲击的人,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身下的人。

    “他们要找的人是你吧。”

    林溪道。

    而在她的话音刚一落下,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人一把给制住了。

    不过也就坚持了几息之间的功夫,之前那个铁骑死士从背后刺在江怀宿背上的角度堪堪贴着他的心脏,差一点这个人就彻底玩完儿了。

    林溪一把将自己脖颈处已经无力的手拍开,而后从江怀宿身上下来,坐到了另一边。

    “这会儿才来想要威胁我,不觉得已经晚了吗?再了,我要是真的想要你死,刚才白方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把你给丢下去了,至于还不惜牺牲本公主的清誉,来保下你吗?”

    林溪双手环胸,一副冷笑嘲讽的样子。

    刚一切换了彼此的立场之后,林溪立马从之前装出来的一心向善娇弱无力的模样变成了如今这幅嚣张之态。

    那边的江怀宿此刻已经没有力气再什么了,他躺在那里,一身的黑衣透着暗红,伤口处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

    看上去颇有些凄惨的壮烈。

    但即便意识都快有些不清楚了,江怀宿还是死死地盯着林溪,仿佛是生怕她做点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出来。

    林溪嘴角抽了抽。

    原本还有些担心这家伙,这会儿瞧着江怀宿这家伙是真的丝毫都不信任她,一时也有些来气了。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林溪见着江怀宿的脸色越白,终于还是怄不下去气了,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而后慢慢凑了过去,拉开他的外袍,直接伸手过去摸来摸去。

    动作弧度虽然不大,但是也足够牵扯到江怀宿的伤口。

    江怀宿闷哼一声,痛意刺激了他的神经,此刻又是更加恶狠狠地盯着林溪看,似乎是想着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也不掩饰了,态度极其恶劣。

    林溪不想再去管他到底又在发什么神经,只是在他胸口摸了一会儿,终于将她想要的东西捞了出来。

    果然,像江怀宿这种人自然是日常都备着疗伤药的。

    只不过……

    林溪将那药粉先倒在里自己的手上,看着上面粗劣的做工,对于江怀宿这么粗糙地对待自己的身体实在是不敢苟同。

    虽然来清水寺的时候她也是带了自己的疗伤药的,只不过这会儿情况这么特殊,她可不敢搞出什么大的动静出来。

    江怀宿这疗伤药虽然粗劣,但是至少也还是疗伤药,总比这么什么都不做的强。不然就这么耗着,估计没等外面的人发现,这家伙就已经死在自己这边了。

    林溪将江怀宿扶着坐了起来,然后坐在了他身后,一点一点拉开他的外衣还有里衣。

    经过了刚才江怀宿的剧烈运动,再加上这次的伤口深,背上的那处伤口此刻已经和里面白色的里衣粘在一起了。

    林溪没往外拉开一点,就能够明显感觉到江怀宿每次紧绷一下的身体。

    “还知道疼啊,知道疼还这么不要命的。难不成别人的命是命,你自己的命就不是命啊。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去救别人。”

    林溪在后面声地嘀嘀咕咕地着。

    江怀宿就坐在她前面,自然是将这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的。

    在听到她的这话之后,一时间心绪十分复杂。

    按着林溪这话的意思,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她是全部都看到了?

    既然全部都看到了,也猜到那个人是他了,那为什么还要帮他。明明他可是在谋划着怎么刺杀她的父皇啊。

    江怀宿此刻心里乱糟糟的,一时也搞不清楚林溪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时也弄不明白,在刚才几乎无法逃脱的时候,他为什么会下意识地逃到林溪的车厢里。

    而就在江怀宿心里乱糟糟地想着的时候,突然身后猛地一阵刺痛,下一刻就直接地晕了过去,彻底没有意识了。

    林溪瞧着此刻已经彻底露出来的几乎完全被血染红的江怀宿的后背,嘴角抽了抽。

    晕过去了也好,等下还有更来劲的。

    那劣等伤药倒在这伤口上,那种疼痛的程度可不亚于又在背上捅了一剑。

    -

    等江怀宿悠悠转醒的时候,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带着些许禅意的有些简陋的屋顶,一时之间竟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很快,下意识地又立马警惕了起来,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看下四周。却是感觉到背上猛地一痛,自己的手也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

    江怀宿抬眼看去,这才发现他旁边竟然还睡了一个人。

    有些明丽的长相,脸色依旧是往日里那般带了一些病态的白。此刻就这么沉沉地睡在那里,倒是比平日里或娇弱或嚣张的样子,乖巧了不少。

    这个人江怀宿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林溪,九公主林溪。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是睡在他的旁边。

    江怀宿回想着他晕过去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又瞧了瞧此刻他所处的环境,听着外面不远处传来的不太清晰的钟鸣声,大概猜到此处应该便是清水寺的客房了。

    所以在他晕倒之后,是林溪将他暗中带到这里来的吗?

    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不然的话,不会像此刻这般平静。

    江怀宿感受着此刻背上已经被人妥帖地耐心处理好了伤口,还有身上重新换好的一身干净的衣服……衣服?

    江怀宿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下意识地想要扶额,却不经意地又再次扯动了什么,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此刻正系着一根红色的细绳。

    之前的动静加上这次的动静,终于将林溪给惊醒了。

    她睡得还有些迷糊,之前将江怀宿暗中挪到这边又照顾了一夜,累得不行。这会儿觉还没补上,就被吵醒了。

    林溪眼皮困难地睁开,而后这才看清楚此刻已经醒过来的江怀宿。下意识地照例按着之前的样子伸手去查探他额头的温度,却是手抬起到半空,即将碰到江怀宿额头的时候,猛地一把被人给拽住了。

    “你干什么!”

    江怀宿色厉内茬的,话里却是隐隐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看你烧退了没有。”

    林溪还没有睡醒,倒是呆呆地回道。

    “……”

    江怀宿被这句再正经不过的话给噎了一下,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红晕,而后下意识地像是掩饰此刻的尴尬一般,轻咳了一声。

    淡淡道:“我没事了,之前……”

    之前了许久,也没把已经到了嘴边的感谢的话出来。

    江怀宿又是狠狠皱着眉,也不知道是在不爽自己怎么连一句谢字都不会,还是在不爽自己竟然要和林溪道谢的话。

    知道这会儿林溪这才彻底地从刚才的那股子迷糊劲儿里清醒了过来。

    “你倒是醒的快,那么重的伤还没休息一个晚上,就醒过来了,也真是皮糙肉厚。”

    林溪醒过来第一句就是来上这么一句不轻不重刺人的话。

    “……”

    江怀宿嘴角抽了抽,原本即将就要出口的感谢的话,终于地又吞了回去。

    “为什么帮我?”

    江怀宿终于还是问出来这句话了。

    “能有为什么,你可是我九公主的人,哪有死在别人手上的道理。”林溪从善如流。仿佛是因为换了个立场,立马变得开始嚣张了起来。

    如今她可是江怀宿的救命恩人了,这家伙就算再怎么反派,也断然不会就这么对她恩将仇报。

    江怀宿可不是那种人。

    林溪将江怀宿救下来之后,每每看到江怀宿对着她那一副欲言又止完全不知道什么好的尴尬又有些无措的样子,心里就爽得不行。

    这边江怀宿也确实是真的无措,目前因为林溪这实在出乎他意料的举动,让江怀宿一时有些捋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应该是什么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吗?为什么还要帮我?”

    江怀宿又再次问了一遍。

    他对这个问题带着一种执拗的倔劲儿,非得想要弄清楚林溪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般。

    直白坦率的,有些傻得不像他,那个总是将一切都藏于暗中的未来的大反派,没有丝毫人情味的江怀宿。

    “我都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林溪一副被他问得有些心烦的样子,而后没再理会江怀宿,直接从手上一把扯下来那根红绳子,而后翻身一趟,扯了一把被子,又很快地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绳子本来就是来确定江怀宿的情况的,这会儿这家伙都这么精神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再用她操心了。

    那边林溪是什么事儿都不想了,这边被林溪各种无理由的举动而被搅动的心神不宁的江怀宿,却是怎么也睡不下了。

    他还坐在一旁,面上还有些许的一丝茫然。

    一向冷漠没什么情绪的眸子,此刻却是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那边沉沉睡过去的林溪,复又看向自己手腕处另一头被扯断的红色细绳,抿着唇,沉默了许久,才又放轻动作,缓缓地躺回了自己之前睡的地方。

    身边从来没有睡过另外一个人,再加上此刻从背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痛意,江怀宿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的。

    但是没想到,他刚一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又有些陌生又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却是很快地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

    而安静地放在一旁的手腕处,还静静地垂落着那根没有被摘下来的红绳。

    -

    之后的几天里,江怀宿就一直暗中静养在此处。

    林溪竟然也就一直和他和平共处了这么长的时间。

    当然,只是都在一个院子里而已,在江怀宿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的第二天,林溪就把人赶去了其他房间了。

    到底还是男女有别的,就算知道江怀宿那家伙不会对她做什么,就这么和一个男人这么整天睡在一件屋子里,到底还是不好的。

    清水寺一行,其实也快要结束了。

    本来也就没什么,只不过是虞争这个人性子暴虐,作为帝王造了不少的杀孽,想要通过祈福这种法子,互相抵消一下而已。

    在这边带了没几天之后,就已经算要离开了。

    来的时候宋梓言是和林溪安排在同一辆马车上的,之前因为皇帝遇袭的原因,宋梓言从马车里出去之后作为将军便一直护在皇帝旁边了,这次又调了不少的人,自然也就用不上宋梓言了。

    林溪瞧着又再次和来之前一样,坐到了自己旁边的宋梓言,也没做什么。

    她已经没有力气和宋梓言斗了。

    原本原主因为身子骨不怎么硬朗的原因,整日里吃的除了清汤食,就是药膳汤药。

    这次来到清水寺,更是粗茶淡饭地又补了上来。

    林溪是真的受不了了。

    她颇有些蔫蔫地躺在一边,丝毫没有要理会宋梓言的意思。

    宋梓言在一旁瞧着她,又将视线落在的他对面的江怀宿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九公主这个贴身暗卫落在希冀身上的视线似乎带着一抹焦灼和敌意。

    看来九公主是真的移情别恋了,要么就是这个女人不长情,花心,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放过。

    但是就这么大咧咧地将自己的暗卫带到自己的马车里,是不是稍微有点过了啊。

    这可都是对自己的名节受损的事情。

    宋梓言不赞同地看向林溪,见对方丝毫不理会他,又将视线看向江怀宿,而后压低了声音,道:“九公主胡闹,你又何必跟着她一起任由她胡闹,还是下车避一下闲吧,否则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九公主的名声可就不怎么好听了。”

    宋梓言完,等着江怀宿下车。却是见他就是坐在那里,连头发丝都没有动一下的。

    他皱眉刚想再些什么,就听到对面的江怀宿突然开口道:“公主既然将属下叫来了这里,自然是之后有可能用到属下的地方。再了,宋将军不是不喜欢我们公主的吗?怎么这会儿功夫,倒是关心起我们公主的名声来了?”

    江怀宿一双眼睛直直地对上宋梓言,却是掩下了眼底隐藏的无端生出来的戾气和烦躁,就这么平淡地道。

    宋梓言被江怀宿的话噎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什么,却听得旁边的林溪轻嗤了一声,顿时住了嘴,没再吭声。

    对于宋梓言的变化,和这家伙对林溪的态度,江怀宿大概能够猜到什么。

    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开始在意起了林溪,但是从宋梓言的反应来看,江怀宿估摸着这家伙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林溪看法的转变。

    江怀宿从宋梓言的身上收回视线,而后又重新看向旁边一副大爷似的躺的极为舒坦的林溪,嘴角抽了抽。

    就应该这女人救过自己一次,所以他要开始时不时地注意起她的情况,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包括周围其他人对她的态度和反应?

    不应该!

    江怀宿对这样总是控制不住去想林溪的自己,感到十分的厌烦。

    但是对于宋梓言时不时地去瞟林溪的目光,却更是气愤。

    就这么两个男人各怀心思的这么走了一路,终于下了山,到了京城,宋梓言的将军府和林溪的公主府并不同路,他中道就直接地下了车。

    虽然他这次是想着或许可以稍微送一下林溪,将她送到公主府之后他才回去的,只不过刚到了两家分叉口的时候,就听得对面的这个暗卫没有丝毫感情波动地来了一句,“宋将军,该下车了。前面负责接送你回府的马车就在那儿等着你的,可勿要耽误了我们公主回府的路程。”

    一想到这儿,宋梓言就来气。

    想当初他怎么就相中了这家伙去军营,要真是这个姓江的暗卫过去他军营的话,那他估计等不到带军仗那天,就被这个嘴里不出什么好话的暗卫给气死了。

    宋梓言瞧着前面那辆毫无留恋扬长离开的马车,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他又不是特别想送九公主的。

    九公主没有再重新缠上来,就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

    这边,此刻车厢里只剩下了江怀宿和林溪两个人。

    之前林溪之所以让江怀宿在车上待着,就是怕他跟着随行的大部队走路的话,伤口再次裂开可就不好了。

    结果没想到,倒是成了专门堵住宋梓言话的。

    “你和宋梓言有仇?”

    林溪虽然一直极其舒适地躺在那里,但是并没有睡着,所以江怀宿和宋梓言之间发生的事情,还有那一直隐隐存在的暗流涌动,自然一清二楚的。

    “公主为何这么问?”

    江怀宿将视线放在林溪身上,而后没等她回答,直接又补了一句:“难不成公主是觉得属下将宋将军直接赶下马车,心里觉着可惜了,想要骂属下了?”

    “……”

    这厮话怎么突然变得阴阳怪气的。

    林溪嘴角抽了抽。

    “赶都赶下去了,我还怪罪你什么。再了,我早就不喜欢宋梓言了,又何必让他送我?”

    林溪刚一罢,就见旁边坐着的江怀宿脸色突然明朗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愉悦个什么劲儿。

    江怀宿看着林溪对宋梓言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确实像是突然搬开了一块石头一样,明朗的很。

    而后他听着外面街道上的叫卖的声音,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在马车将他们这一行人送到了公主府之后,江怀宿突然对林溪道:“公主,属下还有件事情要去处理,还望公主准许。”

    “……你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吧,我又管不了你。”

    也不知道江怀宿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他的身份没有完全暴露在她面前的时候,那叫一个不恭谨啊,态度散漫得很。如今这家伙身份暴露了,倒是开始变得殷勤了不少。

    难不成是怕她会去虞争那儿告发他不成?又或是想要利用他来达到什么目的之后的。

    总之要是没有什么目的,江怀宿那家伙不可能会这么无端端地突然对自己好了起来。

    大概知道他是去处理他那边的人去了,毕竟这次行动失败了,还折损了不少的人进去,江怀宿是应该过去处理一下之后的事宜了。

    在剧情里描写到的,江怀宿就是因为这次的刺杀行动的失败,导致他重新地认识到自己的弱和无力之后,重新地再次更加扩大自己的势力,增强自己的实力,借着这次的血泪的经验教训,之后在下一次的刺杀行动之中,狠狠地了虞争这张九五之尊的脸。

    而这边等林溪下了马车之后,江怀宿也下了马车,他瞧了一眼林溪离开的背影之外,便闪身去了另一个地方。

    确实如同林溪所预料的那样,江怀宿去了他们的人经常去的聚集点。

    然后看到了伤亡惨重的那些属下们。

    而这次,就连一向都显得有些急躁散漫的齐行都沉默了下来。

    “主子,这次你怎么顺利逃脱的?我听他们你背上中了一剑,受了很严重的伤。”

    “嗯,机缘巧合之下逃出去的,伤口的话,不碍事,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江怀宿没有提到林溪,毕竟对于齐行顾樊这些人来,提到林溪,可能会将一切的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而此刻,他们这些人应该做的是尽快地从这次刺杀失败的阴影之中走出来,重新地变得更加的强大,一点一点地磨炼自己,而后在下一次的刺杀行动之中,将虞争一剑封喉。

    江怀宿将人员和接下来的事情都简单地交代安排好了之后,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段时间他们都要再隐匿一段时间了,而等这次之后,每个人都可能会变得更加的坚韧。

    江怀宿缓步走在大街上,感受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想着自己曾经也是在这样热闹的大街上奔跑者,愉悦地笑着的。

    只可惜,一切都物是人非。

    一切都让虞争将此全部地毁灭了干净。

    不再去想这些让人心情实在糟糕的事情,江怀宿瞧着前面那个叫卖着冰糖葫芦的男人,想到了之前林溪让他下山务必帮她带来山下的冰糖葫芦的时候,又联系到后来林溪的反应。

    江怀宿想,或许她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人,林溪就已经知晓了要对夏林国皇帝进行报复的计划安排。

    等林溪在府里好好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好好地吃了一大顿丰盛的晚餐之后,就见一下午没见到人影的江怀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手里还带着一串冰糖葫芦。

    江怀宿将拿纸包着的冰糖葫芦递到了林溪的面前。

    “你……你从哪儿搞来了一串冰糖葫芦?”

    林溪伸手接过,掏出这串冰糖葫芦,瞧着它的做工和成色,并不是街上叫卖的那些。

    “嗯,在山脚下买的。”

    江怀宿见她接过,脸上的神情愉悦了起来。

    “你跑那儿干什么去了?你不是去办事儿了吗?”

    林溪丝毫没有顾忌江怀宿谋反党的身份,就这么毫无顾忌地了出来。

    江怀宿嘴角抽了抽,他还是有些不太适应林溪每次的直白。

    “嗯……是之前公主让属下帮您带的冰糖葫芦,虽然是晚上了那么一段时间。”

    江怀宿略过有关嘉庆国的一些话题,而后对林溪解释地道。

    “没想到你倒是还记得。”

    林溪怔然地了一声。

    原本当初那也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借口让江怀宿能够出去的借口,没想到他竟然还真的最后给自己带过来了一个冰糖葫芦。

    而且是特意又跑去山脚下买的,那个路程可不远啊。

    林溪视线落在站在自己面前俊朗沉默的男人身上,目光从他的眉眼鼻梁淡唇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了他的耳根的地方,之前她曾经摸到过的长着一颗痣的地方。

    其实近来这些天里,她一直都在问自己。

    她到底是为什么帮助江怀宿帮到这个地步,或许可以是因为他手里控制着自己体内中的蛊的原因,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之前在清水寺山上的时候,见江怀宿一直昏迷着醒不过来的时候,她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几乎是担心的江怀宿担心的,林溪都要不认得自己了。

    但是。

    这是不对的。

    她是要从这个世界离开的,她似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解决,似乎是要去找一个人。

    只不过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

    林溪看着面前的江怀宿,算着时间,马上应该就到月圆之夜了。

    “谢谢。”

    难得林溪了一声道谢的话。

    江怀宿却是对她这幅突然冷淡下来的样子,有些不适应起来。甚至,瞧着那双疏离下来的眸子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沉闷和难受。

    “公主既然不喜欢吃的话,那就扔了吧。”

    江怀宿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他罢,直接伸手放在了林溪的面前,等着她将那,他专门跑了很远的路,特意为她买下来的山脚下那家做的最好吃的冰糖葫芦,给反手扔掉。

    江怀宿将手放在林溪面前,停留了许久。

    林溪瞧着他这幅样子,默了一会儿,道:“谁我不喜欢吃了,我爱吃的很。再了,送出的东西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林溪罢,直接一口咬上了上面那一颗。

    是真的甜,甜的她心里都要化了。

    甜的……她都有些看不清楚自己的方向了。

    -

    因为江怀宿身份彻底暴露在林溪面前的原因,再加上他身上还有旧伤没有痊愈,林溪怕他挺不过月圆之夜,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简直是将自己府上的各种好药材全都一股脑地往江怀宿那边的偏院里砸过去。

    甚至连江林子江太医都拉了过来。

    让他帮江怀宿调养身体。

    那劲头儿可比操心自己的身体要多得多了。

    再次地被硬逼着拉下躺在床上的江怀宿,难得地乖乖呆在那里不动,让江太医帮他重新地换药治疗伤口。

    江太医是林溪这边的人,所以对于江怀宿的事情,他都不会和向别人多言。

    只不过瞧着近来九公主那劲头,江太医有些好笑地对着江怀宿念叨着道:“倒是第一次见到九公主对谁这么上心过,连她自己当初身体难受得熬不过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大劲头,整天叫她都见不着人的。等轮到你这子这边,那丫头倒是成了个讨债的,整天一瞧见我,就把我拉到你这边来瞧你的伤。”

    江太医倒也没有多想,只是进来瞧着九丫头实在有趣得紧,就和江怀宿趣地了句而已。

    但是听到江怀宿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了。

    她的病,最难熬的时候……

    一切都是因为他在她身上下的蛊。

    而如今,这个人却反倒是对这个害了她的人,百般千般地不计较的好。

    江怀宿紧抿着唇,眸子里浮现出了一抹迷茫。

    或许,他应该是时候从她的体内收回那只子蛊了,那个女人到底也还是救了他一命的。

    而且当初奶娘的死,虽然有虞林溪那一鞭子的原因,但是江怀宿知道,奶娘原本的身体就已经油尽灯枯了,而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将此怨恨到林溪身上的原因,只是因为自己内心的一种逃避而已。

    因为觉得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服自己,奶娘的死,不是因为当初自己的无能为力。

    -

    很快,月圆之夜将至。

    林溪瞧着今晚的月亮,这段时间一直以来颇有些散漫的目光此刻变得坚定起来。

    一切等过了这一晚之后,她便和江怀宿两不相欠了。

    到时候,一切桥归桥路归路,他复兴他的嘉庆国,无论是吞并夏林国还是处置虞争,都不关她的事了。

    她只想走她的回家路,谁也不能阻碍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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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